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葹

第30章


  姜驰一见她的眼泪,就没了气势,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这样瞒我,还不让我生几天闷气吗?何况,前几日你都干嘛去了?要是换做别的嫔妃,早就百般讨好,你倒好,连陪个不是也不会吗?”
  南殷低下头,低声道:“臣妾早就想来,只是觉得……没脸见皇上。我知道,我辜负了哥哥的信任……”
  姜驰终究不舍她落泪,忙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
  “算了,若是别的嫔妃,我倒连气也不会气了……只是旋儿,以后,无论任何事,都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南殷泣不成声,躲在姜驰的怀里只顾点头。
  姜驰叹气道:“天这么冷,快进屋吧!可别动了胎气。”
  第二日一早,南殷从养心殿出来,因着前日晚上没有乘轿而来,特吩咐养心殿的奴才也不必备轿,带着下人们散步回去。行至永寿宫附近时,有人迎面赶了过来。
  “娘娘,奴婢恳请娘娘借一步说话!”竟是柳芳身边的贴身侍婢萱雨,她行至南殷面前,几乎匍匐在地,红着眼眶给南殷行了个大礼。
  身旁的李嬷嬷低声劝她小心一点儿,但南殷担心是柳芳想不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终究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会儿,转头说:
  “你们退到一边去等着吧。”
  下人们动作利索地退到一边,南殷俯下身子,想叫那萱雨起来说话,没想到就在这时,萱雨突然出其不意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南殷刺来。
  南殷大惊失色,为躲避那匕首直直地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萱雨哪肯罢休,又挥着匕首向南殷刺来,南殷险险地侧身避过,不得不在地上滚了几滚——所幸下人们本就离得不远,又是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时已赶到身边,将柳芳拉了开去。
  就在奴才们七手八脚地将南殷扶起时,惊魂未定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竟那么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终崛起
  南殷在自己的寝宫醒来,脑子仍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十分虚弱——不必多言,单看到守在身边的李嬷嬷和瑶儿那一副强忍着泪水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阵绝望的悲痛涌上心头,南殷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摩挲着,浑身上下瞬时被一股痛哭时的酸痛感笼罩,却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浑身脱了力般,魂魄像是出了壳,飘飘摇摇的,出了房门。
  姜驰在那里,南殷恍然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看到了他——暴怒的,失去理智的,几乎疯狂的他。他似乎是在迁怒几位太医,虽然声音已经尽可能地压低,但即使只是身处同室,都似会被他的怒气灼伤——南殷看到自己的魂魄停在半空中,焦急地望着房门之外,求她不要崩溃,告诉她,她是唯一能够控制这个局面的人,若是她只顾自己伤心,怕整件事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南殷挣扎着,逼自己打起精神来,艰难地抬起手臂,叫李嬷嬷禀告皇上她已经醒了。
  姜驰果然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在四目相对的同时,这个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皇帝,瞬间柔软下来,眼眶也立刻红了。
  “旋儿,你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我叫太医进来再给你看看……”
  南殷艰难摇头,眼眶也终于红了:“皇上……臣妾无能……”
  姜驰急着安慰南殷:“旋儿何必自苦,这明明是我照顾不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南殷伸出手,拉住姜驰的袖子,进而使出浑身的力量与他十指相扣——
  “皇上,求您答应臣妾,此事一定从长计议!”
  在她的紧握之下,姜驰终于逐渐恢复了理智,喘着气坐到南殷塌边,闭了闭眼,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南殷知道姜驰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姜驰静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一丝喑哑:
  “旋儿,你好好休养,那个萱雨我先着人慢慢审着,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商量——就像你说的,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见南殷含泪点头,姜驰坐下来,将她轻轻抱起拥在怀里:“睡一会儿吧……什么都不要想,我们来日方长,别忘了,你还要在我们的孩子里,给驯儿挑一个做儿子呢!”
  南殷缓缓点头,在姜驰的怀抱中,再次陷入了睡眠。
  几日之后,姜驰再次提起此事,但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和清晰。
  “萱雨那边什么也审不出来,那丫头倒是硬气,便是上了刑,也不肯改口,只说是自己为主子鸣不平,跟柳芳毫无关系。”
  南殷仍虚弱地半躺在贵妃榻上,感慨道:“能带出这么忠心的奴才,足见柳芳不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我们注定是敌人,我是真的不愿对她斩草除根。”
  姜驰却只是愤怒:“她想杀你,还谋害龙种,根本死有余辜,旋儿不要妇人之仁!”
  南殷拉住姜驰的手,劝到:“皇上,臣妾知道此次痛失龙胎,您才是最难受的,可是就像哥哥说的,我们来日方长……哥哥莫要过于伤心……”
  姜驰坐到南殷身边,搂住她怜惜道:“是我疏忽了,只顾自己生气,竟要让你来安慰我了。旋儿,我答应你,不会再为此事自苦,但是,此事若优柔寡断,以后怕会有人更加猖狂,所以决不能姑息。”
  南殷把头埋进姜驰怀中,低声道:“臣妾明白,柳芳如此不能容我,便是皇上不能有所动作,臣妾也无法再与她共处了……只不过,柳家枝繁叶茂,不知皇上如何打算?”
  姜驰点点头:“确实要准备周全,要扳倒他们家,只有借助南家的力量了。”
  南殷惊讶地望向姜驰。姜驰固然深爱自己,但为了防止外戚专权,自即位以来便未尝重用南氏一族,为了避嫌,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刻意减少与族中男性的来往。这些事虽然没有人对南殷说过,但又怎能逃过敏感的她的眼睛?
  “只是如此,皇上的避嫌不就前功尽弃了?”南殷问道。
  姜驰叹了口气:“旋儿什么都看得明白……你不气我刻意冷落南家?”
  南殷摇头:“怎么会?且不说后宫不得妄论前朝,即使换了是臣妾,也会如此避嫌的,所以臣妾只有理解而已。”
  姜驰更加用力地抱住南殷,一时无话。
  南殷摩挲着他的手臂,又问:“没别的办法了吗?”
  姜驰摇了摇头:“若非别无他法,我断是不想如此作茧自缚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你们南家又何止一两个对权势虎视眈眈?到时候,怕是南将军也身不由己了。”
  南殷迟疑开口:“确实如此,那不如……”
  姜驰截住她的话头:“不可能,扳倒柳氏一族势在必行,旋儿不要再劝了。”
  南殷只得道:“是,臣妾不再劝了,那么,有什么是臣妾能为皇上分忧的吗?”
  姜驰沉思片刻:“倒没什么,你自己格外小心就是,在我彻底摧毁柳氏之前,柳芳只能以答应的身份禁足于宫中,只好多派人手看着,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南殷乖乖点头。
  姜驰松开南殷,起身道:“我要去坤宁宫一趟,想通过你姐姐劝通南裕为我所用。”
  南裕是南殷和南蓁的一位堂哥,官拜直隶按察使司按察使,颇有才华,却也有些桀骜不驯,姜驰即位后拒绝了他调任京官的请求,让他大为恼火,差点解甲归田,还是南蓁去劝了下来。看来这次,姜驰是打算从重用南裕开始了。
  南殷心头一动,道:“让姐姐去说最合适不过,只是,皇上不如着臣妾去告知姐姐吧!我们姐妹俩之间,有些话也方便说得通透些。”
  姜驰想想也对,当即答应了。
  南殷抬头望着姜驰的眼睛,感慨道:“皇上就这样失去了那么多位柳姓的好官……真的不可惜吗?”
  姜驰半是叹气,半是愤恨地叹道:“要怪只能怪,他们家生出了这么不上道的嫡女了……”
  南殷特意捡了宫月如刚从坤宁宫离开的时候去找南蓁。
  坤宁宫的花园中,南蓁正跟乳母一同喂昀儿吃点心,南殷来得出其不意,南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妹妹怎么这样跑出来了?小月子也是月子,若是着了风可怎么好?”南蓁说着,急忙过来扶住南殷,一面吩咐下人道,“快把小皇子带回寝殿,可别冲撞了旋嫔,来,妹妹,我们赶紧进屋暖和着。”
  南殷目送着昀儿被抱走,逼自己将思绪拉回,定定神跟着南蓁走进正殿。
  进了屋,南蓁立刻以姐妹俩说两句体己话为由,将所有的下人遣了出去,然后开门见山地说:
  “说吧,找我什么事。”
  南殷也不做寒暄,直截了当道:“我来问问姐姐,姐姐跟柳芳害我之事究竟有没有干系。”
  南蓁气道:“你别含血喷人!你说我与柳芳之事有关,可要拿出证据来!”
  南殷不紧不慢地答道:“亲爱的姐姐,等我找到确凿证据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把这辈子欠我的,一样不差的还给我。”
  南蓁毫不意外地被她的威胁噎住了,半晌才恶狠狠地接上话:“你若真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别跑到我这儿故弄玄虚!”
  南殷不为所动,仍不紧不慢地说:“对了,记得大伯家的裕哥哥,跟姐姐颇有些交情的。”
  话题转得太快,南蓁顿了片刻才收起凶狠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皇上让我转告你,他想重用南裕,想让你去劝他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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