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籁俱寂

30 医院


张腾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和傅砚简单说了一下,但是没提逃走前的那通电话和对方的威胁。
    有些事,他并不想让傅砚知道。
    傅砚静静听他说,某一刻她转向张腾的眼,问道:“你一直在调查当年你坐牢的事?”
    张腾原本低着头,这时看了傅砚一眼,收回目光后轻声答道:“是。”
    正值午后,临窗的病友午睡了,房间里有些寂寂。
    “你知道会有危险,但你一直瞒着我。”这句话,傅砚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表情平淡,但是眼睛一直看着张腾。
    这是较真的意思了。
    张腾闷着头,没看她,慢慢说了句:“对不起。”
    傅砚不打算放过他,语气有点冷:“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张腾拿着水杯的手轻轻晃了下,背脊有点僵。半晌他开口,声音嘶哑:“傅砚,我……”
    他没再说下去。
    傅砚收回眼神,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好,那我换个问题,以后你还会继续调查是吗”
    两人之间没有眼神交流。呼吸轻轻间,张腾轻声说:是。”
    “所以你还是会有危险。”
    “……是。”
    这样的话语,一问一答,可是身在其中,什么样的感情怎样带入,对方通常都能立即明白。
    谁也没再说话,张腾垂头,蓦然间觉得自己浑身伤口都隐隐作痛。
    傅砚突然开口:“你会对自己的安全负责,是吗?”
    张腾抬起头,傅砚目光正对他,湖水般的情绪溢出。张腾喉结动了一下,一凸一收,他看着傅砚,点头,有些急:“是,我会。”
    这是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只是的人愿意说,有的人乐意信。
    下午的时候,乔恒远父女来看傅砚,乔恒远去车库停车,先进来的是乔文玉。
    乔恒远来看傅砚的时候,乔文玉突然说要和他一起来,乔恒远有几分惊讶,但也没有多想,他觉得就算乔文玉想去跟张腾道声谢也是应该,他从来不认为心高气傲的女儿会对一个坐过牢,做过鸭的男人有什么想法。他从心眼里看不起张腾。男人要什么?里子,面子。张腾他有吗?耻辱在身,跟傅砚那样干净的女人在一起,再怎么挣扎,也是高攀。
    可是傅砚喜欢。就凭这一点,他乔恒远的确无话可说。傅砚有个特点,关系网简单无比,且无论亲疏,她对人绝不敷衍。这也是他把傅砚当做少有的朋友之一的原因。
    张腾去找了个瓶子把柜子上的唐菖蒲插起来,没在。乔文玉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一眼看见傅砚躺在床上在看书。她站在病房门口,悄悄往两边瞧了瞧,没看见张腾。
    倒是傅砚一眼看见了乔文玉,她叫了她一声。
    乔文玉有些讪讪的,听到乔恒远说张腾已经平安回来的时候,她心里有的不仅仅是释然,对张腾舍命救她这一份沉甸甸的人情的释然。她心里还回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她自己也有些含糊不明,她刻意不去划清这一点情绪的界限,对于一个已经有归属的男人,她再不甘,也只能唱独角戏。
    她走进去,把手里的水果放到病床前的柜子上。傅砚看见了向她点了点头:“谢谢。”
    乔文玉看着她笑,心里百味陈杂,她从来把傅砚视作敌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现在她神色自若,落落大方,好像以前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倒显得自己很狷介似的。
    她朝傅砚点了点头,坐在病床钱的凳子上,犹豫着说:“傅砚,我有话想问你。”
    傅砚原本举着书,这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乔文玉看着她,慢慢说:“我爸爸他……是不是同性恋?”
    傅砚的脸色平和,不过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说:“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她这么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乔文玉心里早就有一个待定答案了,她问,只不过想确认,她亲眼看到过乔恒远搂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上车。只是那时傅砚是他名正言顺的“情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她潜意识里接受了所有人都相信的一个解释。
    她的父母结婚是家族安排,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所有人都以为是傅砚充当第三者毁了一段天作姻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父母亲跟别人的不太远一样,从来不急眼,但也没有多余的话,各忙各的事业,好似一对黄金搭档。
    后来他们离婚,母亲也没有很伤心,乔恒远定期来看她的时候,两人讲话也仍然客客气气,那一段婚姻,有没有,对他们两个,似乎从来没什么影响。
    医院地面都用漂□□清洁过,空气里面飘散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
    乔文玉陷在沉思里,心情有些暗淡。过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自语了一句:“干什么瞒着我们……”
    傅砚顿了一顿回答:“他是你爸爸,你很清楚他是怎样的性格。”
    乔文玉苦笑了一下,的确,乔恒远这样的人,站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宁愿承认自己移情别恋,也不可能坦白自己是个gay。他或许不在乎和少数人站在一起,但绝不会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个异类,从这一点来看,乔恒远其实是个商人。
    过了一会儿,走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稳重,不急不缓,光听鞋版底子敲在地上的声音和频率,就可以觉出沉稳和力量。
    乔文玉猛地清醒过来,她转过头看着病房门口,心跳不自觉加快。
    脚步声临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拿着一个烟灰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粉色的唐菖蒲。
    看到他的那一霎那,乔文玉突然有点忐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和他对视,她心里有一种既恐惧又期待的矛盾感。
    可是张腾更本没看到她,他没停下脚步,直接走到病床前,把傅砚手里的书抽走连着花瓶一同放在柜子的台面上。
    “不要躺着看书,”张腾嘱咐傅砚,:“对视力不好。”
    傅砚眨了眨眼:“我躺着有点难受。”
    “怎么个难受法?”
    傅砚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说:“想动。”
    张腾呵地笑出来,摸了摸她的头:“等床吊撤下来,我背你出去走走。”
    张腾大手罩在傅砚细软的发丝里,手指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皮,温柔细腻的动作,乔文玉在一旁看见,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张腾做完这些,转身朝乔文玉点了点头,:“乔小姐,又见面了。”
    乔文玉看张腾,对方的脸上神色自然无比,从容无波。
    她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失望,却仍然勉强笑了一下:“我是来谢谢你帮我逃出来的。”
    张腾一边把柜面上的杂物收进抽屉,一边说了声:“这没什么,是我连累你的,你不必放心上。”
    乔文玉摇摇头:“不,你拿命救我,我是真心感激你。”
    张腾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好笑地回头看她了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傅砚:“你们两个这一点倒是很像。”
    这话显然是一句陈述句,听到乔文玉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些苦。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
    张腾想回答,余光看见傅砚眼睛专注地看着电视,他的话就咽下去了,用一只手遮住傅砚的眼睛:“不要躺着看电视。”
    他把手收回时,却好像已经忘了这个话题,认真干着手里的事。乔文玉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本来也不对这个话题有兴趣。
    乔恒远停了车走到病房的回来的时候,看见三人坐在一块儿,各忙各的,傅砚目光正对着走廊,张腾在收拾东西,乔文玉则望着窗户发呆。
    他不禁叹了口气,走进去。
    傅砚叫了声:“远哥。”
    乔恒远看了看张腾,对方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各自转开目光。
    “感觉怎样?”
    傅砚点头:“还行,就是没事干。”
    “呵,”乔恒远笑了声,:“就当休假。”
    傅砚点点头,:“也对。”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腾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张腾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过了一会儿,他握着手机回来走到傅砚面前:“我得去警局一趟。”
    傅砚说:“你去吧,我没事。”
    张腾点点头:“晚饭的时间我再来看你。”
    傅砚说:不用了,你好几天没回酒吧上班了,回去看看吧。”
    张腾没说话,转而向乔恒远父女俩点点头,走出病房。
    ”
    从录供室出来,张腾靠在墙壁上点了根烟。
    他没有告诉警方,手里其实还有一份复制备份的文件。
    一根烟快尽,有人走过来:“师哥。”
    张腾偏头一看,是雷斌。
    张腾读的是军校,雷斌则是武警院校,但是两学校是兄弟院校,校园互通,往来也密切一点。虽说是兄弟院校,矛盾也不少,大家又都是练家子,一言不合就拿本事出来溜溜,雷斌和张腾就是在干仗时认识的,张腾比雷斌大一届,雷斌经常开玩笑叫他师哥,叫着叫着就成了习惯,两人关系不很好,但也算得上朋友。后来张腾的事闹得很大,他也听说过,不过他其实不太相信,且不说张腾会吸毒,况且没有人会愿意毁了自己的前途。他期间还去探过两次狱,不过张腾没见他,他明白张腾的个性,之后也没再去。后来自己毕了业就在这里当警察,几年前因为对张腾酒吧进行例行安全检查,两人又遇见。
    他仍叫他师哥。
    雷斌也摸出根烟,食指中指夹着凑到张腾的烟头借火,吸了一口之后问:“你女朋友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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