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

似乎夜里的火光杀声也没能将太阳从睡梦中叫醒，清晨迎来的不是明亮的朝阳，而是笼罩着整个平壤城和城外旷野的大雾。袭营的失败让小西行长意识到情况的艰难，明军显然不是朝军，接下来的战争恐怕会场硬仗。小西行长登上城楼想要看看对面明军大营的情况，可是大雾的弥漫让他几乎找不到明军大营，更别提观察大营里的情况了。这样的天气，敌人的精兵即使是潜到城下，城上的人恐怕也未必能够发现，的确是一个突袭的好天气，当然，是对于明军而言的“好天气”。
    小西行长严防戒备了整整一天，整个人的精神也紧绷了一整天，但出乎意料的是，明军没有丝毫动静。如果对方来进攻，小西行长心中也多少有些底，现在明军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在大营外设了严防，让倭寇的探子无法靠近，隔着大雾，他心中的担忧也像雾气一般弥散开来。思前想后之下，小西行长当天下午就向明军大营派出了一批使者。
    “不知小西行长将军这一次有什么话要你们带来。”李如松倒是大大方方地在大营里接见了倭寇的使者。
    “将军昨日见识到了大军的实力，深感不是对手。未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愿意出城投降，但是城内士兵众多，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希望将军可以先全军后退三十里，为我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倭寇使者一脸真诚道。
    “好！能不动兵戈就解决问题当然最好不过，明天本提督就下令！”李如松毫不犹豫，拍板决定。
    派人将倭寇使者送走，宋应昌有些担心：“提督刚才的话可是当真的？倭寇的话可信吗？”
    “当然当真！”李如松正色道：“倭寇的话当然不可信。”
    “那提督刚才……”宋应昌有些不解。
    “哈哈，经略无需担忧，我刚才只是说能不动兵戈解决最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上上策。我每天都要下很多命令，明天当然也会下令。”李如松一脸狡猾的笑容。
    “哈哈，原来如此。”宋应昌明白过来：“和提督相比，我这些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诶，我就是个老粗，经略不嫌弃我胸无点墨就好。”李如松客气道。
    宋应昌摆摆手：“我不过纸上谈兵、书呆子一个，打胜仗还是得仰赖提督。”
    因为昨夜李如柏及时发现倭寇并让他们大败而归，今日李如松放他去休息，换了另一个弟弟李如梅进行夜间的巡防。
    倭寇和明军当然都知道白日双方说的话不可信，不过双方现在对对方下一步的行动都猜不准，因此也都时刻不敢松懈。明军本以为倭寇至少会消停一晚上，没想到当天夜里倭寇再次派出千余人袭营。这一次倭寇是子时刚过不久来的，有了前一夜的经验，李如梅沉着应对，很快将倭寇再次打退。
    有了昨夜的教训，李云聪休息的时候也像舒落庭那样只脱下最外层的衣服。听到锣声的两人这一次只是一起站在营帐外观望情况，并没有参与其中。锣声停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士兵四处通告偷袭的倭寇已经被击退的消息，让各营安心休息。
    “倭寇不会天天夜里来搞偷袭吧？这么吵下去，很影响休息和恢复体力精神啊。”舒落庭重新缩回被窝中，不满道。
    李云聪隔着屏障，望向里面隐约的人影道：“放心睡吧，明天晚上不会了。”
    “你又不是倭寇，你怎么知道。”舒落庭好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李云聪神秘道。
    “哼，神神秘秘还瞒着我。”舒落庭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算了，反正我也懒得管这些事情，赶紧睡吧。”
    “嗯，睡吧。”李云聪轻声道。他当然不知道倭寇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大概能猜到李如松的想法。舒落庭刚才抱怨的事情李如松当然也能想到，他既然连着两天都安排自己的亲弟弟巡防，当然也料到倭寇可能会夜夜袭营这种可能，他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呢？此外，李云聪注意到，大军扎营后，一直跟在李如松身边形影不离的几个亲卫少了两人，大战在即，他们不会随便就离开李如松、减弱保护力量，他相信这两个人一定是另有安排，至于是什么安排，恐怕就只有李如松自己知道了。不过战机宝贵、加上朝廷的压力，他相信，这场大战李如松一定不会拖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