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之罪

第70章


找我有什么样子的事情啦?”
    洪钧有些尴尬地说:“我想,我找错人了。我要找萨利文夫人。她不是宏亚公司的董事长吗?”
    “啊,你要找希拉?她过去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但是,她已经在半年前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啦。”
    “为什么?”
    “好像是健康原因的啦。我记得,去年从中国回来之后,她就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嘛。”董事长上下打量了洪钧一番,然后问道,“你是从北京来的吧?”
    “对,我来参加西北大学的校友聚会。我和希拉是校友。”
    “啊,你终于出现啦!”董事长看上去有些激动。
    “您这是什么意思?”洪钧有些困惑。
    “希拉离开公司的时候,留下一件东西的嘛。她让我转交给一位来自北京的状师,还说是她的老同学嘛。”董事长转身打开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小巧精美的礼品袋,递给洪钧,“这个肯定就是给你的啦。”
    洪钧打开纸袋,里面有一个信封和一盒磁带。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汇票,金额是100万美元,收款人是夏大虎。他点了点头,又仔细查看了纸袋内外,没有找到一个字迹。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您说希拉离开了公司,难道她不是这家公司的股东吗?”
    “她把自己的财产,全部都捐赠给教会了嘛。”
    “那您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或者,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董事长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晓得啦,因为她没有跟我们联络嘛。我们本来想让她担任荣誉董事长的,但是没有联络方式嘛,我们也没有找到她。我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跟我谈话的时候,多次谈到了北京,好像她非常想念北京嘛。我猜想,也许她又回中国啦。”
    洪钧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位陈静怡小姐还在你们公司吗?”
    “她也离开啦,好像是回了台湾吧。”
    “都走了!”洪钧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您这里有录音机吗?我想听听这盘磁带。”
    “这个没有问题的啦!”董事长很快找来一台小录音机,放到桌子上,然后说:“对不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处理一下子,你请自己方便啦。”董事长出去时随手把门关上了。
    洪钧把那盒磁带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才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喇叭里很快就传出轻柔且有几分凄婉的歌声——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歌声结束了。洪钧又用快进键搜索一番,发现这盘磁带上只有这首由著名歌星张国荣演唱的《当爱已成往事》,没有其他任何话语。他把歌曲重放了一遍,仔细品味那些歌词的含义。希拉为什么要把这首歌留给他?看来,希拉相信他一定会来找她。那么,“当爱已成往事”中的“爱”究竟是什么含义?是对他的爱?是对夏大虎的爱?还是人生中抽象的爱?他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歌声敲打着洪钧的心。他知道,希拉走了。希拉以神秘的方式走进他的生活,又以神秘的方式在他的生活中消逝。也许,对他来说,希拉将永远是一本“无字天书”!
    离开“中国城”,洪钧乘地铁回到市中心,茫然若失地站在街头,望着两旁的人流、车流和摩天大楼。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的思想也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突然,希尔斯塔楼顶端那两根高耸入云的杆柱捕获了他的目光,也捕获了他的思想。当年他与希拉登楼游览的景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走进希尔斯塔楼,买了观光票,乘电梯来到顶层。他沿着室内观光平台的边缘,从北到东,从南到西,慢慢地走了一圈,观望了芝加哥的城市全貌。最后,他的脚步停住了。面向夕阳,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当年希拉吟咏的诗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希拉找到家了吗?也许,她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洪钧的心底升起一丝自责。他的耳畔又想起了张国荣的歌声——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蓝天如洗,晚霞璀璨。人生如梦,命运跌宕。此情此景,洪钧不禁潸然泪下。那一瞬间,洪钧又梦见了希拉……
    第二天早上,洪钧乘出租车来到位于芝加哥西南部的奥黑尔国际机场。办完登机手续之后,他带着心中的遗憾向安检口走去。
    突然,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色修女服的女子站在安检口的旁边,正望着他。那是希拉!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希拉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盘在头顶的白发。她没有化妆,显得苍老许多。
    洪钧没想到希拉的外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已经到了嘴边的问候,又被他咽了回去。
    两人默默地望着对方。
    洪钧终于找到了话语:“希拉,能够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希拉淡淡地笑了笑:“乔恩,这次是我来给你送行。这也是我欠你的。不过,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相信上帝了!”
    后记
    一
    一谈到“性”,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xx,或曰做爱。中国人历来是避讳谈性的,以为性是低俗的、猥琐的,甚至是龌龊的、邪恶的,会玷污人们的心灵,会影响家运乃至国运。虽然人到一定年龄之后都会xx,虽然正常的夫妻之间都会做爱,但此事可做而不可说,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在我年轻的时代,性禁忌的文化传统在红色革命的旗帜下被宣扬至极端,不仅性不可言,情亦不可言。于是,我辈就形成了“性语言障碍”,即使在有了多年的性生活经验之后,仍然感觉难以启齿,但骂人除外——于自己心爱之人不可言性,于他人之母却可大肆言性。受这种“贬性文化”的影响,我在后来撰写小说时便有些偏执,似乎只有反面人物可以有性行为,而正面人物的爱情都应该是“无性”的,以至于一些读者批评我的小说不真实。例如,著名法学家张卫平教授说我的小说“太干净”;著名作家莫言先生说我的小说主人公“太矫情”。后来,我进行了认真的反思,而今年夏天的欧洲之行更使我“被洗脑”。
    今年的暑假对我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我应德国马普国际刑法研究所的邀请来到弗赖堡,进行讲学和学术交流。弗赖堡位于德国的南端,毗邻法国和瑞士。城市不大,人口约20万。那里是德国有名的“黑森林”地区,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两个月的时间内,我在优美的自然环境中,在轻松的生活氛围中,近乎不受干扰地享受假期的悠闲,随意地看看异国风光,率性地写写游学札记,甚至还有了阅读小说的时间。
    我选读了德国作家本哈德·施林克(bernhard schlink)的小说《朗读者》(我读的是英文版,书名为the reader,或译为“阅读者”和“生死朗读”),主要原因是该书作者和我同样具有作家和法学家两种身份。据说,这部小说已经被翻译成35种文字,并且被好莱坞拍成电影,在世界范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然而,阅读的开始并不顺畅,因为小说开头那相当详细的关于主人公汉娜和米夏姐弟恋的描述,使我本能地产生了预防性反感。不过,随着情节的展开,我逐渐被故事吸引了,而那些性生活的描述也很自然和美好,丝毫没有影响我对小说那深刻主题的感悟。我认识到,严肃的文学作品并不一定免谈男女之事。为此,我很想与施林克先生交流心得。经朋友介绍,我本来约好于7月14日到柏林与施林克先生共进午餐,但后来因我在弗赖堡的事情而取消了,成为此次欧洲之行的一件憾事。
    在德国的第一个月,我和夫人住在离弗赖堡市中心不远的“海子公园”。我们住的房间在一栋公寓楼六层的楼角,阳台一面向西南,一面向西北。西南是楼区和街道;西北的楼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圆圆的树冠上散现出一些淡黄色的小花;一条小路从树下穿过,通向不远处那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水;湖边矗立着一排挺拔的杨树,足有六七层楼高;杨树的后面有一条曲折绵长的木桥跨过湖的一角,建在一些硕大的蓝色浮球上,格外醒目;湖水的东边是一大片开阔的山坡,长满了绿茵茵的细草;湖水的北面是一片片镶嵌在浅绿色草坪中的深绿色树林,一座木色瞭望塔和一座白色教堂的尖顶就掩映在那绿色的树林深处;湖水的西边被树林遮蔽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蓝白色的建筑;湖区背后的远方是连绵起伏的绿色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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