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之罪

第69章


可什么是人生中的黑洞呢?”
    “这也是人类目前的认识能力还不能解答的问题。至少我认为如此。如果把一个人生命的起点到终点之间的连线称为‘人生轨迹’,那么每个人的人生轨迹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毫无疑问,韩昕昀、夏大虎、陆伯平等人的人生轨迹之间既有相似之处也有相异之处。但这些是由他们各自生命的特点决定的,还是由外界的非生命乃至超生命的力量决定的?在他们的人生轨迹中都有一些‘歧变点’,那么这些歧变的出现究竟基于什么?在这些歧变的后面是否蕴涵着某种内在的规律?也许,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和‘运动定律’同样适用于人生轨迹的测定。那么,按照‘人生万有引力定律’,社会中任何生命都吸引其他生命;吸引力同两个生命自身‘质量’的乘积成正比,而同两个生命之间‘距离’的乘积成反比。按照‘人生运动定律’,首先,如果某一生命作匀速直线运动,那么只要没有外力作用,它就会依惯性而持续作此运动;其次,引力可以改变某一生命的运动速度和方向;最后,两个生命之间力的相互作用总是大小相等而方向相反。不过,上述定律只能解释一般的人生轨迹。而那些发生巨大歧变——特别是群体性歧变的人生轨迹又该如何解释呢?我想,这就是人生黑洞的作用,因为它那不可思议的引力明显地扭曲了群体的人生轨迹,因为它那神秘的力量导致了一个个乃至一片片悲惨的人生!这强大的引力来自何处?来自那些特殊事件?来自那些制造特殊事件的人?还是来自促动那些人的性欲望和性能量?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只能看见黑洞作用的结果,却看不到黑洞本身。”
    “我觉得,你这项科研成果……叫什么来着?啊,‘人生万有引力定律’,大概都可以申请诺贝尔奖啦!可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应该算哪个学科?医学、化学、物理学,好像都不太合适。我看就文学奖还比较靠谱。”
    “你讽刺我?”
    “那不能!我只是觉得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而且这理论太深奥,一般人绝对听不懂。你能不能说得通俗点儿?”
    “这理论吧,还真不好通俗。你知道,我当过大学老师,我们老师的一项基本技能就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以显示我们有学问。可你非让我反过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就比较难。我举个例子给你说吧,可不一定准确。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改变了千万人的人生轨迹,这好像就是一种黑洞效应。但究竟这黑洞是什么?我们看不见,也说不清。当然了,如果我们都看得见,那也就不叫黑洞了。你明白了吗?”
    宋佳没有回答,因为她在认真思考洪钧这几句话的含义。她仿佛明白了一些道理,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她看着沉醉在思索之中的洪钧,一时无语。
    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宋佳如释重负地抓起话筒:“喂,您好!这里是洪钧律师事务所。您有什么事情?”
    “喂,是宋姐吧?我是夏哲。”
    “是你呀,夏哲。怎么样?又回股市啦?”
    “咱是哪儿摔倒的哪儿爬起来!遇上个坎儿就歇菜,那也忒了点儿!你说对吧,宋姐?”
    “你还真行。对了,陆婷怎么样?”
    “她还好。”
    “那……你们俩的关系呢?”
    “你肯定知道了,我们俩是兄妹。一开始,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儿,大病了一场。后来,她总算想明白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现在,她就一门儿心思复习功课。我也在复习。我们俩的目标是明年一起考上大学。她学医,我学金融。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妹妹!”
    “这我信。对了,你老爸怎么样?”
    “哪个老爸?我现在可有两个老爸——夏老爸和陆老爸。”
    “当然是夏经理。”
    “他特惨!这些年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都赔进去了,公司关门儿了,他也大病了一场。还有那个……萨利文夫人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可是也没法儿劝。现在,他要么就去什刹海闲逛,要么就在家里喝闷酒,一天到晚也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觉着窝囊,真怕他一时想不开!”
    “还不至于吧。你那位‘陆老爸’呢?”
    “他更惨!我就是为他才打电话的。我想请洪律师作他的辩护人。”
    洪钧从宋佳手里接过电话,说:“你好,夏哲。”
    “洪律师,陆伯平已经被检察院正式起诉了,听说够判死刑的。我想请您作他的辩护律师,费用由我出。”
    “这可能会有辩护的利益冲突。你知道,在方琼被杀的问题上,我的推理证明你无罪,但是对他很不利。假如我做他的辩护律师,就会建议他用合理的解释来推翻我的推理,至少证明我的推理和那些间接证据不能确实充分地证明他开枪杀害方琼的事实。在这个问题上,你的利益和他的利益是相互冲突的,我不能同时担任你们两个人的辩护律师。”
    “他从美国回来,就直接到公安局自首了。杀害方琼的事儿,他全承认了,跟您推断的一样。而且,他也承认是希拉让他陷害我的。如果不是他主动承认这些事儿,我也不能这么痛快就被放出来。我想,他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我。”
    “这样的话,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从感情上讲,我不愿意替他辩护。但是,作为一名律师,我有这个义务。我讨厌这个人,但是我必须坚决捍卫他获得辩护的权利。不过,我有言在先,你可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这我知道,我只希望能帮帮他,让生活再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
    洪钧放下电话之后,望着宋佳。他发现宋佳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啦?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
    泪水终于流出了宋佳的眼眶,她哽咽着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在知道了这个案子的真相之后,我就老想哭。我觉得,这些女人的命运太惨啦!希拉就不用说了,还有陆婷、白玫、陆婷她妈,还有那个方琼。虽然说方琼作为第三者,挺招人恨的,但是她也很可怜哦!她对陆伯平是一片痴情,结果却死在了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也许,我们女人的命运就都是这样的。”
    “我听说,眼泪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种幻觉。”洪钧一脸的认真。
    “你讨厌!”宋佳破涕为笑了。
    洪钧看了宋佳一眼,微微一笑,带着自得其乐的神态说道:“我还听说,人们说话的含义往往和那语言本身的含义有一定差距。我们学英语的时候就听老师讲过。当一个外交官说yes的时候,他的意思是maybe;当他说maybe的时候,他的意思是no;而当他说no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外交官了。相反,当一个女孩儿说no的时候,她的意思是maybe;当她说maybe的时候,她的意思是yes;而当她说yes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个女孩儿了。以此类推,当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你讨厌’的时候,那就说明她已经喜欢他了。”
    宋佳颦眉若思,望着洪钧,然后点头说道:“你呀,应该改个名字,叫‘秋高’。”
    “这个名字不错,挺好听的。但我为什么要改?”洪钧有些困惑。
    “因为我的名字叫‘气爽’!”宋佳得意地笑了。
    一年后,洪钧到美国芝加哥参加西北大学法学院的校友聚会。站在浩瀚如海的密歇根湖畔,眺望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他的心底升起诸多感慨。在这里生活学习的时候,他耳濡目染却没有感觉这些有多么美丽壮观,但是在有了时空距离之后的故地重游,却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对这所城市的爱恋。
    离校五年,同学们似乎都有了许多变化。见面时,他们谈论自己,也谈论熟悉的人。从同学口中,洪钧得知希拉每年都来参加校友聚会,而且相当活跃。于是,他每次聚会都在人群中搜寻希拉的身影,但是一直没有找见。他问校友,同学们也没有见到希拉。他还查阅了校友捐赠的记录,上面也没有希拉的名字。
    经过一番内心斗争之后,他拨通了希拉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但是没有人接。那单调的“嘟——嘟——”声使他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怅惘。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还潜藏着一个愿望,那就是再见希拉。
    回国的前一天,洪钧决定不再等待,去找希拉。他乘坐地铁,来到位于芝加哥市南部的“中国城”,然后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美国宏亚有限公司——一座具有中国特色和气派的二层楼房。经人指引,他来到二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外,把名片递给女秘书,说自己想见董事长。女秘书说董事长正在和人谈话,请他到旁边的会客室稍候。
    洪钧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眼睛看着墙上的几幅中国字画,心中想着即将与希拉的见面。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谈起。过去还是现在?中国还是美国?夏大虎还是陆伯平?那个案子还是那条腰带?
    女秘书打断了他的思绪,带他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一进门,他愣了,因为董事长是一位中年男子。
    董事长面带微笑,用带有广东味儿的普通话说:“你是洪状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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