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

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安眠，寅时二刻，全营各大将领的营帐尽数被偷偷敲开，寅时三刻，这几十人加上宋应昌便一起集齐在李如松的大帐里。
    见人都来齐了，李如松开门见山道：“大家也看到了，倭寇整夜来偷袭，于我军十分不利。所以，我决定天明后对平壤发起进攻，务求必克！”
    “准备时间如此短，是否有些过于急促了？”宋应昌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
    “呈上来。”李如松没有回答，而是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亲兵恭敬地退出大帐，很快就和其他几个人端了几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许多书函、印信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只死鸽子。
    “这是什么？”李如柏不解。
    “倭军所派奸细金顺良等四十余人，已于近日被全部擒获，我军情报，毫无外泄。”李如松解释道。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今夜才宣布天明进攻，原来是有奸细。不过李如松这么做也表明他同样防着其他所有人，现在前来召开秘密作战会议的就这几十人，若是其中有奸细，现在去通报也来不及了，而且一旦军情被泄露，很容易查出是谁在泄密。虽然众人对自己被怀疑，心中都有些不快，但也不能说什么。
    “攻城之时，各位务必全力进攻，如有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李如松见无人再有异议，继续命令道：“现在回去整顿各自军队，不要闹出太大的声音，卯时一刻搭锅做饭，卯时三刻全军列阵集合！”
    李如松的老部下尽数领命离去，其他将领本来还想问问李如松的具体作战计划，但见到有同伴离去，想到李如松的脾气，最终还是将问题咽了下去，回去整顿军队了。
    这一集合整顿，全军都醒了，但因为李如松的命令，大军集合的动静并不大。得知天明就要进攻的消息，舒落庭大感吃惊，但看李云聪，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
    “你知道提督准备天明进攻？”舒落庭问道。
    “不知道。”李云聪摇头道：“不过大概能猜到。”
    “那咱们怎么办？留在大营等消息吗？”舒落庭没问他是如何猜到的，比起这个，她更关心未来发生的事情。
    “应该是吧。”李云聪嘱咐道：“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你也是，别一有情况就往上冲，别忘了，你可是和谈使团的领队。”舒落庭也叮嘱道。
    “他不是使团领队了。”李如松应声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参见提督！”二人连忙行礼。
    “天明攻城，我需要二位的协助。”李如松直接道：“把‘沈惟敬’的身份换给他本人，我留个人在营里看着他充数，把聪弟易容成我亲随的样子，可以做到吗？”
    最后这个问题是对着舒落庭说的，舒落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没，没问题。”
    “好，你们先易容，我派人在外面等着，易好后聪弟跟在我身边，小胡兄弟先去给沈惟敬换脸，然后去骆参将的队伍里，我已经和他说了。”李如松道。
    “你要让她去冲锋打仗？这不行！”李云聪拒绝道：“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不能让她上战场，我跟你去就行了。”
    “我才是提督，你没有说不的权力。”李如松强硬道：“此事关乎能否攻下平壤城，小胡很重要。”
    “放心，我可以的。”舒落庭安慰李云聪道，缓解了一下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时间不多了，咱们赶紧去易容。”
    “你还不如小胡。”李如松留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你怎么能答应。”易容的时候，趁四下无人，李云聪忧心道：“太危险了！”
    “我们没法拒绝的。”舒落庭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减慢：“你跟在提督身边才要小心。既然提督说我很重要，关乎能否攻下平壤城，恐怕骆参将他们那里就是攻城的突破口，早日得胜还朝，咱们也早日摆脱困境不是么。”
    “你说的有道理，我猜提督一定会在别处派兵吸引倭寇兵力，不过，无论如何，攻城的时候千万小心！”李云聪握住舒落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定平安回来见我。”
    “你也是。”
    大军集合、吃饭、出发，看起来只是非常简单的三件事，但是加上四万人这个数量，这件事就不简单了。整个军营都在忙碌，没有人顾得上说一句闲话，宋应昌虽然身为经略，但他清楚，此刻自己最好的选择是做一个无条件的支持者和旁观者。他虽然是兵部侍郎，但其实没经历过什么阵仗，第一次身处其中，心里难免紧张担忧，他只盼李如松能够顺利攻城，至于此刻李云聪在何处、做什么，他早已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