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

早饭已经吃完，全军黑压压的一片、整齐地排列在平壤城外的旷野上，李如松的声音和传令官的声音在他们的头上盘旋、耳边回荡：“今日全力攻城，如有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不准割取首级！违者严惩！攻城之时，先登城者，赏银五千两！”
    一般每个士兵的军功是按割下的敌人首级数计算的，这不准割取首级的命令，实在是让士兵有些郁闷，而退缩者立斩不赦的严令更是令人畏缩，可是所有这一切在听到“五千两白银”这个赏金数额的时候，都化作了跃跃欲试。五千两白银，那是当几辈子兵也挣不到的钱，是想都不敢想的数额，可是现在，似乎触手可及了。
    看到士兵们的躁动，李如松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他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继续宣布道：“我军的主攻方向是西城！左军指挥杨元，率军一万，攻打西城小西门！”
    “领命！”
    “中军指挥李如柏，率军一万，攻打西城大西门！”
    “领命！”
    “右军指挥张世爵，率军一万，攻打西北七星门！”
    “领命！”
    “南军指挥吴惟忠，率军三千，攻击北城牡丹台！”
    “领命！”
    “提督此攻城部署，属下认为不妥！”
    就在吴惟忠出列领命的同时，副总兵查大受出列高声道。李如松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打仗的时候，他下什么命令，其他人只有听从的份儿，但查大受因为是李成梁的得力部将而且身经百战，与李成梁关系匪浅，所以此刻他虽公然站出来反对，李如松倒也没有直接喝退，反而示意他把话说完。
    “我军驻扎于西城已有两日，日军很可能已经判断出我军的主攻方向、在西城加强防守，南军虽为我军主力，但北城地势太高，仰攻不利，此二处我军恐难攻克。”查大受分析道。
    李如松听完查大受的话，大手一挥道：“本提督是最高指挥，这些事情无需你担忧，只管听命杀敌便是！”
    “西北二城已经布置好，东城不必攻击！”李如松继续布置道。
    “为何不攻击？”这一次是祖承训不能理解，即便之前被李如松教训过，此刻的疑惑还是战胜了恐惧，毕竟打仗是生死之事，丝毫马虎不得。
    “你不懂围师必阙吗！等打完仗，回去把《孙子兵法》抄三遍！”李如松深知求生无望、拼死一搏作困兽斗的人有多么恐怖。
    “神机营参将骆尚志率南军精锐两千，辽东副总兵祖承训率军八千，合力攻击南城含毯门，本督亲自督战，务求必克！”大戏之中，压轴的戏码总是在后面，直到这一刻，李如松才显露出自己的意图。初至平壤，他随机应变下令攻击北城之时，就已经在为今日的部署考虑了，他将大军驻扎于西城，放开东城和南城，而且南城外地势开阔，不易找到突破点，很容易让人以为他的主攻方向在西北，但这些不过是他的幌子，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南城含毯门。
    “副总兵佟养正，率军九千，为预备队。”
    “领命！”
    虽然各路进攻的布置他已经提前通知过领军将领，但此刻在大军面前再次布置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感觉。随着令旗的指挥，四万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离开大营。
    “祖承训留一下，还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就在众将领各自离开领兵进发的时候，李如松将祖承训留了下来。
    就在明军趁着熹微的晨光出发之时，小西行长也安排好了平壤城的防卫。夜袭的再次失败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经验积累的直觉告诉他，决战即将到来。守卫平壤的共有一万八千余日军和五千余投诚的朝鲜军，根据这两日的种种迹象，小西行长判断明军的主攻方向是西北，因此他安排第一军主力一万两千人驻守西北方的七星门、小西门和大西门，配备大量□□，准备死守。东城在西城背面，根据探子回报，并未见到明军有前往东城的迹象，小西行长判断明军不会攻击东城，因此只留了少量人手以备万一。南城广阔、不利进攻，而北城虽然扼守高地，但想到日前明军对北城的猛攻，小西行长还是决定将剩余的主力用来防守北城，而南城则由五千朝鲜军防守。
    城内外的双方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李如松的想法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平壤城。小西行长的目标同样明确，明军对消息的封锁虽然严密，但是他的探哨还是打探到明军虽然有□□火炮，但数量和威力都不及日军，他相信在如此高墙深沟、重兵严守、火器优势的防守下，他一定可以抵挡住明军，等到援军到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