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过往(康熙)

第26章


  
  “朕谓之妻者,唯卿一人耳。卿乃朕四十年所未遇之奇人,幸焉,不幸焉。
  凡此种种,皆朕之过,自朕始,亦应由朕终。再见亦是烦恼,不如不见。
  朕还是心若磐石之帝王,卿回复自由之世界。卿自珍重,朕无它虑!玄烨."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的变节,他大概能猜到一二,他始终是清明的,只是他累了,因为她,因为胤稹,心中总有着梗,见了又是纠缠,不见,就没有烦恼。所以还她东西,让她走。他不要她了! 这是真正的终结吧!她伏在桌上无声地哭,顾顺函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如蝉送晚餐进房,看洛英和衣卧在床上,走近了去唤她,见她睁着眼睛茫然的呆呆凝视着不知道某处动也不动,吓了一跳。
  
  "主子,你别吓我,眼看要熬出来了,你怎么这样了!"
  
  熬出来了!是啊,熬出来了。她坐起来,长吁一口气,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对如蝉说:"你别担心,我好的很!"
  
  用过晚餐,梳洗停当,她对如蝉说:"你们都出去一下,我要单独待会儿!"
  
  如蝉走了几步,又回转来,眼睛里都是忧虑,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德主子这几日不来,万岁爷今儿又送来了东西,我看,这阵风波马上就要过了!"
  
  十几岁小女孩,为她操了这么多心,而她没能为她作点什么,在这世界,她亏欠如蝉。洛英拉着如蝉的手,温婉地说:"我没那么傻,你稍稍让我清静清静,待会叫你进来陪我!"
  
  如蝉点点头,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她一个,她坐在书桌前,展开一张纸,用英文写上:"我在1696年,中国北京故宫钟粹宫,救我!洛。"拿出照相机,对着纸,"咔嚓"一声。
  
  走到床边,枕头下取出紫云镯,来回抚摸着内壁刻的“洛英爱妻”几个字,这就要走了吗?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按说,是她期望的结局,算起来,他也算是遵守诺言,去年此时许下了承诺“一年后放她走”,正好是一年。她的脑子空了,喃喃地说:“玄烨,我要走了!”话语未落,泪如雨下。
  
☆、第二十二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静不下心,听到门"吱呀"一声,她迅速地坐起来,却看见太监德子和如蝉鬼鬼祟祟地开门进来。
  
  "你们俩干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德子和如蝉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床边,两人脸色俱都惨白,夜色中甚是瘆人,如蝉紧张的浑身发抖,德子镇定些,也不免有些口吃,哑声说道:"主,主…子,不…不…好了,您赶紧逃….,否则就来不及了!”
  
  心弦扯紧了,头脑却异常冷静,房门开着一条缝,她走过去,关紧了,回过身来,道:“德子,不妨事,慢慢说!”
  
  她的镇定起了作用,德子心定了定,咽了下口水,眼睛由于恐惧睁得老大,道:“奴才半夜夜急,去上茅房,路过,路过李信他们几个的房间时,听他们半夜三更还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留了心眼,仔细听了一耳朵....”
  
  她思绪绷成了一条线,双手严严实实地握着椅背,只见德子几乎哭出来,道:“主子,这些人,良心太坏了,戴其山答应他们三百两黄金来换您的一条命,他们正在合计,四更时分要趁主子熟睡时动手,然后造成主子自缢的假象!"
  
  戴其山后面是德妃,真正是佛口蛇心,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她惊惧地几乎站不住,打了个踉跄,如蝉上前扶住了她,道:“主子,别无它计,您快逃吧!"
  
  除了逃,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过了这一关,再想回去的事。
  
  眼前忠心耿耿地如蝉德子抖成筛糠,因为她,连累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与她有牵扯,以后恐怕也难在这宫里混下去,她满怀歉意,道:“咱们一块走,我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话间,打更地敲了三下,如蝉德子哭着跪了下来,道:“主子,您快走吧,来不及了!三个人目标太大,不好走,我们俩人微命贱,再怎么折磨都能够活下来。只要您有活路,我们就有活路。”
  
  舍身救主,她感慨万千,点了点头,刻不容缓,即刻换上德子给她准备好的太监装束,,从枕头底下拿出玉镯和康熙写给她的诀别信,鼻头一酸,迅速揣在怀中,又带上照相机和一些金银,环顾一下房间,对如蝉说:“这屋子里的剩下的金银细软,都给你和小德子,就此别过,你们的救命之恩。。。”不由唏嘘起来,未必有机会报答了。
  
  夜色茫茫,打扮成看门太监的洛英,急步沿着暗夜的宫墙行走。
  
  "什么人?"大概是巡夜太监,她不敢再走,停住了脚步,一定要镇定,慌了手脚,倒露了破绽。
  
  巡夜太监走至她身边,提起灯笼正在照她帽子下的脸。此时远远地来了一顶小轿,前头一个太监急奔过来,披头给了洛英一巴掌,斥道:"狗奴才,要务在身,还在瞎逛,要爷寻你,看咱家今日不拆了你这身狗骨头!"
  
  巡夜太监一看,是四爷跟前的高无庸,便点头哈腰笑道:"原来是高公公,奴才不长眼!"
  
  洛英不知道这高公公是谁,不敢抬头看。这里到底有些什么机巧,此时想也来不及,只是捂住了脸不出声。
  
  高无庸拱了拱手,笑道:"这奴才是新来地,迷了道路,劳烦公公!"
  
  巡夜太监很是怀疑,这么晚了,四爷怎么还在宫里找小厮,看看这轿子的规制,估摸着是皇四子的私人轿異,思忖间,看高无庸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级别比高无庸低,只得陪笑放行。其时小轿已行至眼前,巡夜太监对着小轿请了安,小轿继续前行,洛英紧紧跟上。
  
  一行人转过一个角落,高无庸回过身,笑着对洛英行了一礼,说四爷有请。
  
  是胤禛?洛英将信将疑,走至轿前,见轿帘掀起,轿内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高无庸推了一把,把她推入轿内,轿内人力气很大,一拉,她坐了下来,刚要看到那黑暗中的脸,一块布蒙住她的嘴鼻,浓烈的异香钻入脑髓,她晕了过去。
  
  雕花床,白纱帐,绿锦被,她睁开眼睛,清清静静地,一个陌生的环境。
  
  洛英支起身子,撩开纱帐,见自己身上,已换上一袭白色的寝衣,门被推开,粉色衣裙的丫头走了进来,请安道:“姑娘,您醒了!”定睛一看,竟是知画。
  
  历史重演?一如那日在船上刚醒来的情景。不,隔窗飘进来的栀子花香提醒了她,回不到过去了,她的记忆沉甸甸地,明黄的身影,深邃的目光在她脑海里深深地打上了烙印,想着已经离开他,可是人还逗留在清朝,她的脑袋疼起来,重又躺了下去,阖上了眼睛。
  
  知画轻唤:“姑娘,姑娘。。。。”,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沉沉睡去,不想醒来,只有在梦里才有遇到他的可能。
  
  朦胧间似乎房间里来了几个人,有男人问道:“还没醒吗?”
  
  又似乎有人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好一会儿,这手薄薄地,冰冰地,与她习惯的那双温暖宽厚的手大相径庭,不是他,她闭着眼,不愿醒来。
  
  她推开窗子,墨绿色的枝叶衬托了无数的栀子花把甜香渗透到每个嗅觉器官里,知画在她身后絮絮地:“姑娘,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三天三夜!四爷都快急坏了,遍访名医,。。。。”
  
  她静静听着,漠然不动,知画心慌,走到她跟前,怯生生地说:“姑娘,你是不是什么都忘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忘?忘了才好,不会有牵肠挂肚地痛。她回过神来,扯了一个笑,幽幽地说:“难为四爷了!”
  
  知画拍了拍胸口,总算放下心来,道:“四爷今夜来,见您醒过来,他必然欢喜!”
  
  洛英转过身,动作快了些,一时间头晕目眩,赶紧扶住墙,知画见状,扶了她坐到贵妃榻上,道:“您身子骨还虚,需要好好养养,千万别乱动,待会郎中来了,让他给您配几服药,调理调理!”
  
  她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知画看了半晌,垂下泪来,道:“一年不见,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知画的声调象极了如蝉,都是心地单纯的好女孩,她招招手,知画走了过来,半跪在她面前,她抚了抚知画的脸,温言道:“我不打紧,睡了这么多天,水米未进地,胖子都饿瘦了。倒是你,这一年你过得怎样?” 。
  
  知画笑笑,道:“奴婢过得挺好!”停了一阵,害羞道:“四爷给奴婢指了个人,是爷身边的顺儿,过年就完婚!”
  
  “好,好。。。”,她连说了几个好。去年南巡时,知画随侍,她曾以为知画会成为胤稹的侍妾。看来知画是聪明姑娘,四爷是幻想,当不得真,否则,恋上他们家的人,虽能把人捧到天上,一旦摔下来,颇有永世不得翻身之势。她也曾警告自己,可还是一步步地陷进去,是初见时他的笑,那涟漪一般地笑纹,海样深的眸子,不,不,不要再想下去,她晃了晃头,驱散了谩天谩地的思念,掉头去问知画:“这是四爷府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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