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个感人的瞬间

第四章


宋晓卿被杏子的一番话弄得很尴尬,她看看祁月,祁月背对着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宋晓卿看不到祁月脸上的表情。宋晓卿白天在食堂看见了祁月和沈源,已知祁月是沈源的女朋友。其实宋晓卿也没有对沈源做过非分之想,毕竟只有两面之缘,最重要的是,有的人是用来相处的,比如余鹏和纪玲玲。有的人是用来欣赏的,比如沈源。
    “别乱说,说不定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不知道为什么,宋晓卿并不想承认白天在食堂遇见祁月和沈源的事。
    大猫一脸“百事通”的模样,说道:“这你得问我啊!这沈源有女朋友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听说他经常换女朋友的。”
    听到这里,宋晓卿明显感觉到祁月抖了一下,即使她只看得到后背。
    杏子有些不高兴了,嘟嘟嘴说道:“啊……这么花心啊!那我们晓卿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宋晓卿笑笑说:“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现在不想想这些,大家就此打住,别乱说了!”
    就在这时,祁月的电话响了。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响亮地说了一句:“喂!沈源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我了么?”祁月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是宣誓主权一样,要向世界声明:沈源是我祁月的。
    听到这个问候,大猫和杏子都面面相觑,显然很惊讶。宋晓卿只好摊摊手,无奈地笑了笑,拿着洗漱用具去洗漱了。大猫和杏子也跟着去了,留下祁月在那里自演自赏。
    “晓卿,你早就知道祁月是沈源的女朋友是不是?”大猫故作生气地问宋晓卿。
    宋晓卿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如实回答:“我白天见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也没觉得有必要说,所以就没提。”
    “哎!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害我们刚刚在她面前那样说,这下她可得意了。”
    杏子上前说道:“哎呀大猫,你也别生气,你刚刚不是还说那沈源是个花花公子嘛,谁知道祁月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呢。不过他能看上祁月,说明他的欣赏水平也不怎么样,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副好看的容貌,却没给他一个正常的审美观。”
    在宋晓卿看来,杏子这番打趣的话倒藏着一股酸涩的味道。其实说实话,祁月虽爱浓妆艳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女。她长了一张所有女孩都羡慕的锥子脸,樱桃嘴。就算只是一头短发,也让她显得俏皮可爱,虽然还显出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一丝丝的性感。所以宋晓卿觉得男的喜欢她这样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宋晓卿也不是圣母,她也会嫉妒。她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丝想法:沈源会不会厌烦祁月这样俗气的女生,而喜欢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晓卿也只能内心自嘲,觉得自己痴心妄想,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想是不是就代表自己不再单纯了。
    但宋晓卿不明白生活中的“嫉妒”其实处处存在。小时候你嫉妒人家的好生活,所以变得自卑,当然也可能会努力创造你想要的生活;青春期时你嫉妒人家的容貌,所以渐渐怀疑自己,不与别人相交,当然也可能会完善自己;年少时你嫉妒人家的好成绩,所以自成一派,当然也可能会奋发图强,超越自己。适当的嫉妒可以使人进取,过度的嫉妒却会让一个人丧失心智,从此一蹶不振。
    第二天上午,宋晓卿整理好着装,穿上她一直没舍得穿的,开学宋骋怀给她买的一套运动装,扎起了自己的长发,精神抖擞地去了跆拳道社。宋晓卿知道,自己把自己搞得这样隆重,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她不害怕沈源,仿佛,她是害怕见到沈源。
    来到跆拳道社门口,里面便传来参差不齐的击打吼叫声。本来昂首挺胸,自信的宋晓卿被这声音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个小女生提着一袋垃圾正好撞了上来。
    宋晓卿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生的脸庞看起来比宋晓卿还要稚嫩,看样子也是新生,不过却是笑容满面:“哦,没关系,我好像没见过你,请问你找谁?”
    “我找沈源沈学长。”
    “哦,找我们社长啊,他在那里!”女生边说边向不远处指去,沈源正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纠正别人练习的动作。穿着一身跆拳道服的沈源此刻却像是一个侠士一样,身后仿佛闪着耀眼的光。
    那女生叫了一声:“社长,有人找!”然后就提着垃圾离开了。
    沈源听到喊声,侧过脸,看到宋晓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走进一看宋晓卿,有些惊讶。
    “你不是祁月的室友吗?”沈源问道。
    宋晓卿没想到沈源知道自己是祁月的室友,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
    顿了顿,宋晓卿说道:“嗯,是的。我是宋晓卿,是你让我今天来找你的。”
    沈源一听是宋晓卿,大惊,然后冷冷地笑了笑:“原来你就是宋晓卿,怎么,那穿成这样,是真有胆量来向我挑战?”
    不知为什么,宋晓卿觉得沈源这个样子像极了祁月,总是那么轻视一切,不可一世。她暗自想:“怪不得能和祁月走一块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了想,宋晓卿笑道:“我穿成这样,只是因为我没有跆拳道服,但为了尊重跆拳道这项运动,我就尽量穿了比较符合的运动服。”
    沈源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宋晓卿这番话,事实上也没有理由反驳,于是岔开话题,问:“那你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这就去对决一下。”
    “不,沈学长,我实话告诉你,我没有一点跆拳道基础,如果你不打电话来,我甚至忘记了我参加过这样一个社团。但我知道,我得罪得起跆拳道社,却得罪不起你,所以我来了。你看我什么也不会,留在这里也只会拉低你们社团的水平,所以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一马吧。”
    事实上,沈源其实并不打算为难宋晓卿,那天打电话也只是觉得宋晓卿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从来不出现在社团,需要当面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的意思是不打?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社团!”沈源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算了吧,你走吧!”说出口。
    宋晓卿也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也不打算继续争辩,说:“好吧,既然你不肯,那我就留在社团,反正就是个打杂的,我也没什么。”
    宋晓卿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倒让沈源有些意外。其实宋晓卿也很意外,她觉得自己应该再争取一下的,可是仿佛自己并不想争取了。
    宋晓卿悻悻地回到了寝室,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她觉得刚才自己的神经仿佛已经绷到了极点,紧张到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
    大猫下课进了寝室,看见宋晓卿坐在那里有气无力,忙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上下打量,左右查看。
    “怎么了晓卿?那沈源不会真打了你吧?”大猫紧张兮兮地问。
    宋晓卿摇摇头:“没有,我答应留在跆拳道社了。”
    大猫长吁一口气,说:“哦,那就好,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在那里也没什么!”
    静了一会儿,宋晓卿突然问:“大猫,你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是不是很坏呀?”
    大猫一愣,摸摸宋晓卿的额头,说:“晓卿你说什么呢?不会是病了吧?”
    宋晓卿轻轻拿开大猫的手:“没有啦,我只是随便问问。”
    大猫松了一口气,说:“哦,其实吧我觉得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没什么。况且只是想想,又没去拆散别人,算不上坏吧。人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
    平时大大咧咧的大猫这番话倒是让宋晓卿清醒了一下。人能控制行为,控制情绪,却控制不了内心,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内心即是人,人是内心的一种具象表现,一切皆是那个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在控制着一切。
    “嗯,想想就可以了,只要我不去拆散人家。”宋晓卿心里坚定地想着,甚至开始想着沈源的不好。除了那张人人倾慕的容貌,他轻浮、纨绔、傲慢,几乎具备了所有宋晓卿能想象的缺点。这样想着想着,宋晓卿心里竟有些讨厌沈源了,甚至觉得那张脸也变得让人生厌。
    宋晓卿却不知道,人内心的想法是会壮大的。她的那个“想想就可以了”以后或许会壮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给她的内心带来灾难,给她的人生带来无尽的痛苦、悔恨和遗憾。
    A城的深秋已如南方冬天那样寒冷,宋晓卿也渐渐适应了这个校园,这个城市。即使她知道这个城市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艰难,但生活在校园的她,看见的还是那些充满幻想,故作忧愁的脸庞。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欲赋新词强说愁。
    宋晓卿也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她或许觉得过去这十年她经历了人这一辈子都无法经历的痛苦。可是人生无止境,快乐无止境,痛苦也无止境。
    周围的人都那么积极的参加学校各种活动,可宋晓卿除了去学生会,就是去兼职赚点零用钱,要不就是应付跆拳道社的杂活。沈源自从宋晓卿第一次来社团见过她,与她聊过天,就再也没有与她说过话,视若无睹。
    A城的雾霾有多严重,宋晓卿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新闻上听说过。白日的咖啡馆,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光顾,人们也像宋晓卿一样讨厌这里的雾霾,这样的天气好像确实不怎么适合端上一杯咖啡坐在那里悠闲地欣赏美景,或者上网看着一些有的没的远离我们生活的电视剧。咖啡馆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都是孤独的身影,满脸透露着无聊,还有那个更无聊的咖啡店老板。
    老板是个总是笑呵呵的,满脸肥肉的中年女人,浑身散发着优雅但又亲切的气息。宋晓卿叫她张姨。张姨是个离异的女人,有个女儿现在在国外念书。起初宋晓卿不明白为什么白天客人这么少,张姨还要让宋晓卿来工作,日子久了,她渐渐懂得,原来张姨和这些客人一样,只是需要一个陪伴。
    宋晓卿百无聊赖地拿着菜单,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这里不比宋晓卿生活的那个小城,那里没有匆忙的快节奏生活,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更没有厚得可以遮住眼帘的尘埃。她突然很怀念那座小城市,虽然离开那里不过才三个月。
    也许这就是远走天涯的代价吧。
    宋晓卿拿起电话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对于她来说,母亲就代表着她怀念的那座小城。
    “喂,晓卿吗?”母亲好像在忙着什么,缝纫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妈,你在忙吗?”
    “没有没有,你看你,好久都没打电话给我了。”母亲的声音有些焦急,好像生怕宋晓卿突然把电话挂了。
    宋晓卿清了清嗓子:“您看我这不是打回来了嘛……学校比较忙,所以时间少。”虽然宋晓卿知道自己并不忙,但还是这么说了,她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久久不问候母亲的理由。
    “嗯,那你在学校还好吧?生活还习惯吗?生活费够不够?”母亲继续问道。
    宋晓卿突然觉得很悲哀,该有牵挂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母亲。
    母女俩正聊着,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客人来拿东西的声音。母亲连忙说:“晓卿,先不聊了啊,我这儿客人来拿东西了,你把电话挂了吧。”
    母亲用的宋骋怀以前用的一个旧手机,时至今日,目不识丁的母亲还是不会挂电宋晓卿也舍不得挂电话,她想知道母亲的生活。
    “哟,薛婶子,您这手艺丝毫不减当年啊,瞧着补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新的一样!”
    “哪里!哪里!我这样大字不识一个,除了缝缝补补,还能做什么呢?所以这一行我必须得做好啊,要不然我就真成了没用的人了。”
    “您还没用啊,您有儿子有女儿,两个都上了大学,这周围谁能比您有福气啊。”
    宋晓卿听这样的话听了不下数百遍,此刻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与宋骋怀给含辛茹苦的母亲带来的除了这虚无缥缈的夸赞,还有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那客人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得说说您啊,您儿子那么出息,就算您女儿还没有毕业,儿子也能帮衬一把吧,您又何必再这么辛苦工作呢?这里这么窄,又要摆东西又要摆床铺,还要摆锅碗瓢盆,您住在这里,您儿子女儿看了得多心疼啊!”
    听到这里,宋晓卿如晴天霹雳一般,慌忙挂断了电话。她抱着手机,眼泪不禁掉了下来。为了不让宋骋怀和林小玉还房贷,母亲拿出了父亲留下的钱,变卖了那间他们母子三人居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加上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为他们全款买了房。宋晓卿从没想过,这短短三个月,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母亲到底是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虽然宋晓卿潜意识里觉得林小玉一定脱不了干系,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找林小玉。冷静了一会儿,宋晓卿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宋骋怀的电话。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