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河南大饥荒

第38章


最当注意的是,不要因为今年的灾荒,连带演成明年的灾荒,所以对于向外流之者,应使其尽可能的减少,同时应当预防疾病瘟疫之发生。至于耕牛如何保存,种籽应如何储备,更是需要预先有适当筹划的了。
救灾是极复杂极烦难的工作,以上不过略举其概要而已。但是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此时实在需要地方行政人员及慈善团体,赶快拿出良心来,拼命的去干。
(五)救灾声中,应该注意些什么?
救灾是大政,虽然不能因为灾荒影响了军事,然而也不能因为军用而忽视了救灾,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一点。
救灾应当不分畛域,邻封各省有救济邻省灾荒的绝对义务,其所负的责任有时应当比被灾的省份还要大,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二点。
因为救灾不是“地方事件”,所以国家对于救济此次灾荒,应该有统一的机构,以期指挥灵便,工作迅速,惟有如此才能费力少而收效多。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三点。
我们要预防军民争食现象,绝对不能叫它在灾区发生,否则地方秩序一乱,前途就不堪设想了。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四点。
富绅大户积存的粮食,必须叫他拿出来,地方官吏对此事必须任劳任怨,决不容有一方面囤积着粮食发财,一方面眼看着灾民饿死的现象存在。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五点。
政府应当赶快下令,使地方官吏作一个救灾竞赛。成绩好的应当重赏重用,成绩坏的应当严重处罚。这是应请负责当局注意的第六点。
事急矣,民危矣,敷衍要不得,推诿更要不得。只有大家拿出良心来,拼命去干,才能补救于万一。赶快!赶快!
论油菜救灾①[64]
《前锋报》社评 1942年10月21日
我们中国对公文与公事两词的涵义,弄得含混不清,以为在办公厅作呈文,下命令,填表册,就是办公事。这只算办公文,不能概括说是办公事。固然离了文书,纵有好的计划、好的方案、好的办法,也不能推行,公文诚然是重要,但单靠公文,毕竟是办不了事。许多事由文书策动而成功,同时也有更多的事由文书敷衍而坐误,而失败。凡是明了吾国政情的人,大概都不会否认这事实吧。
我们知道政府饬办之事可以说没有不重要的,没有一样可以打折扣,仅时间性有缓急之不同,虽办理上有先后之分,而切实作到,达成任务,是一样的,不论迟早都须完成。现在政府办救灾工作是急务,不容或缓,缓则就要人命;要切实,不容虚应故事,不切实也要人命。所谓救灾如救火,要迅速,要确实,不迅速火势蔓延,将至燎原而不可收拾;不确实,火不熄,必至死灰复燃,灾祸重临。各级政府对于救灾,必须认清了这一点,然后才不误事、偾事①[65]。
最高领袖昭示我们的办法,是心到,口到,手到,眼到,足到。必须有这五到,才能说切实办妥,达成任务。一般公事固须如此,对于救灾,更应如此。即以种油菜而论,各级政府都认为是救灾的一种有效办法,天如不雨,不能播种,那就不说了,现在天又好雨普降,正应及时播种,各级政府也定出办法,严令实行,但这不是一纸命令所能奏效的。有了办法,有了命令,还须买到种子;有了种子,还须发放出去;发放出去,还须都种在田里。要不,检同办法,一道命令,递级转下,或检同表册,一纸呈文,递级呈上,虽公文具在,数字准确,然而这是公文,不是公事,纸上的数目字是不能救济灾民使不饿死。必须把油菜籽种在田里,真能长成一棵一棵的油菜苗,才能充饥救死。各级政府应当公事办,不要以为办办公文就算尽责,就可卸了治下的人民饿死的责任。
据我们调查,南阳县对此办理最为认真,定出办法,下了命令,广为宣传,到处将办法写在墙壁上,以期周知,然后,把种子买来,分发各乡,定出官价,强令购买,强令播种,同时,分级大批派员,实行督查,必见菜苗,才算遵命。纸面呈报不足为凭,如查不实,立即惩办。听说乡长为此受处罚而被押的有六七人之多,倘再玩忽,将来还有更严厉的处罚。这种严厉而切实的办法,是值得各县仿效的。
不过对这事,许多人还不甚了解,或奉行不力,或观望不行,或力加阻挠,这是极应纠正的。我们认为种油菜不见得就把灾民全救活,但至少多种一亩,总可减少若干饿殍。在这灾年,民有菜色是不可免的,但只要野无饿殍,就算难能可贵。而且,并不是要不种麦专种菜,是于麦田之中,夹种油菜,等到长成苗,不分大小,即可采用。麦田里的油菜,于农历正腊月即可采食以尽,并不耽误中耕,也不影响麦收。不损己又可救人,再不肯为,那太说不过去了。一种事情决不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利弊恒相因相生,但要权衡轻重,如果利多而害少,虽有一部分人受损害,其受损程度,只要不至于饿死,总损害一小部分人,救活一大部分人,这也是应当做的。况其损害程度甚为轻微,并不为重。以南阳说,全县购到的种子是六百市石,约合十万二千斤,以南阳二百六十万亩计,三四十亩地才分一斤菜籽,就是专种油菜也不误其他农作物,要是种在麦地里,更没有多大影响。以四十亩之地户三元钱买四斤菜籽,救活若干人命,这决不算苛政。有些有地人,连这也反对,那未免太没同情心、同胞爱了。孟子曰:“哿矣富人,哀此茕独”①[66]。我们希望富人们三诵斯言!
欢迎勘灾委员张溥泉、张厉生、高一涵三先生
《前锋报》社评 1942年10月22日
河南今年旱灾,因在战时,民鲜盖藏,所以显出非常的惨重。秋季未了,背井离乡,扶老携幼,逃荒者已络绎于途。抛女弃子,绝望自尽,悲惨剧已到处可闻。旱灾虽是常事,悲惨却是空前。豫人谨厚持重,不喜轻率张皇,虽旱象已呈,犹忍而弗言,等到秋收绝望,饥民流离,本身无力自救,始群起而呼将伯②[67]。又因夏云行雨,多为片段,同属一县,间有少许田禾,偶呈郁郁青青,然徒有青苗,率多不秀不实。可是走马观花的观察一下,或误以为河南灾情尚非普遍而严重。因此原因,中央对河南灾情知之甚晚,始而认为不过夏季少下两次雨,一时呈旱象,不是多严重,直至最高领袖巡视西北,豫省军政长官、地方人士异口同声,将河南灾情据实禀陈,始知豫省灾情确实惨重,惄焉心忧,慨然俯允减免田赋,拨发赈款,救济灾黎③[68]。至此河南的旱灾才为中央所重视,而救灾工作也从此由呼吁而进入实际救济之阶段。
抗战军兴以来,河南对军事供应、兵员补充,都尽了相当的责任。军粮兵役,均为第一。而半壁沦陷,惨遭敌人蹂躏,黄河泛滥,十县尽成泽国。损失之大,遭遇之惨,亦属第一。黄水年年泛滥,到处溃决,平汉道以东各县时常闹水灾,田舍荡然,人民流离。平汉道以西各县或多或少分力供给,自养此惨遭水患之灾胞。黄泛工赈各款,因种种不能言之关系多未能实惠及民,涓滴为工①[69]。险象环生而时呈,水灾再遭血三遭。空负中央德意,无补豫民死亡。这种痛心郁结,谁能为豫民吐出一二?
黄泛敌骑,已使豫北、豫东、豫南之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西南半壁残喘之余,犹本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之原则,竭力负重,为国自效。出钱不敢言多,出力不敢言苦,惟尽力之所能,行其心之所安。因为河南人都知道国难太严重,河南所处地位太重要。倘若这半壁再不保,对全国战局影响也太大。只要力有可能,无不尽其在我。现在灾情太重,救死亦且无力,哪还有力报效国家?到了无力自救之时,也惟有吁请中央,减免田赋,设法赈济。明知中央困难,事如得已,孰忍出此?这种陷于饥饿线上的灾民的哀鸣,已博得各方之同情,中央自然也万分轸念,故于减免田赋、拨发赈款之外,又特派大员来豫勘查灾情,慰问灾民。德高意厚,是值得豫民爱戴图报的。
慰问豫省灾民的特使,豫省灾民的救星,党国硕彦张溥泉、张厉生、高一涵三先生已联袂抵豫,开始视察访问。一幅灾民流亡图,一片嗷嗷待哺声,想必使张高三先生触目心伤,闻声情惨,三位先生仁慈为怀,痌瘝斯民,入了灾区,睹此惨状,其鼻酸神怆这是必然的。代表中央,备至宣慰,秋杀肃肃,又作东风,春阳熙熙,顿萌生机,有生之伦,哪不感情?然而已萌生机之灾民,更需食物的供应。精神抚慰,同情温存,终不能使辘辘饥肠,充而不鸣,饱而不死。查灾宣慰固然重要,而救灾更为重要。抚慰存问固然可感,普遍施救、救民不死,犹所顶礼焚香、至诚盼祷。灾情虽重,幸而只有河南一省,其他各省,俱告大有。以全国之力,挹彼注此②[70],救此区区一地之灾,自非绝难而不可能。中央三特使来,表示了中央轸念豫民之至笃,深得民心。精神上的收获已大,再能减轻民负,普施救济,救了民命,其裨益国家民族,直不可计极。如能因三特使之巡问救济,灾民不至饿死,慈航普渡,共登彼岸,使半壁河山仍为抗战建国有力支柱,抗战胜利之建国成功后,三位先生不仅是灾民的救星,也是国家民族的福星。
敬向中央勘灾委员贡献两点愚见
《前锋报》社评 1942年10月26日、27日连载
张溥泉、张厉生、高一涵三委员代表中央,来豫宣慰灾民,勘查灾情,本报已在三委员抵洛之日,为文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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