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

第78章


 
  “孔一白,今天一直是你来敬我,现在我也回敬一杯!”沈芸笑着举杯,“不过,这酒喝了后,我希望你能跟我把话说开。” 
  “芸儿想听什么?孔一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沈芸跟他一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直盯着他,“你为何将《落花残卷》送给敖家,暗中却又要遣人将它盗走?既然扬言已经忘却仇恨,为何还要去堵住风满楼的风口,让它险些毁掉?你说你要跟敖家重修旧好,为何又给茹月撑腰,让她败坏门庭?我深夜在风满楼修书,你又是如何知道茹月要害我,及时出手相救?莫非她是受了你的主使,才使此一石二鸟之计,让我再也无法回到敖家,又担你一个莫大的人情?茹月一个弱少女子,手头如何会有那样毒辣的暗器,这不是匪夷所思吗?孔一白,你有太多的事瞒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又要我如何能相信你?包括你嘴里信誓旦旦的那份真情!”   
  4、放飞的蝴蝶(4)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把孔一白问得脸色青红不定,半晌翻不上话来,只能苦笑道:“原来在你芸儿心里,我竟是如此卑鄙阴险之人。罢罢罢,你既然已经列数出孔一白这么多罪状,可见心里已容不得我,我就算再辩解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沈芸正色道:“自从你化身周先生到得嘉邺镇,此地便迎来了多事之秋,这地面虽不乏高人,但没一个可跟你孔一白相比,更没你这样的动机。前前后后,每一桩事莫不跟你有关联,我要是再想不到你周先生的阴谋,那可真是愚笨到家了。” 
  孔一白听她原来也只是个猜测,并没真凭实据,长叹一声道:“三奶奶既然这样想我,孔一白也不辩解,但我救您确是为了报恩,并不存什么龌龊念头,倒要先澄清一二。我之所以救得您也是机缘巧合,听说风满楼遭了水祸,心里记挂着,便派义子胡林前往探视,正好碰到茹月纠集家人,要对三奶奶不利,故而便暗中行事,将您送来南湖楼。” 
  沈芸沉吟着:“说我害死了老太爷,敖家的人便都信?子书他应该知道实情,难道就没站出来替我辩解?” 
  孔一白苦笑道,“我说芸儿你心太善,自以为投以桃李,别人就会还以琼瑶,可不知把他人想得太好了。没错,敖子书起先也确实为您说过话,可后来问及老太爷的真正死因,茹月说是您在莲子羹里下了砒霜,并有剩余的药粉为证,那子书便不说话了。难道其中另有内情,才使得他封了口?” 
  沈芸听到这里,倒也有几分信了。那碗下了砒霜的莲子羹事关敖老太爷、大奶奶、茹月三人,又是敖家的丑闻,子书他确实没法说出口。也便只能看着这罪名落到自己头上。想到此,竟有些心灰意冷了。 
  那孔一白瞧着沈芸的神色,心下窃喜,又说:“一白对芸儿真情似海,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你若还不信,便请将我这颗心剖出来,孔一白死在你的手中,也该瞑目了!”说着,便抓起桌上的餐刀塞进沈芸的手里,将胸膛挺过去。 
  沈芸怔怔地看着他,孔一白索性眼睛一闭,她叹了声,将刀子放在桌上,慢慢站起来,说:“孔一白,我心很乱,想先回房间了!” 
  孔一白睁开眼说:“好,我这就送你回房。” 
  沈芸却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转身慢慢走去了。孔一白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怅然地叹息一声,这个女人的心思他到现在还琢磨不透。便在这时,曲廊里转出一人,径直走到孔一白跟前,正是那个胡林。 
  他看着孔一白的神色,轻声道:“义父,我倒有一计谋,准保您能得偿所愿!” 
  孔一白转头看着他,“噢,说来听听。” 
  胡林抓起餐桌上的那半瓶红葡萄酒,轻轻摇了摇,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很简单,只要您把那从泰国买来的‘迷魂散’在这酒里加一点,叫那位三奶奶喝了,管保她乖乖地听您摆布!就跟那个方文镜一样。” 
  孔一白盯着胡林,猛地脸色一变,甩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竟将他打了个趔趄,喝道:“混账东西,你居然能想出如此龌龊的念头,真是叫我齿冷!” 
  两个在一旁伺候的女仆乍瞧到孔一白突然翻脸,吓了一跳,胡林捂着腮帮子忙说:“义父,是孩儿唐突了,是……”孔一白却已哼了声,转身而去。   
  5、行刺(1)   
  孔一白在那孤岛上又呆了一天,才回了南湖楼。沈芸跟他一起有些恹恹的,连谈话的兴致也少了,这让他觉得很沮丧。没错,这只蝴蝶是从那敖家飞出来了,可依旧不属于他。虽然面上两人把话挑开了,似已透明无碍,但那种疏离感却是真实可触的,之间便像隔着层玻璃。 
  也许是相隔了十八年,感情早已生疏,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孔一白怀疑自己还能等多久。如今很多事如同上弦的箭,处在待发之势,正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那句话,黎明前的那段时间最黑暗,暴雨来临前的平静最压抑,孔一白此时多想芸儿能用柔情来填补他的空虚,而不是给他冷遇! 
  不过,他人虽心痴,却非一味地实心眼。便像蜂儿游戏花丛间,这朵花上的蜜少,便会另飞去别的花枝上,寻些安慰。这不,才回到南湖楼,茹月便适时出现在他面前,正好替代了沈芸,丫环出身的她果然更会侍奉人,眼快手巧,颇能消解寂寞。孔一白在享受中不免想到,无怪敖老爷子打她的主意,原来真真的是块活宝,只可惜敖子书那书呆子降她不住,便也无福消受。 
  晚上,孔一白有夜读的习惯,倒也不一定真看书,大多时候只是在静坐冥想。他觉得自己便像只蜘蛛,布局,结网,不动声色地守在上面,等着猎物上钩,所以走每一步棋都事关全局,不由得他不小心。今晚他事儿想得更多,赏书大会到的那天,也便是他计划成功之日,他终于可将四大书楼一鼓捣毁,消却心头的愤恨,到那时,嘉邺镇唯有南湖楼耸立不倒,他孔家重振有望,好不痛快!想到这里,孔一白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没错,他是钟情于沈芸,但跟那深仇大恨相比,这情事终究要稍逊些。 
  约九时许,他听到外面脚步声细碎,门一开,却是茹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笑着说:“先生好像碰到了开心的事,不过,要是喝了我专门为您炖的这碗汤,管保您更美。” 
  孔一白从她手里接过碗,凑上去闻了闻,果真浓香扑鼻,不禁叹说:“好汤,你平常是不是就给老太爷熬这样的汤喝?难怪他高寿啊!” 
  茹月轻声说:“这是小时候娘教我的方子,专门熬给男人喝的汤,里面有笋、有黄酒、有老母鸡,还有参,男人喝了,身体会变好。” 
  孔一白便喝了一口,赞叹不已,“茹月,这汤你经常熬吗?” 
  茹月摇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是,长大以后,这是我第一次给男人熬。” 
  孔一白听到她的语气有异,抬起头,见有两行泪水正从茹月的眼睛里挂下来,不禁诧道:“怎么了?”茹月赶忙扭过头去,孔一白站起身来,从后面搂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 
  茹月伸手去抹眼泪,半晌才说:“我这样真心对您,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只是您不该瞒我。” 
  “什么事瞒你了?” 
  “我遵照您的吩咐,上风满楼把你那芸儿迷倒,又将毒死老头子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可先生却暗地里派人把她给救走了,你心里全都是你那个芸儿,是不是?” 
  她转过身看着孔一白,对方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也凝视着她。茹月一咬牙,又说:“还有前阵子各大书楼丢的那些书,原来都是您派人偷的,是不是?”孔一白这才有些动容,茹月趁热打铁继续说:“您还让人陷害敖谢天,说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是不是?可您能杀了谢天,能杀了方文镜,却偏偏就对你那个芸儿下不了手?你总想留着她!” 
  孔一白的拳头慢慢攥紧了,目光像刀锋一般犀利,茹月却并不怕,脸上反而露出笑容,知道刚才的话击中了对方的要害,“我知道您现在想什么,您一定是想把我也杀了。” 
  孔一白冷冷地瞧着茹月,这女人的目光平静如水,全然不惧,反倒是他心头生起寒意来。茹月叹了声,幽幽地说:“那您就杀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您。” 
  孔一白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呆呆地瞧着面前这个女人,便好像以前不相识,她居然能这般揣摩透他的心思。这些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茹月的眼睛,她颤声道:“我把自己全给了您,可您还瞒着我那么多的事。您为何要这么对我?”她说着,猛地伸开胳膊死死地搂住孔一白,喃喃地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您冷落我;我什么人都可以背叛,就是不想背叛您,因为我的命是您给的。可是,我不想您隐瞒我,哪怕是一点秘密。因为我这辈子被人耍弄得太多了,只要您真心对我好,只要您还把我当人看,茹月这条命就是您的!” 
  孔一白被她狂热的这番话说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好,这样跟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茹月的泪又下来了,慢慢松开胳膊,幽怨地看着他说:“可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是不是?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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