李鸿章传

第53章


总理衙门大臣文祥惟恐冲突扩大,赞成 李鸿章的意见,趋于妥协,于 10 月 31 日与日本政府代表大久保利通签订《北 
京专约》,规定日军撤出台湾;清政府给银五十万两,承认台湾居民“曾将 日本国属民等妄为加害”,日军侵台“原为保民义举”。
经过日本侵台事件,使李鸿章认识到日本“伺我虚实,诚为中国永远大 患”①,昔日的“联东方形势”、“以东制西”的幻想,彻底破灭了。及至
70 年代未 80 年代初,中俄关系因伊犁问题而日趋紧张,日本阴谋利用这一 时机,吞并琉球和攫取在华侵略特权,从而促使李鸿章产生“联俄制日”的 
想法,与那些主张“联日拒俄”的军政大吏相对立。
1871 年俄国乘阿古柏侵扰新疆,出兵占领新疆伊犁。1878 年左宗棠督军 肃清阿古柏势力,收回伊犁成为解除西北边疆危机、保全领土的一个关键。 是年 
12 月底,清政府特派的全权大臣崇厚到达圣彼得堡,并于翌年 1 月开始 与俄国代表进行收回伊犁的谈判。崇厚对伊犁地区形势、俄国情况均茫然无 
知,完全听任俄国方面的摆布。他只顾名义上收回伊犁,而下管实际上育什 么重大损失。川月 2 日他与俄国代表在克里米亚半岛上的里瓦几亚签订了《交 
收伊犁条约》和《陆路通商章程》。崇厚订约消息传来,舆论大哗。总理衙 门认为偿费尚不过多,“通商则事多轇轕,分界则弊难枚举”。王公大臣、 
言官疆吏,强烈不满,纷纷要求诛崇厚,毁新约。1880 年 1 月清廷将崇厚革 职拿间,交刑部洽罪,随之定为斩监候。2 月清廷声明拒绝承认崇厚所议条 
约,并任命驻英公使曾纪泽兼任驻俄公使,准备与俄国再度举行谈判。曾纪 泽(字劼刚,曾国藩长子)由通西学而入洋务,1878 年接替郭嵩焘出使英法, 
是一位有才干和爱国思想的外交家。清廷希望借助曾纪泽,挽回崇约给中国 造成的损失。然而俄国却陈兵边境,指责中国诛吏背约,有违国际公法,有 
辱俄国体面,其势汹汹,中俄战火一触即发。
就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加紧了吞并琉球和侵略中国的步伐。1879 年 4 月 日本正式宣布废除琉球国,把它改为冲绳县。1880 年 3 月日本向清政府提出 
解决琉球问题的方案,其要点是:日本愿把琉球群岛最南部的宫古列岛及八 重山列岛划归中国,中国应当承认琉球的其余部分归入日本版图;清政府应 同意修改 
1871 年的中日条规和通商章程,取消其中关于禁止日商深人中国内 地的规定,并给予日本在中国享受片面最惠国的待遇。清廷陷于顾此失彼、 
腹背受敌的窘境,深恐俄日联合,“日为俄用”,企图对日妥协,“联日拒 俄”。清廷对待俄国的态度则日趋强硬,饬令曾纪泽争取收回伊犁全境,挽 
回崇厚所放弃的边界和通商等方面的权利,否则就暂不收回伊犁,不批准里 瓦几亚条约,中俄关系仍维持汀约以前的状况。李鸿章担心“俄与日南北交 
江,益难处置”。他权衡敌情国势,主张采取中国传统的“远交近攻”的策 略,“联俄拒日”。他认为当时日本弱小,俄国强大。中日两国比较,“强 
弱之势,曲直之理,贫富众寡之形,皆在我而下在彼”,加之日本“畏俄如 虎·诡橘嗜利”,绝不能帮助中国抗拒俄国,并且终将成为中国心腹之患。 
而俄国则不然,中国从黑龙江到新疆,与俄国接壤约万余里,“彼有铁路以 调兵,则旬月可以云集,中国行师绝塞,非经岁不能到防,彼有电报以通信,
①  李鸿章:《筹办铁甲兼请遣使片》,《李文忠公全书》奏稿,卷 24,第 26 页。
则瞬息可以传命,中国递文边界,非三数月不能往还。”因此,要巩固边防、 海防,抗御俄国侵略,就必须“加募数百营劲旅”,并“训练水师,增购船 
炮”,只有这样才能使“战守俱有把握”,而要做到这一点,每年没有“巨 饷数千万金”是无法想象的。目前与其联络弱小的日本以对抗强大的俄国, 
莫如联络强大的俄国共同压制弱小的日本,易操胜券。正是基千这种考虑, 李鸿章倾向“联俄拒日”。他虽然承认崇厚订立的条纷“有大损于中国,群 
情愤怒,固无足怪”①,但却断言崇厚出使,“系奉旨给与全权便宜行事之谕, 不可谓无立约定议之权,若先允后翻,其曲在我。”自古交邻,用兵之道,
“先论曲直”,曲在我则“侮必自招”,“师必不壮”。俄国必将乘机胁迫 中国“分界修约”,并进而发动战争,用武力胁追中国作出更大的让步。因 
而,他建议情廷“勿为浮言所摇惑”,宽免崇厚,暂依崇约,和平了结中俄 争端。
李鸿章主张“姑让于俄,以取偿于日本”。当时日本公使宍户玑频繁地 出人总署,“偿结球案,牵涉改约”。季鸿章认为这是“乘俄事未定,图占 
便宜”。然而,总署却既优外患,又受到舆论界“联日拒俄”说的影响,遂 与宍户玑达成初步协议,“仅割琉球南岛,而更改旧约,许以利益均沾及内 
地送货各事”。李鸿章既看到这个协议使中国“吃亏较钜”,又深知日本“断 不肯助我拒俄”,于是据实陈奏,主张等到俄约定后,“决计翻改前约”。 
由于李鸿章等人的反对和中俄谈判逐渐露出了转机,清廷终于决定废除中日 间的初步协议。1881 年初,日本驻华公使宍户矾愤愤地离华回国,企图迫使 
清廷改变态度。李鸿章看出宍户玑出都返国,“初意本在要挟,旋闻中俄修 好,即已夺气,未敢显启衅端。”他表示倘若日本胆敢“藐视中国”,中国 
就不妨采用孙子伐魏救韩之策,“撤防俄之劲旅,分军三道,载以轮舶,直 趋长崎、横滨、神户三口”,“制其死命,或封琉球,或重议约章,皆惟我 
所欲为矣。”如果日本徘徊审顾,不敢挑起衅端,中国当“蓄锐扬威,待时 而动,一面整理水师,购办船械,声威既壮,敌胆自寒。”①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本逐渐巩固了自己在琉球的统治地位,中日间关于 琉球的争论,不了了之。而中俄之间,则于 1882 年 2 月由曾纪泽与俄国签订 
了《中俄伊犁条约》和《陆路通商章程》,挽回了崇约给中国造成的部分损 失。
①  薛福成:《代李伯相复徐观察书》,《庸盒文别集》卷 4,第 131 页。
①  薛福成:《代李伯相复张观察书》,《庸盒文别集》,卷 5,第 177 页。
中秘和中英交涉
正如前面所论及的,在对外交涉中,李鸿章往往依据所谓“理”和“势” 而决定其应变方略。这种情况,在他主持的中秘订约谈判和由马嘉理案而引 
起的中英交涉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秘鲁是掳掠、虐侍华工的主要国家之一。
从 19 世纪中叶起,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的侵入和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 深渊,葡、荷、西、英、美、法等西方殖民强盗,在各自政府或明或暗的支 
持下,从中国沿海口岸掠卖华工到南美洲、大洋洲和太平洋各岛,充当资本 家开发各地资源的奴隶。华工出国情况因时因地而异,有所谓“猪仔贩运”、
“苦力贸易”、“赊单苦力”和“合法化招工”之别。“猪仔贩运”是掠卖 债奴。“苦力贸易”是掠卖契约工。“赊单苦力”名日“自由移民”,实则 
为猪仔贩运的翻版。“合法招工”实际是掳掠合法化。
华工乘坐“苦力船”漂洋过悔,远适他乡。“苦力船”被称为“海上浮 动地狱”。华工在“苦力船”中“成为十足的囚犯”,稍有怨言,即“惨遭 
毒刑,甚至枪杀”,死亡率极高。及至抵达目的地,华工又被投入另一座人 间地狱,受到残酷压榨和野蛮迫害,成为“隐蔽的苦力奴隶制”的牺牲品。 
华工的一切基本人权均被剥夺,集中住在监狱式的收容所或寮棚,内设各种 刑具,门禁森严。每天在工头监督下工作,劳动长达 11 至 16 小时,甚至 20 
小时。稍有懈怠,即遭鞭笞,并给带上脚镣干活。晚上睡觉用特制木器锁脚, 以防逃跑。好容易熬到期满,雇主不给满工执照(证明是自由人),强迫续 
期,否则送宫罚作无钱宫工,同罪犯一样。西方记者供认,“华工较之黑奴 又下等矣。”①由于受尽难堪的折磨和非人的待遇,在秘华工“十人有九人死 于非命”。
西方殖民强盗掳掠、虐待华工的行径,遭到华工的反对和中外主持正义 的人们的谴责,也引起了清朝统治阶级的关注。1866 年总理衙门同英、法公 
使商定有约国在华招工章程 22 条,赞成劳务输出,但反对拐骗、虐待华工, 规定严禁“别有招致之法”,“有入胆敢私行骗往,勉强胁从,即照刑部奏 
定新章,立予正法。”正因为有此规定,英、法两国政府均拒绝批准。1869、
1871 年总理衙门先后接到由美国公使转来的秘鲁华工诉苦求援禀文,认为
“此等工人生长中华,佣工外国,惨遭凌虐,生死含冤”,“殊堪悯侧”, 请求美国驻秘鲁大使“休察实情,设法援手,俾愿留者不致再遭凌虐,愿归 
者得以及早还乡”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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