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城市爱情

叶霜已经习惯了回归LEHUI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
    她依旧还是那个奔跑在收银线上的小小外勤，每天在收银员和顾客之间忙来忙去。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身边多了一个林雨晗。
    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再怎么累，心里都是暖暖的。
    再过四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LEHUI今年也想顺应潮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元宵灯会。
    林雨晗想换个花样，让前来LEHUI购物的顾客也能耳目一新。
    可是，到底换什么花样呢？
    各部门的工作人员苦思冥想，也没整出个别具一格的方案来。
    “你说，今年元宵灯会我们LEHUI应该怎么弄？”
    林雨晗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座上悠闲地喝着酸奶的叶霜说。
    这款酸奶是LEHUI最近刚刚上架的，顾客反响很不错，主打就是内含真实的大果粒水果。
    叶霜不过是某天随口一提，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林雨晗却记住了，还给她备了不少。
    怪不得连刘心洁都说她：你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功德无量的事，才能让这么一位大帅哥心甘情愿地把你宠上天。
    元宵灯会的事，她听邱小云提过。
    当时手里正在忙其它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
    “这不是企划部的事吗？我一个小小的外勤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企划部那边的意思是搞一个元宵灯谜会，但是我觉得上海每年都会有这样的节目，没什么新意可言！”
    “嗯！我也听何美云说过，元宵节上海有几个固定的灯谜会，规模搞得还都挺大，真想去看看！”
    “你想去？”
    “说说而已，还不知道那天要不要加班？”
    “你要是真想去，我可以想办法。”
    “你别，我说过不想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你这还是在以权谋私，更加不行！”
    “叶霜，我只是想做好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职责，没有别的意思。好几次我在LEHUI看见你，又不能上去和你打招呼，这种见面还要装作互不相识的日子，常常让我感到心慌意乱！”
    车子遇上红灯，停在人行道边上。
    匆匆而过的行人在车窗前来回交织。
    叶霜叹了口气，林雨晗的苦恼，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她有这样一位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男朋友。
    可是，秀出来的结果会怎样？
    只会把他们的爱情推入万丈深渊。
    既然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就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好这段小小的感情，让它免受伤害与摧残。
    她把手盖在林雨晗的手背上，温柔地安慰他：“最美的感情不一定要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你这里，”叶霜指指自己心脏的地方，“有我就已经足够。”
    “我也是！”
    林雨晗反过来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后面有人按喇叭了！”叶霜提醒他，用力掰开他不舍抽去的手，调侃他道，“你再不开车的话，等下别人该叫拖车来了。”
    林雨晗只得乖乖地抽回手，认认真真地启动车子。
    两人回到家，在厨房里忙活。
    叶霜炒菜，林雨晗在一旁打下手，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叶霜现在才真正了解林雨晗经常下馆子的原因，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人，就连简单的摘个菜，都能活活把人给气死。
    好好的一把芹菜，被他摘得茎不是茎，叶不成叶。
    这个重大发现让叶霜特别有成就感。
    “原来你也有不会的啊！”
    林雨晗拿毛巾擦掉手上的水，对她说：“以前在国外，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解决。有时也会自己做吃的。不过做得最多的就是下面条。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给自己加个蛋。”
    “那你岂不是很可怜？ ”
    “现在知道我可怜了吧？那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吗？每天都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嘴还叨得要死，西红柿不能有皮，荷包蛋要外焦里嫩，吃个辣椒还不能有籽！”
    叶霜嘴上对他一通抱怨，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倒不是叶霜傻，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越是亲密的人，才越了解对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了解他，并包容他。
    吃过晚饭，林雨晗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他未完的工作，叶霜闲着没事，在他的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搬把椅子坐着看。
    时间在叶霜的翻书声和林雨晗敲击键盘发出的答答声中悄悄溜走。
    看完整本书，叶霜的眼睛都有些乏了，合上书本，坐在那里欣赏林雨晗工作的样子。
    有人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
    林雨晗模样本来就很帅，聚精会神的样子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也许是感觉到叶霜在看自己，林雨晗的双眼从笔记本的屏幕中离开，看向叶霜，叶霜被他一盯，吓了一跳，脸庞刷的一下就红了，急忙将自己的眼睛移开，装作漫不经心样子地看向别处。
    林雨晗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只轻轻地问：“你这个小脑瓜，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点子？”
    叶霜抚平被自己弄皱的书皮，突然想起叶星向她提过关于孔明灯的事情。
    就前几天，弟弟要她在网上帮他淘个孔明灯。
    这是叶霜第一次听到孔明灯这个词，为这还特意百度了一下，最后在淘宝上给他下了单，只是过年期间快递运力差，都好几天了还在路上爬呀爬，等得人都心焦了。
    叶霜问他大过年的，要孔明灯做什么？
    叶星说自己元宵节会回学校，和同学一起过节。
    他还告诉叶霜现在学校都流行放孔明灯，可以在上面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也可以写上祝福的话，祈求心愿达成，再把它放飞到天上去。
    叶霜把这个事和林雨晗一说，林雨晗当即表示可以尝试一下，又继续敲自己的键盘。
    第二天叶霜一上班，就看到收银室里张贴的公告栏，上面赫然写着每个收银员自制一个元宵灯笼的通知。
    早会上，邱小云也交待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每个收银员都要完成一个灯笼，最迟十四下午交上来。”
    呵呵，叶霜只能呵呵了。
    这算不算是害人害己？
    下午行政打来内线说做灯笼的材料买到了，要各部门的员工速来领取。
    叶霜和何美云被邱小云派去四楼拿一下。
    何美云自从回到LEHUI，老是跟她提起在香港的所见所闻，什么遍地开花的黄金店，什么人参燕窝当食品卖等等，她光是为自己家的那条爱狗买个金链子就花去了一万多块大洋，我滴个乖乖，叶霜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你说下次我要是再去香港旅游，给你带点什么好呢？”
    “那你这次怎么不带？”
    “我这次不是给忘了吗？人家第一次去难免太兴奋了！”
    “算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没什么要带的。”
    “香水？给你带一瓶香水怎么样？”
    “我从来不喷香水！”
    “不费钱，香港的化妆品比我们内地便宜！”
    “便宜我也用不上。”
    “什么叫用不上？！女孩子就该把自己喷得香香的。”
    “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用不上。”
    “你们俩在干什么？！”
    叶霜和何美云正在争论着，冷不丁的，在四楼过道上恰巧遇到同来领材料的张明。
    “没什么！”叶霜没好气地回答。
    三人各怀心事走进行政办公室，里面已经挤了不少来领材料的员工，叶霜想着反正不急，就站在开着的门边等。
    张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退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等。
    何美云闲得无聊，左瞅瞅，右瞅瞅，叶霜不理她，连张明也不和自己说话。
    瞧见前台小姐头上的发夹漂亮，于是乎优哉优哉地走上去问人家在哪里买的。
    何美云一离开，里面的人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会去注意站在门边的叶霜和张明。
    张明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最近都不用坐公交车了？！”
    这句话既像是询问，更多的像是在质问。
    叶霜起初没反应过来，就嗯了一声。
    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别有深意。
    “也是，有专车接送，谁还会去挤公交车！”
    张明的话里，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
    叶霜愣愣地盯着他，他全看见了？
    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担忧。
    “别担心，我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犯不着到处去宣扬，于你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叶霜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句：“谢谢！”
    “不过老实说，输给他，我倒是心服口服。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叶霜，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也许你会认为我多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俩并不合适！”
    “你是说我配不上他？”
    “我倒认为是他配不上你。有钱的人总是爱图新鲜，越有刺的东西他们就越是想要得到。一旦等他得到了，玩腻了，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
    叶霜大吼一声，把整个行政办公室里的人都吓傻了，一个个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她。
    “你跟我来！”
    叶霜不管不顾地抓起张明的衣服往过道里拉，张明也不挣脱，叶霜一直把他拉到储物柜的房间里才停住。
    这里是LEHUI员工换工作服的地方，现在是上班时间，不会有人来这里。
    “你要和我说什么？！说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到是证明给我看呐！就现在，到他的办公室去，让他亲口告诉LEHUI所有的员工，他对你是认真的，他敢吗？他要是真敢，还会让你偷偷摸摸地坐他的车？让你继续呆在收银课看别的女同事暗恋他？”
    张明越说越激动，最后还真拉住叶霜的手往门口拽。
    叶霜是女孩子，力气小，怎么都挣脱不开他，惊慌失措间眼泪不争气地漱漱而下，把张明给吓愣住了。
    叶霜用乞求的口吻对他说：“我求你不要去，是我坚持不让他说的。我害怕，我怕他意志不坚定，别人一说，他就会离开我。我更怕别人会讥笑我，说我是只麻雀却想当凤凰。我可以忍受别人的刁难和嘲弄，但我不想被别人随意地贱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叶霜边哭边沿着柜子边缘蹲下来，她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痛苦，不安，委屈，害怕，恐惧，全部一并哭出来。
    刚才还振振有词，大义凛然的张明，看到她这般模样，心顿时一软，也在她面前蹲下来，想找些话安慰她，又苦于脑中一片混沌，硬是蹦不出半个字。
    两个人相对无言，在静默了许久之后，叶霜才停止涰泣，擦掉眼角的泪水，想站起来走到外面去。
    没想到自己刚才蹲得太久，脚都麻痹掉了，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张明反应快，及时地抱住她。
    “你们？！”
    小宋今天上晚班，刚才上班的时候，没看到自己的手机，心想肯定是落在储物柜了，跟邱小云借口说上厕所，实则是屁颠屁颠地来找手机，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踏进这里，就看到叶霜和张明抱在一起。
    小宋听何美云提过想撮合他俩，也听同事说张明在追求叶霜。
    所以当她看到这副要命的场景时，首先想到的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罢了。
    小宋很不好意思地从他俩身边经过，一边摸到自己的柜子，一边说：“我手机忘在这里了，我是进来拿手机的。没想到你们，真对不起啦，我真的是无心的。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还不怀好意地看了叶霜一眼，两腿一撒，溜之大吉。
    叶霜心中暗呼：糟糕，这下八成是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了。
    小宋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一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到她嘴里都能传出花来。
    这事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也许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被林雨晗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她？水性扬花？还是一脚踏两船？
    叶霜都不敢去想。
    小宋一走，叶霜紧紧地盯着张明，想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们刚才发生的事，马上就会传到他耳朵里，都不用你去质问他了。”
    张明听她这样一说，眼睛顿时燃起一团无名火，也定定地看着叶霜。
    “你认为我是故意的？！”
    “不是这样吗？你一定很气我选择他，而不是你！”
    “是，我是很生气！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当作无视。也明知道和他没结果，还愿意不顾一切地栽进去。但我还不是一个得不到就要去破坏别人的人。今天的事，算是一个误会，不过这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你看清楚林雨晗的为人。看他是不是一个人云亦云，把感情当儿戏的人！”
    “我说过，他不是，一定不是！”
    “你就这么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终究会见分晓。”
    张明一离开，叶霜强装的坚强如雨后的磐石，轰然倒地，心里凉到极点。
    战战兢兢工作到下班，叶霜都是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中。
    小宋果然“不负虚名”，才一个下午的时候，从收银课到生鲜，从清美再到张明所在的家电，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吃晚饭都在和同事绘声绘色地描绘张明和叶霜“亲亲我我”的场景。
    经过她一番添油加酣之后，两人不但是抱在了一起，还亲了对方，说得神乎其神，就好像她一直在现场观摩一样。
    结果是，很多同事上来祝贺叶霜，问她讨喜糖吃。
    也有一些人开玩笑问叶霜什么时候办喜酒，会不会给她们发请帖之类的。
    叶霜被问得都快烦死了。
    她只盼着这些坊间传言只在LEHUI下面传传过去就算了，不要有好事的人捅到林雨晗那里去才好。
    她天真地想，林雨晗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听这些“小道消息”。
    收银员都走光了，叶霜从柜子里拿出手机，翻看一下来电记录，没有林雨晗的电话和简讯，以往她上晚班，他只要不出差，都会开车来接她下班。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他知道了张明的事？他生气了？
    叶霜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收银室的大门，忽然听到后面何美云叫她：“叶霜，你的材料！”
    “哦！谢谢，我忘了！”
    “你不会是太兴奋了吧！”
    何美云一直希望她和张明能在一起，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这个月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张明他肯定在外面等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何美云推了一把呆若木鸡的叶霜，调侃她道。
    叶霜想和她解释事情的真实情况，但一看到她满脸的坏笑，想想还是算了。
    还是先探探林雨晗的口风再作打算吧。
    林雨晗今晚没来接她，也没电话，没简讯，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叶霜独自坐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每次有和路虎差不多款式的私家车经过，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朝驾驶室的人看过去。
    才不过一天未见到他，对林雨晗的思念就像雨后的春草，恣意生长。
    在家洗洗弄弄，一直忙到半夜才上床休息。
    外面传来放烟花的声音，叶霜想起她和林雨晗那天晚上的初吻，以及整夜的绚丽烟火。
    也不知睡了多久，叶霜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一摸手机，竟然是林雨晗打来的。
    叶霜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里面传来林雨晗温柔如水的声音，但是听不太清楚，像是含糊不清的醉语。
    “叶霜，你睡了吗？”
    “刚睡了一会，你刚回来？”
    “我今天和几个朋友去吃饭，回来晚了，没有去接你下班，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你忙的话，可以不用天天来接我，我自己会坐公交回来。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晚安。”
    “晚安！”
    叶霜习惯性地把手机往书桌上一扔，可是她发现林雨晗并没有挂断电话，手机依然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重新拿起手机，对着里面又喂了一声，很快，她真的听到林雨晗在说话：“叶霜，你怎么还不睡？”
    明明是自己不挂掉手机，却反过来问我？
    “你不是一样没睡？”
    “我就在你家门外，我想见见你，你把门打开！”
    叶霜跳下床，趿着拖鞋来到大门边，轻轻转动门锁，大门铛的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冲入她的鼻孔中，在她四周四散开来。
    林雨晗冲进来，冲到她的面前，抱住她，亲吻她，用尽所有的气力，仿佛要将她揉碎，揉散，与自己合二为一。
    他口中如梦呓一般痴痴地念叨着：“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饱受相思之苦。
    叶霜被他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家的大门还开着，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不速之客闯进来。
    叶霜有些羞赧地想推开林雨晗。
    “门开着呢！别人看到不好。”
    她越是去推他，他就像赌气般抱得越紧。
    “不会有谁来看！”林雨晗言之凿凿地对她说。
    刘心洁回到上海，就住进了李向东家里，晚上基本上就不回这里住了。
    明面上说是给她和林大帅哥腾地，实际上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保安晚上也只是在楼下巡逻，没特殊情况，也不会到业主家门口来。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叶霜家门口来？
    只能说，叶霜是瞎操心。
    “你又喝酒了？”
    叶霜微微皱起眉头，她一个小员工，肯定不会有人请她喝酒，所以她无法理解身为高层的林雨晗天天这样的应酬，难道他的胃是铁打的？
    “我没事，半路上已经吐过一次，现在好多了。”林雨晗轻描淡写地回答。
    叶霜依然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
    “真的，不骗你。”
    林雨晗与她十指相扣，又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有几个好朋友刚从美国回来，特意来上海看我，可能聊着聊着就喝多了。他们看我醉得厉害，在酒店帮我开了一个房间，我怕你见不到我会担心，就向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个代驾的名片，让他帮我把车开回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简讯，没电话，也没来接她下班。
    叶霜拉他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你真的应该听你朋友的话，在酒店休息一晚再回来。万一路上出什么事，多危险呐！”
    “没有什么万一，我这是不好好地？没见到你，我住在酒店也不踏实！”
    林雨晗接过她递过来的温开水，直接放在茶几上，连着把她一起拽进自己怀里。
    叶霜怕摔倒，只能紧紧地贴在林雨晗身上，两只手攀着他的双肩，两人此时的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林雨晗酒醉过后，脸颊还是有些潮红，双眼依旧清明而透亮。
    “有没有想我？”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没有。”叶霜闭上双眼，含羞地否认。
    “嗯？又不老实了,看来我又要实行爱的惩罚了！”林雨晗故意恨恨地说。
    他口中所谓的“爱的惩罚”，指的就是“热吻”，而且是那种霸道地让人近乎窒息般的吻。
    “不要！”叶霜求饶般地睁开眼睛，“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我想你，非常想！”
    “有多想？”他依旧是不依不饶。
    “有多想？怎么说呢？就好像多晴想雨，多雨想晴。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想。”
    “这还差不多！”林雨晗很满意地放开她，取了茶几上的开水一饮而尽。
    左手摸索间，碰到叶霜下班后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材料袋。
    “你的任务？”
    叶霜看到这个后天必须上交的灯笼，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自讨苦吃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有这么难？我看还挺好做的。”
    林雨晗把里面做灯笼要用的材料全都倒出来，一一整理好。
    “还差几样东西，我那里刚好都有，这样吧，看在你帮我出主意的份上，我帮你把这个灯笼做好，你看怎么样？”
    “真的？那当然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我们伟大的林店长！”
    十三日，叶霜原本是被安排休息的，但邱小云一早打电话来说让她把休息天调天十五。
    不用说，肯定是林雨晗听她说想去看元宵灯会，以权谋私了一回。
    林雨晗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所以他一早就给叶霜发了条简讯，告知她自己已经去了LEHUI，还多备了一份早餐挂在她家大门的把手上。
    叶霜爱偷懒，休息或是晚班，只要不用早起，早饭都是能免则免。
    自从林雨晗知道她有这个坏毛病以后，每每都会帮她多备一份早餐挂在门外边。
    最近LEHUI没什么事情，除了为元宵节做准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今天有几个收银员把做好的灯笼带来了收银课。
    叶霜惊诧于她们的办事效率，又对自己的灯笼做得如何怀揣不安。
    林雨晗昨晚把她的材料袋拿走以后，上午开会，下午又要巡视门店，哪里还有时间帮她做灯笼？
    搞不好明天交上去的，还是一堆材料。
    她该有多丢脸。
    叶霜想着，要不要把材料要回来，自己先做做看，兴许真的不难呢？
    LEHUI搞了个买满98元可以领取制作孔明灯材料一份的活动，所以客流量有所激增，很多顾客都是冲着这个元宵节放飞孔明灯活动来的。
    LEHUI前面有一大块停车场空地，到十五日那天会清掉所有的车辆，用来做放飞孔明灯的场地。
    除此以外，还有员工灯笼比赛，只要是被入选的员工自制灯笼，都可以得到价值100元的购物卡一张。
    叶霜倒没想过要拿奖，只盼着能按时交差就算不错了。
    下午LEHUI很忙，客流量一度爆表，拥挤不堪。
    收银课只得从其它的科调来不少的员工帮忙打包装。
    叶霜很怕张明来，到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怕别人的唾沫会淹死自己。
    她昨晚有想过问林雨晗有没有听到关于自己的传闻，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开口。
    别人说什么，她可以不在乎，只要不是他也这样想，就足够了。
    张明没有来，叶霜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何美云今天体息，听惯了她在耳边唠叨来，唠叨去，今天她不在身边，还真有些不习惯。
    小宋对她和张明的事还是好奇得很，不停地问她这问她那。
    叶霜没理睬她，对她的问题既不应允也不反驳。
    因为在她这里，根本没有小宋想要的答案。
    她不反驳的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她并不想让小宋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并非她看到的张明，而是林雨晗店长。
    否则，这将又会成为LEHUI的头条新闻。
    叶霜今天的搭档是一个姓仇的浙江籍女生。
    浙江来上海务工的人很多，光是收银课里就有不下八个。
    这个女生的姓氏也极为少见，仇作姓时念“球”音，叶霜老记不住，总是念成仇。
    小仇，小仇，叫得小仇老拿眼瞪她。
    小仇个性温驯，和何美云的泼辣，张妙的咄咄逼人，以及小宋的怨天尤人不同，她做事比较对事不对人，这点是叶霜最为欣赏的。
    下午五点，两头班的收银员来接班，其中就有张妙和王春梅。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小宋把叶霜和张明的事宣扬出去以后，张妙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敌视。
    虽然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至少没有再针对她，说话也不带刺了。
    五点半到饭点时间，客流量也回落到正常水平。
    小仇和叶霜商量了一下，放掉几个收银员去吃晚饭，她自己也跟着去了。
    只留下叶霜一个人看守着。
    收银线留下了很多顾客不要的商品，叶霜让收银员把东西全部装进购物篮里，再放到各自前面的台子上，由她来整理。
    收到一半时，正好碰到林雨晗巡店。
    店长巡店可是大事，各科的主管级以上人员全部都得跟着，一是可以当场发现问题并解决，二是店长大人有疑问，相关人员必须马上对答如流。
    今天邱小云不在，内勤也去财务室了。
    何美云又休息，就连小仇都去吃饭了。
    服务科的刘科长对收银这块也不是很熟，叶霜是逃不了了。
    叶霜心想，你不会又来批评我吧？！
    你要是再敢对我凶，我回家一定不放过你！
    果然刘科长一看到在收银线上忙碌的叶霜，如同遇到救星一样，上前几步，招手就朝叶霜喊：“叶霜，你过来一下！”
    她这一喊，一行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叶霜看过来。
    她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悻悻然走过去，朝刘科长露出八颗牙齿，装傻：“刘科长好，找我有事？”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成天跟个兔子似的，我不叫你的话，你肯定早就开溜了。诺！林店长来巡视收银线，你们邱主管又刚好不在，现在这里就你最熟，我不找你找谁？过去给我好好回答问题，千万别乱说话，记住了吗？”
    叶霜看到林雨晗身旁一堆的领导，心里发忤，为难地说：“我一个小小的外勤懂什么？您就别让我过去了。”
    “你怕什么！林店长又不会吃了你！等下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实在答不上来的，我会在旁边帮你打掩护，快去，别让林店长等太久了。”
    叶霜只好把手推车放到一边，跟着刘科长来到林雨晗面前，首先还得用无比敬仰的表情跟他打招呼：“林店长好！”
    林雨晗看都不看她，只回了句：“好！”
    也太漠视了吧！
    “最近的顾客遗留商品多吗？”他问。
    叶霜回：“还好，也不是很多。”
    “一般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有些是顾客临时决定不要的，还有一些是客人两选一剩下的，也有一小部分是顾客身上带的现金不够留下来的，当然还有客人不想排队直接扔下的。”
    叶霜实话实说，反正这些你都知道。
    刘科长见林雨晗有些微愠，立刻插话：“现在我们的应急措施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一但收银机台上排队人数超过五位，我们就会立即通知各部门的打包人员上场支援。对于那种只买一两件商品而又不愿意多等的客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完全满足，毕竟也是极个别。老收银员欠缺，这也是超市行业共同存在的问题。 ”
    林雨晗沉思了片刻，对在场所有的人说：“你们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有人说只能多招人，也有人说要加强收银员的结帐速度，还有人说可以让其它部门的员工也学习收银操作，以备不时之需等等，回答可谓是五花八门。
    林雨晗似乎对这些答案都不是很满意。
    “你怎么看？”林雨晗问叶霜。
    “我？”你们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元宵节企划来问她，现在这个又来问她，还真当她是智多星。
    好在叶霜对这个问题早就有研究，还为此去上海书城翻阅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
    “我认为我们可以借阅国外的做法，取消一些空置不用的人工收银台，改换成无人自助收银机设备。”
    “说下去！”林雨晗双眸一亮，科长主管们也都看着叶霜。
    豁出去了！
    “这种自助收银方式在国外已经运作很多年了，无论是大型超市，还是普通的便利店，都已经司空见惯。从商品的扫描，到支付成功，都远远快于人工收银。虽然短期来看成本会增加，但它能创造的价值会更多。而且现在使用信用卡和□□支付的客人越来越多，国民素质也有很大的提升，小偷小摸毕竟是个别现象，大多数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不错，这个提议很好。可以提交到总部去。我也觉得实行自助收银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趋势，在这一点上，她的想法和我很吻和。”林雨晗不无夸赞地说。
    刘科长马上说道：“这说明我们服务课的员工思想觉悟高，在平时就特别关注和工作有关的东西。”
    “今天巡店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们都去忙吧！”
    林雨晗一宣布解散，四下立马全部作鸟飞散。
    唯独叶霜不能离开。
    刘科长走之前还不忘开涮叶霜：“听说你和家电科的张明在谈朋友，到时别忘记给我发喜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雨晗一听到这话，脸阴得比叶霜还难看。
    刘科长开心地走了，可叶霜的手心却攥出了汗。
    她心里不停地思索，他会听我解释吗？
    “你，想听我解释吗？”她探询地问他。
    “你说我就听！”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只是一场误会，你相信吗？”
    林雨晗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声叹了口气。
    “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
    “我跟他说得很明白，我不喜欢他，我相信他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过段时间就会明白过来。”
    “我没有怪他的意思，说到底是他追求你在先，哪怕他现在来打我几拳，我也不会还手。”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叶霜对他笑笑，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烦燥，一一被他化解。
    “快去忙吧，要不等下又要跑得脚都痛了。”
    林雨晗指指收银线上的红灯，叶霜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收银员在朝自己挥手。
    “那我去了，晚上不要来接我了，在家等我就可以。”
    叶霜回他一个笑颜如花，转身就走。
    “好！”
    林雨晗对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说道，他很想上去摸摸她的头，可惜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只能心里想想。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叮铃铃作响，林雨晗掏出来放在耳边接听。
    到收银员那里问一下究竟有什么事，原来只是没有零钞了，要叶霜帮忙兑点零钞。
    小问题处理完，她又重新回到机台前面去收拾顾客遗留商品。
    有一个装了一条活鱼的袋子从机台蹦到了地下，叶霜弯下身去拣，哪知那条鱼“垂死挣扎”，在袋子里又蹦又跳，硬是挤到机台角落里。
    叶霜只好趴在地上把它提出来。
    “好你个小样，没水你都能蹦跶这么久，要是把你放回水里，还不把我们LEHUI的池水都给掀翻了？”
    叶霜把那条鱼好好批评了一番。
    “你跟一条鱼也能聊得这么起劲？”林雨晗在她后面问。
    他刚才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要他明天上午参加一个店长会议，比较急，他等下就要回家收拾行李，赶到浦东机场，乘坐晚上飞北京的航班。
    他想到还有些事情得和叶霜交待一下。
    “你还没走？”
    都已经快六点了，应该早就过了下班的点吧？
    “我等下要去北京出差，可能要两三天时间。我尽量争取十五晚上回来陪你看灯会。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要好好吃早饭，照顾好自己。”
    “这么急，没出什么事吧？”
    “只是店长会议，每年都会举行好几次。只是这次通知的有点急，时间比较赶。”
    “你放心去吧，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吃早饭，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雨晗听她这样说自己，哭笑不得地回答：“我又不是要你把自己当猪养。不过你确实太瘦了点，每次抱着你的时候，都感觉没多少肉。”
    叶霜朝他翻了一记白眼，要不是同事们都朝他俩这边望，她真想上去给他几脚。
    “灯笼我做好了，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你要的时候自己进去拿，记住了吗？”
    “你什么时候做好的？这么快？！”
    “昨天晚上就做好了，因为上面的墨汁没干，早上就没有拿给你。”
    “昨晚？你回到家都已经半夜了，不会一个晚上没睡吧？”
    “差不多，早上有眯了一会，上午有会议，不敢多睡。”
    “下次可不许这样，我宁可不要灯笼，也不想你太辛苦！”
    “好！”
    “去北京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准喝酒，万一喝了，绝对不准自己开车。”
    “好！”
    “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要是很忙就不要打。”
    “好！”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没处理完就不要急着赶回来，反正灯会每年都会有，以后还可以去看。”
    “好！”
    “你除了说好，还会说点别的吗？”
    “看手机！”
    叶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林雨晗已经不在自己身旁，而是走到了收银线的另一头，正拿着手机，示意她接起来，叶霜马上按了接听键。
    “叶霜，我会想你，每时每刻！”
    也许，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动情的吧？
    叶霜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里面有她的爱人的告白，有他温柔的喘息声，眼泪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那是幸福的眼泪。
    渐渐的她明白了，最在乎的那个人，往往是最容易让你流泪的。
    林雨晗就这样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叶霜的心。
    世界上最长的思念原来就是一个人的名字，它叫林雨晗。
    小仇吃过晚饭回到收银线上，换叶霜去吃。
    小宋过来找她一起去，叶霜一心只想着林雨晗，对其它的事充耳不闻。
    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小宋一个人唱单簧，无非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杂事。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张妙和王春梅端着餐具走过来，王春梅把餐具放在叶霜吃饭的桌子上，问叶霜：“叶霜，刚才林店长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叶霜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工作上的事！”
    “我怎么看着不像！大家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你别糊弄人！”
    “信不信随你！我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刘科长，是他把我叫过去的。”
    “刘科长那里我们自然会去问，你最好不要骗我们，否则要你好看。” 王春梅恶狠狠地说。
    张妙走过来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两人端着餐具准备离开。
    “站住！”叶霜站起来叫住她俩，“我和林店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用不到你来质问我！这是我的个人自由。麻烦你以后对人说话客气点，不是谁都可以好脾气，不与你计较！”
    王春梅脸都绿了。
    理不在她这边，确实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咽下去。
    “我听小宋说，你和家电科的张明在谈朋友？”
    张妙突然□□来一句，边说边拿眼睛瞟了一眼正坐在叶霜对面吃着饭，闷不作声，装聋作哑的小宋。
    “我们毕竟同事一场，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就不要再和其他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免得到时候让人落下口舌，传到张明耳朵里对你的声誉也不好。”
    叶霜听张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自己离林雨晗远一点。
    要是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恨不得拿把刀来把自己当西瓜切了？
    你跟我装，我也会。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想这一点，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做事自有分寸。”
    “那样最好！”
    张妙满脸不悦，愣是把气得要命的王春梅给拖走了。
    下班回到家，叶霜累得动都不想动。
    身体上的累只要休息一下就会好，只是这心里的累，终不得其解。
    灯笼果真已经做好放在书桌上。
    是一个纸糊的椭圆形灯笼，上面绘了一枝兰花，不明白他为什么只画了独独一朵？
    叶霜只知道林雨晗是在美国念的经济学，没想到他的绘画功底也可见一斑。
    落款是两行竖写的楷体小篆：静若幽兰，芬芳四溢。
    十四日下午，叶霜把这个灯笼带到了LEHUI。不用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就被入选了。
    拿到那100元的购物卡，叶霜没舍得用。
    她心里明白这个灯笼是林雨晗做出来的，军功章也有他的一半，要用，也要等他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