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城市爱情

初六，两人约好去龙华寺玩。
    上海寺庙不多，排得上名字的也不过几个，其中香火最盛的是静安寺，龙华寺和玉佛寺。
    叶霜要去龙华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刘心洁说在龙华寺诚心礼佛三年的话，必定能得偿所愿。
    今年她必须回家，临走时再三叮嘱叶霜一定要代她去一次。
    叶霜是无神论者，有时也不能不相信佛之命理，因果之说。
    就像她与林雨晗，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一起。
    叶霜特意早起梳妆打扮了一番。
    翻箱倒柜的时候，看到那件浅蓝色羽绒服，心里顿时生出诸多感慨。
    今天终于可以穿着它，大大方方地和林雨晗并肩走在一起。
    拾缀完自己，开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候在门外的林雨晗。
    她高兴地迎上去，埋怨他：“你在外面站了多久？怎么不敲门？”
    昨晚两人一直相拥到深夜才分开。
    叶霜虽未经人事，但也听别人说过情侣之间的事，总以为会发生点什么，但林雨晗一直很克制，点到即止，并没有什么越矩的地方。
    他说：不舍乎法理，道德的婚前性行为，是对对方的不负责。
    林雨晗满含笑意地走进来，用脚轻轻一带，门又被锁上了。
    叶霜还没来得及细问，被他的手一拉，直直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的嘴唇紧跟着压上来，叶霜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那是他独有的味道。
    叶霜沉溺在他的热吻，拥抱和味道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林雨晗才很不情愿地放开叶霜。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龙华寺？”
    林雨晗坐在沙发上，把叶霜放在自己的腿上，轻点着她的鼻子问。
    他原计划是带她去新天地，南京路或者淮海路一带的闹市区走走。
    都说女孩子爱逛街，这样既可以散散心，又可以顺便给她买点东西。
    叶霜平时生活很节俭，冬天的衣服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件，林雨晗想着可以趁这个机会，给她多添置一些衣物。
    叶霜双手环抱住他的头，经过昨晚的那个吻，叶霜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心。
    如果说以前还有个张妙和张佩柔让她顾虑重重，不敢正视自己的话，如今在确定了林雨晗的心意之后，任何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我想去许愿！不是想去，是一定要去！你不会第一次约会就想偷懒吧？”
    “Yes,madam！”
    林雨晗半开玩笑地用食指和中指点了一个自己的额头，给她打了个美式军礼。
    “我绝对服从你的安排，别说是龙华，就是天上也得去！”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和自己逗上了。
    叶霜从他身上撤下来，打趣着：“少贫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得早点去！”
    龙华寺距浦东有一段路程，好在林雨晗有车，不过一路堵堵停停也花掉四十多分钟。
    虽然是初六，来礼佛的香客倒也不少，龙华寺的大门前已经排起一小条队伍。
    林雨晗让叶霜在门前四处看看，自己去排队买门票。
    一张门票可以免费拿一柱香，叶霜在车上交待过要多买一柱香，留给刘心洁还愿用。
    步入寺内，看到很多人在虔诚地祭拜，林雨晗点燃了香，递给她两支。
    叶霜抿着嘴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学着林雨晗的样子非常虔诚地对着寺庙拜了拜，默默地在心里许了愿，希望有招一日也能来还愿。
    林雨晗看她拜好了，凑过来从她手里拿走香，□□香炉里。
    两个人边走边观赏寺庙里的佛像。
    林雨晗还煞有介事地给她当了一回导游。
    首先进到的是弥勒殿。
    弥勒佛像大肚便便，满脸笑呵呵的样子，一看就心情舒畅。
    二进是天王殿，天王殿两侧有钟楼、鼓楼。天王殿的正中，供奉在兜率天修行的弥勒菩萨的本相，头戴五佛冠，佩璎珞，面相庄严慈祥，具有五智圆满之德，人称天冠弥勒。
    弥勒的背后是佛教护法神韦驮菩萨，“顶天立地擎金杵，愿为龙华助转轮”，东西分列四大天王。韦驮菩萨，又称韦陀天，梵名音译为私建陀提婆，意为阴天，原是印度婆罗门教的天神，后来归化为佛教的护法天神。
    三进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龙华寺的主体建筑，为双檐歇山式，殿檐下，悬一块“龙华十方”匾，表明龙华寺实行十方丛林制。大殿进门两侧有楹联一副：“如是妙相庄严主伴并彰灵山会俨然未散；本来佛身清净圣凡一体菩提道当下圆成。”
    四进三圣殿。三圣殿内除供奉西方三圣外，另有两口古铜钟，一口铸于五代时期，另口铸于宋绍兴（一一三一～一一六二年）年间。
    藏经楼的主体是二楼朝南正问的千佛阁，里面珍藏着四海闻名的龙华三宝，即鎏金毗遮那佛像、龙藏和金印。
    千佛阁上供奉明代铜铸毗卢遮那佛，周围则有千尊小佛。佛像大小不一，大的有几座楼那么大，小的却不过一只手掌，看得叶霜是叹为观者。
    林雨晗向她娓娓道来每个神像的“丰功伟绩”，有一些叶霜甚至听都没听过的神他都知道，  一个常年在国外求学的人，居然比她这个一次国门都未出过的人懂得都多。
    叶霜禁不住好奇，悄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对佛也有研究？”
    “没有，我母亲信佛，多少耳濡目染一些。你昨晚说过要来龙华寺，我回家上网查了一下，也算是现学现卖！”
    连这个都去研究，叶霜不得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往后面走就是僧侣住宿的地方，外面立着一块牌子，写着闲人免入。
    两人只好另寻别处逛逛。
    叶霜想起还要去观音菩萨那里，拉着林雨晗转转悠悠又回到观音堂，偷偷又给自己许了个愿，并在功德箱里投了两份香火钱，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是刘心洁的。
    从龙华出来恰好到了午饭时间，龙华寺里的素面算是天下一绝，只可惜吃面的人太多，林雨晗怕叶霜饿着，决定还是出去找家饭店吃。
    外面已经有不少店开门迎客了。
    林雨晗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正规的饭店。
    倒是叶霜，早已经被小吃店里的香气馋得挪不开腿。
    “你不会想拿这个当午饭吧？”
    “不可以吗？”
    “不可以！这种食品不卫生，吃了会拉肚子。”
    “可我现在就想吃这个怎么办？”
    叶霜用几近乞求的眼光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又是摇手，又是发嗲。
    上海姑娘发嗲的功力堪称一绝，自己在上海混了快一年，多少也学到一两成。
    她发现这招对付像林雨晗这种高智商的人真的很管用。
    我大道理说不过你，耍赖还是比得过你。
    “尝一下可以，但是不许吃太多！”
    林雨晗果然妥协了。
    “NO Problems！”
    叶霜欢呼雀跃地奔到小吃店，点了两串烤鸡翅，两串章鱼小丸子，五串烤鱿鱼，五串烤羊肉和两杯热饮。
    一杯原味抹茶给自己，一杯热牛奶给林雨晗。
    小吃端上来的时候，叶霜挑了几串卖相比较好看的推到林雨晗面前。
    林雨晗对这种垃圾食品没有多大的食欲，但是看到叶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拿起一串章鱼小丸子尝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又吃了一个。
    林雨晗是北京人，口味偏清淡，对沾有辣椒的食物更是避之不急，但为了迁就叶霜的“重口味”，多少也学着吃一点辣。
    不过每次都是尝一点，最后都会不动声色地猛灌几口水。
    下午两人并不着急回家，反正都出来了，也没有计划说具体去哪里，遇到哪里好玩，就停下车去看看。
    晚上林雨晗提议去吃牛排。
    叶霜从没进过西餐厅，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紧张局促，可又不能太显乡巴气，让别人笑话，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很懂的样子。
    服务员把牛排端上来，给她铺好餐巾，叶霜对着牛排深吸一口气，也学着电视里的那样，左手执刀，右手执叉，三下五除二，随便找了块地方，就下刀了。
    林雨晗跟服务员交待完事情以后，坐在对面看她手忙脚乱地对着牛排“乱砍乱伐”，一盘好好的牛排被她折腾得不成样子，配菜酱料全乱成一团，已经分不出谁是谁。
    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走她的盘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块一块地帮她切好，又重新端回去给她。
    “别急，慢慢吃。如果没吃饱的话，还可以再叫些其它的。”
    叶霜很享受这种被人宠爱的滋味，作为长姐，从小到大都是只会做事不敢要求太多。
    早上不敢赖床，晚上不敢打瞌睡，功课做完做家务，家务做完还有外面的活。
    没有人问她，你想不想去玩一下？
    你想不想买条漂亮的裙子？
    你想不想吃顿好吃的？
    以前的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只要动动嘴，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都帮她搞定。
    一份牛排下肚，叶霜又吃了一份水果沙拉，喝了一份浓汤，外加一客甜点。
    一直吃到肚子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
    林雨晗比起她来，算是吃得很少，只吃完他的那份菲力牛排。
    叶霜学着林雨晗的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偷偷地把手也一并擦干净。
    刚才切牛排的时候太用力，手上沾了不少的汤汁。
    服务员过来给他们演奏小提琴，叶霜不懂，只是觉得好听。
    可惜刚才吃得太饱，自己只顾着打饱嗝，白白辜负这美妙的琴声。
    服务员拉完曲子，朝他们做了个英式的谢幕礼，恭敬地退到一边。
    接着又有一位服务员推着装有一大束红玫瑰的小车过来，一直走到他们桌前停住。
    林雨晗从小车上取下花，捧到叶霜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对她说：“叶霜，做我女朋友吧！”
    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叶霜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平凡的女孩子，要求的不多，只怕得到的太多，连老天都会看不下去。
    林雨晗又太过优秀，自己无论哪点都与之不相匹配。
    她既欣喜又害怕。
    林雨晗喜欢自己，说明她还不是一无是处，也许正是自己身上的某个发光点吸引了他。
    害怕的是，这场好梦不会持久，就像黄粱一梦，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见了。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林雨晗的脸凑上来，他很喜欢搞这种突然袭击，把叶霜吓一大跳。
    “我在想，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傻瓜！”林雨晗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说：“要是知道疼的话，就说明你现在不是在做梦！”
    “好疼！”
    叶霜摸摸被她刮疼的鼻子，下手真重。
    这家伙肯定是存心的。
    她就是一不小心走了一下神而已，至于这么刮她吗？
    “知道疼就好！把花收好，我们回家！”
    “可我还没答应呢？”
    “花不是已经在你的手上？”
    “可这是你刚才让我拿的！”
    “叶霜，别跟我装傻，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明白！”林雨晗阴着一张脸，突然在她耳畔俯身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倒不介意在这里给所有的人展示一下。你说好不好？”
    叶霜一憋见林雨晗嘴角“阴险”的笑，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急忙解释说：“不好，不好，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总可以了吧？”
    叶霜碰了一下林雨晗的手，被他一把握住。
    “不会再有了？”
    “我保证！”叶霜信誓旦旦地回答，“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回到出租屋，林雨晗没回自己家，而是跟着叶霜进了她的家。
    他才进过她这里几次，但对这里相当熟门熟路。
    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都知道。
    就好比方说那个青花瓷瓶吧，叶霜还在想它究竟放在哪里，他就已经说出了它的方位。
    叶霜都怀疑，你不会在我家装了监控我不知道吧？
    “你怎么对我家里的东西这么熟？好像你没来过几次吧，不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过吧？”
    叶霜一边把玫瑰花放进瓶子里，一边问他。
    “你这小脑瓜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知道原因？其实很简单，你有轻微的强迫症。就好比方说，你认为同一类别的东西就该放在一起，如果被移动过了，你会觉得很不舒服，还是会把它们放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强迫行为。”
    “这就是强迫症？！不是吧？我一直认为这只是个人的习惯问题。从来没有把它当成是一种病态，怎么办？我要不要紧啊？”
    “人人都可能会有强迫现象，一般来说如果这种强迫现象程度轻微，持续时间短，不引起严重焦虑等情绪障碍的话，就是一种正常的表现。你的表现谈不上严重，还应该说是一种优点，东西不乱扔乱放，井然有序。”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懂的东西还真多！不过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叶霜一脸的严肃，看得林雨晗都不由得认真起来。
    “老实说，能成为你的女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但是在LEHUI，别人不一定这样想，抵毁可能远胜过祝福，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为难，更不愿成为别人来抨击你的筹码，所以请你原谅我做这样一个决定。”
    “什么样的决定？”林雨晗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叶霜。
    叶霜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不要对外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于你于我都不公平，也可能会因此发生一些误会，但我相信，低调的幸福远比见光死的爱情来得更好。”
    林雨晗沉下心来想了一下，执起她的手，叶霜的手小小巧巧的，很好看。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不放开，该多好啊！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比较好的话，我没有异议。相反的，我认为你的这个决定会让你受委屈。”
    “我不委屈，有你在身边，哪怕前面是荆棘满地，我也幸福。”
    “傻丫头！”林雨晗轻声唤她，疼惜地将她拥入怀里，“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