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说谎

  “因为那件事，家里人都怪她么？”
  “什么？你说那件事？怪也怪不着啊，我听我妈说她们就是想闹事，包小云被当成借口，哎，所以我说妹子她可怜啊。”
  不是我的错。
  那天晚上她带着哭腔说出的话。
  “话说回来，你们离得近还是互相多帮衬，照顾照顾她哈，别老得空就欺负她了。”
  苏婷在病房外和他招手，白成海跟祁湛再说了几句，叮嘱他回去慢点开车，也就道了别。
  祁湛回去时车开的比平时慢了很多，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窗框，撑着额头，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倦意。
  回到家，他手上握着钥匙，看了一眼包小云的房门，停了半响，然后才拧开了门，进去了。
  他没有开灯，觉得有些累，也确实该睡了，他随意的躺在沙发上，一手盖在眼睛上，客厅南面几乎整个墙都是窗户，窗帘在夜晚，被等带着飘起来很高。
  猫听到他回来，绕到他身边，轻巧的跳到他身边的桌子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另一只手。
  祁湛睁开眼，它又跳到他肩窝，他伸手将它捞了起来，它异色的眼睛在没有光亮时，带着一点诡异。
  “你主人要是有你一半可爱就好了。”
  他的手机躺在外套口袋里，因为是静音模式，只看得一闪一闪的亮光。
  “小湛啊。”
  “嗯妈。”
  “昨天工作很晚了吗？”
  “没有，有点累，不知道有电话。”
  “这样啊，你要注意身体啊。”
  “嗯。”
  “那边，还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喝了一口水，又补充道：“不会有事。”
  那边的声音却听起来有些颤抖：“我……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肯定不爱听，但是如果不行，就算了，妈妈不怕吃苦的……”
  说着她已经哭了起来，祁湛手里的水杯紧紧握着，深吸一口气，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不会有事，对了，你每天都记得吃药吗？”
  “记得的，文阿姨会催我的。”
  “那就好，饭也要好好吃。”
  “嗯，那你好好上班，噢对了——”
  “什么？”
  “上次你说的能帮你的那个女孩子，她帮到你了吗？”
  “不用了。”
  “嗯？”
  “不用她帮忙了，您休息吧。”
  挂了电话，他出了门。
  包小云正从门口透出一颗脑袋摸着送来的牛奶，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先是有些尴尬，然后向他粲然一笑：“早啊。”
  忽然间他心里一动。
  “早。”
  孙媛媛最近忙，就天天住在包小云这里，她觉得包小云这样不行，要是再不主动点，人走了可就来不及了。
  “你要不约人家出去吃个饭吧。”
  “我为什么？”
  “人家帮你这么多忙，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请人家吃个饭报个恩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白眼狼啊？”
  包小云有些被她震住：“你干嘛这么气愤啊。”
  “我不管，你把我推向了陈阳松那小子的火坑，我也得把你拉下水。”
  “……”
  包小云拿出手机，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月还能余下多少钱可以请隔壁的有钱人吃一顿饭，结果发现自己早已经收支不平衡，于是看向一边装没事人的孙媛媛：“我那两百块钱……”
  “呀！起风了，今晚得下雨，我去收个衣服。”
  “……”
  最后包小云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祁湛，因为最近好像在隔壁住都不太遇得到他，原来都不知道一个大学老师竟然会这么忙。
  包小云算着课间时间给他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他终于接起来。
  “喂？”
  他那边有些嘈杂，好像人很多的样子。
  包小云停了一下才说：“是我。”
  “嗯，我知道，怎么了。”
  “那个什么，你下午有空吗？”
  到底还是说出口了。
  那边沉默一会，说：“怎么了。”
  “没什么，想请你吃顿饭。”
  他在那边笑了一声：“怎么忽然间对我这么好。”
  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电话，变得有些温柔。
  包小云心里不觉有些麻酥的感觉。
  “偶尔施一下恩泽，那你有时间吗。”
  他那边的玩笑也收了起来：“今天不行，下午有会，晚上还要见一个朋友。”
  包小云噢了一声，她正要问他改天什么时候时，那边传来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祁老师，一会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她没听到他回答什么，她猜测可能是点头也可能是摇头。
  “什么？”
  包小云回神：“没什么，那就等你有时间了吧。”
  然后挂断了电话。
  冯婧观察她打这通电话好一会了，看她挂断了，才探头过来：“怎么了？被拒绝了？”
  “……”
  “我跟你说，女人给男人打电话不能这样的，你要撒娇好吗，中气十足的打过去问吃不吃饭，他肯定以为就是吃饭啊，吃饭有什么意思，当然不去了，你要说的好像除了吃饭还能发生点别的，让他产生幻想，才会想跟你出去啊，我的傻妹子哟。”
  “……”
  包小云又加班到很晚才回到家里，孙媛媛好像睡了一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怎么这么晚啊，猫被付尧同事接走了啊，帮我关下电视和灯。”
  包小云愣了一会，才伸手又关上了灯。
  回来的时候，还想着去他那里一趟把猫带走，现在看来好像是不用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包小云莫名觉得祁湛好像消失了一样，跟他刚回来那阵天天碰面完全不同。
  她路过他门前时，忍不住想：有这么忙？
  星期六包小云还被派去参加一个艺术展，回来时要拍很多照片，用作公司的设计参考。
  她到的时候人不太多，她一边拍一边悠闲的转着，然后往里面走，直到最里面的一个展厅，她再拍了几张照片就要离开时，看到不远处还站了一个人。
  祁湛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身白色的运动装，看起来今天应该挺闲的。
  包小云原本想过去，但他安静的站在那里，气场就好像带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她也就没再过去，她偏过脸，看他正在看的那副作品。
  巨幅蓝色鸢尾花的照片。
  包小云站在门口，摆弄了一会主管的摄像机，然后放进包里，她背靠在墙边，接着就看见祁湛也出来了，因为方向的原因，他没有看到她。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第二十二章
  22
  一切都太巧了。
  祁湛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包小云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闷，终于响了几声闷雷。
  雨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来，空气里有一股尘土味。
  祁湛进了一家旧物店。
  包小云也跟着进去。
  店里是复古的装修风格，几盏橘色的灯吊在屋顶上。
  她拉下扣在脑袋上的帽子，只有刘海稍微被打湿了，她随手搓了搓，头发立即散开。
  隔着老式的木质货架，祁湛个子高，包小云不用刻意找，就能知道他在哪里。
  随着雨声越来越大，店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颜色让人恍然有种快要入夜的错觉。
  她抬眼过去看祁湛的位置，他停在一个货架前不知看什么看的出神。
  手机在手中振了一下，她打开。
  “小云云啊，拍好照片没有啊，你要是还没有回去，我正在附近办事正好可以载你回去哟。”
  发件人是主管。
  包小云回了几个字就按灭了手机，再抬头时，刚刚祁湛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她环视一周，到处张望着。
  刚开始分明是临时想要看看他一个人时都在做什么，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把人跟丢了。
  终于，她在柜台前看到了他的身影。
  包小云路过他刚刚过去的地方，那里有一排木雕，形状各异的小动物，他待过的那排动物头的方向通通朝向了右边。
  包小云想：他什么星座来着。
  外面的雨声渐小，他站在门口稍稍迟疑一会，走进了雨里。
  这场雨下的突然，路上很多人都没撑伞，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雨里，也并不是多么瞩目。
  迷濛的雨里，他的背影在包小云眼里被模糊成一道白色。
  前面一个饮品店里在做活动，店员穿着卡通服装，打着伞还在推荐新品。
  祁湛走近的时候，女店员迅速过来，将他拦住，可能是因为要躲雨，也可能他怜香惜玉，总之他望着门口的招牌看了一会，进去了。
  包小云这时才终于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自觉摸了摸脖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跟着他，像个跟踪狂一样。
  她找了个他的视线盲区坐下，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从包里拿出相机，检查有没有淋到。
  所幸包里还是干的。
  她的发尾滴着雨水，手指冰凉，放好了东西，才抽出桌上的菜单，打算点一杯热饮时，一个杯子已经放在她面前了。
  包小云抬头，店员又放了一小块蛋糕在她面前。
  “热饮赠的哦，您男朋友很贴心呢。”
  “……”
  包小云再抬眼看他的方向时，一排玻璃窗外，那道白色的身影撑着伞已经远了。
  包小云转头，在店门口看到了一个放雨伞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