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阴谋4:维也纳死亡事件

第41章


他们还建了走廊,走廊入口是不锈钢的防爆门,门上装着一套复合门锁。在维也纳,知道这条走廊通向哪里、另一端又住着谁的人极少,而克鲁兹就是其中之一。
    老头儿坐在一张小桌前,眼前摆着一杯酒水。克鲁兹看得出他很不安,因为他一直在玩转着玻璃杯,向右两圈,向左两圈。真是个奇怪的习惯,克鲁兹心想。老头儿的动作让人感到如临地狱。他琢磨着老头儿的这个习惯可能是从前世带来的,来自另一个世界。克鲁玆想象着这样一幅场景:一名俄国的政治委员被锁在一张审讯桌前,老人就坐在桌子另一端,从头到脚一身黑色,一边玩转着杯子,一边用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眼珠盯着受审的猎物。克鲁兹的心一阵狂跳。那些可怜的杂种们,他们要是见了这阵势,怕是还没动真格的,就得吓出屎尿了。
    老头儿抬头看过来,杯子也不转了。他冷冷的眼光凝视着克鲁兹衬衣的前襟。克鲁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扣子扣错了位。他是摸着黑穿的衣服,为了不弄醒妻子。老人指了指一张空椅子。克鲁兹扣好扣子,然后坐下来。老头儿的杯子又开始转起来了,右边两圈,左边两圈。右,右,左,左。
    他不打招呼也不作铺垫就开始发言了,似乎只是刚才被一阵敲门打断了谈话一般。老人说,在过去的七十二个小时里,他们发动了两次行动,为的是取那个以色列人的性命,一次在罗马,第二次在阿根廷。不幸的是,两次都没得手。在罗马,显然是以色列情报部门的同事救了他。在阿根廷,情形要更为复杂些。有证据显示,如今美国人也参与进来了。
    当然,克鲁兹满腹疑问。通常情况下,他会管住自己的嘴巴,等老头儿把话讲完。然而此刻,他只睡了半个小时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于是再也顾不上一贯的涵养功夫了。
    “以色列人去阿根廷做什么?”
    老头儿的脸沉下来,他的手也凝住不动了。克鲁兹越界了——在界线的一边,是他所知道的老头儿的过去;另一边,是他永远也不该知道的东西。在牢牢的盯视之下,他感到自己的胸口紧绷起来。这个男人有能力在七十二小时内在两个大洲策划两次刺杀行动。把这样的男人激怒可是非同小可。
    “你没有必要知道为什么以色列人会在阿根廷,甚至不需要知道他有没有到过那里。你只需要知道事情的后果很严重。”老人又开始转杯子了,“你也许能料想到,美国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我的真实身份,我在战争中做过的事情,没什么可以瞒得住的。我们当时是盟友,我们并肩作战,对付共产主义。从前,我一直认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倒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个人有什么忠诚,而是因为有些事情抖落出来会造成尴尬。我对他们从来没抱什么幻想,曼弗雷德,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婊子。他们找上我是因为那时他们势单力薄,又需要帮手,不过如今冷战结束了,我就像个被甩的女人,他们情愿把我给忘了。现在,他们和以色列人又蜜里调油的……”他没有把话说完,“懂我的意思吗,曼弗雷德?”
    克鲁兹点点头:“我料想他们也知道彼得的事。”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有能力摧毀我,还有我的儿子,不过那样他们自己也会惹一身臊。我曾经以为他们肯定不敢把我怎么样。现在,我不确定了。”
    “你要我做什么?”
    “严密监视美国和以色列大使馆。对所有已知的谍报人员实行跟踪监视。注意监视空港和火车站。还有,联络你在报界的线人。他们有可能泄露机关,造成致命的后果。我可不想毫无防备地被人逮住。”
    克鲁兹低头看着桌子,在抛光的桌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如果部长问我为什么对美国和以色列投人那么多资源,我该怎么应对?”
    “当下最危急的事情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曼弗雷德?怎么向部长交代是你的事,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我不能让彼得输掉这次大选,你懂吗?”
    克鲁兹抬头看着那双冷酷的蓝眼睛,他再次看到了那个从头到脚黑色穿戴的男子。他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老人将玻璃杯举到唇边,略一微笑,然后喝了一口酒。这一笑如同一块玻璃中间突然裂开了一道,丝毫不能令人愉悦。他把手伸进胸前的夹克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甩在桌上。趁着它在桌上滑动的时候,克鲁兹瞥了一眼,然后抬起头。
    “这是什么?”
    “是个电话号码。”
    克鲁兹没有碰那纸片:“电话号码?”
    “眼前的局势将如何演变,谁也不能预料。也许到时候需要诉诸暴力。那时我很可能不方便发出那样的命令了。如果到了那一步,曼弗雷德,责任会落到你肩上。
    克鲁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纸片,将它举在半空:“如果我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谁呢?”
    老人微笑着:“暴力。”
    31
    苏黎世
    克里斯蒂安·齐格利先生是道尔德大酒店的特别项目协调经理。他本人同酒店本身颇为相似——威严而有气派,果断而少废话。他喜欢居高临下的地位,喜欢俯视他人的姿态。另外,他还是个不喜欢意外的男人。根据规定,特别活动和会议都必须提前七十二小时预订,不过海勒企业和希仕代通讯公司打来电话,要求安排一场并购谈判的时候,齐格利先生却同意破例,免去了七十二小时的限制,条件是增加15%的收费。只要他愿意,他是可以助人为乐的,然而在道尔德大酒店,助人为乐同一切事物一样,要收取昂贵的费用。
    海勒企业是本案发起方,所以预订事项由海勒来安排一一不过当然不是由鲁道夫·海勒老先生本人。操办人是一位意大利助理,名叫艾琳娜。齐格利先生很容易对人迅速形成看法,也很擅长任何酒店经理都会说的那一套陈词滥调。他不太喜欢意大利人,于是乎,气势逼人、要求苛刻的艾琳娜很快就被他列入了不受欢迎顾客的名单。她在电话里大声嚷嚷,在他看来简直罪不可赦。她似乎确信,她的雇主既然花了大把的银子,那她就顺理成章地可以享有特权了。她似乎对酒店很了解——真奇怪,齐格利先生虽然有保险柜一般牢靠的记忆力,却记不得她曾经光顾过道尔德酒店。是啊,她非但了解酒店,而且提出的种种要求都极其苛刻。她要求安排四套相连的包房,要靠近俯瞰高尔夫球场的平台,当然,还要看得到湖景。齐格利告诉她这不可能办到,他们只有两两相邻,或三邻一隔的房间,却没有四间相连的。她的回应是,要求其他客人挪换房间适应她的需要。酒店经理说真抱歉,把客人当作难民来调动,这可不是道尔德大酒店的作风。她只好同意了三连一隔的安排。“与会代表将于明天下午两点到达酒店,”她说,“他们需要一顿简单的工作午餐。”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口水仗,为的是确定“简单的工作午餐”到底要包括些什么内容。
    菜单确定后,艾琳娜又给他出了一道题目。她要在代表到达前四个小时先到一步,同行的还有海勒企业的保安主任,为的是检查房间。检查结束后,任何酒店人员就不得入内了,除非有海勒的保安陪同。齐格利先生长叹一声,同意了。接着他挂了电话。在办公室房门紧锁的情况下,他连续做了一串深呼吸,借以平复紧绷的神经。
    谈判的那天早晨又阴又冷。道尔德酒店堂皇的塔楼直插进茫茫雾霭,门前车道上的沥青路面平整无瑕,犹如黑色大理石面一般闪着光。齐格利先生站在大堂守候着。他就站在闪亮的玻璃门内,双脚与肩同宽,双手垂在两侧,准备着一场战斗。她会迟到的,他心想。这种人都是这样。她还会再多要几间房,她还会要求改动菜谱,她一定是个十分恐怖的女人。
    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滑上车道,在大门外停下。齐格利先生悄悄瞥了一眼手表一一十点整,出人意料啊。侍应生拉开后车门,里面伸出一只光滑的黑色皮靴一一布鲁诺·马格利牌的,齐格利注意到了。接着,线条优美的膝盖和大腿也伸了出来。齐格利先生踮起了脚,又伸手抚平秃顶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在这座著名酒店的大堂里,他见过许多美丽女子飘来飘去,然而论仪态论风情,却少有人能比得上这位海勒企业的艾琳娜。她有一头栗色的秀发,在后颈处用发夹束着,她的肌肤是蜜色的,棕色的眼睛里泛出金光。她同他握手的时候,眼眸似乎更亮了。她的嗓音在电话里聒噪逼人,此刻却柔和而令人心颤,如同她的意大利口音一般。她松开了他的手,转头介绍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同伴:“齐格利先生,这位是奥斯卡。奥斯卡负责保安。”
    看起来,这位奥斯卡没有姓氏。人家不需要嘛,齐格利心想。奥斯卡的身材如同摔跤手,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宽阔的脸颊上生着雀斑。齐格利先生是看人相面的行家,他在奥斯卡身上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不妨说他像是……原始部落的一员吧。齐格利想象得出,在两百年前,他一身樵夫的装扮,脚步沉重地穿过黑森林的画面。同别的优秀保安一样,奥斯卡善用他的眼神做交流,他的眼神告诉齐格利先生,他急于开始工作。“我带你们去房间,”酒店经理说道,“请跟我来。”
    齐格利先生决定带他们走楼梯而不是乘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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