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渊说,参加父亲拍卖会的人都是名流人士,装束一定不能太过寒酸,出发前,他让顾妈好好地给我盛装打扮一番,顾妈请来了一名化妆师为我上妆,上的是淡淡的质朴的妆,头发没有太多点缀,只是中分了,出现了一条齐而清晰的界,发丝被吹得滑亮柔顺的,任其自然地披散下来,身上所穿的是一条简约却不失华贵的晚礼连衣裙。完毕后,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多多少少能领悟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我还是佘孝天的话,遇上了镜中的女孩,也免不了会心动。
“实在太完美了!不当模特真是浪费,考虑来我们公司当模特怎样?转一下身子给我看看。”顾妈走了进来,两眼发亮地上下打量着我,“就当我们公司的签约T台模特吧,月薪过万,公司的高端衣服任你穿,怎样?”
这个时候袁文渊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先是愣了愣,然后对顾妈说:“顾妈,没时间了,下次再聊吧。”说完,他一把把我拉了出去。
父亲的拍卖会在一栋高旷而上档次的建筑大楼举行,下车的时候,袁文渊向我行了绅士之礼,他不但为我打开了车门,还彬彬有礼地把我扶了出去,带领着我踏进了那个童话感十足的名流世界,幸好我脚上的皮鞋跟子并不高,走起路来还算轻盈,不然真跟不上这个长腿大叔的步伐,他只要轻轻地踏出一小步,我就得连续走上两大步。拍卖会里头装修得富丽堂皇,犹如皇家的宝殿,气派程度让人叹为观止,虽然在我上辈子的时候,父亲已经是镇里有名的商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把生意发展到这种地步。眼前一片座无虚席,正踌躇着座位的事宜,一位服务生来到我们面前,毕恭毕敬地对袁文渊说:“袁先生,请容许我带领您入席,这边请。”我们被他领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上,桌上有免费的果盘和一瓶还没有拆封的82年拉菲。环绕四周,大家都在谈笑风生,举酒碰杯,他们衣裳华美,谈吐举止中散发出一种贵气的从容与高雅。
良久,便看见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展台,即使那张熟悉的容颜已被岁月刻上了陌生的皱纹,他身上那种让人不禁敬仰的气魄依旧没变。在聚光灯下,他精神抖擞地向大家点头致敬,所展露出的笑容祥和而不失庄重。
“欢迎大家能赏脸出席聚艺集团一年一度所举办的拍卖会,今年的艺术品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听着这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我的眼泪顷刻泛滥,袁文渊递给了我一块雪白的手帕,说道:“能忍住吗?妆会花的。”
第一个拍卖的艺术品是清朝时代的青花瓷,待作完一番不短不长的介绍后,开价便是50万,短短几分钟就被宾客抬到了100万,最后以550万的价格成交。550万在10多年前的金钱世界里可谓是天文数字的概念,如今似乎成了普普通通的一笔数,这个世界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质变,变得让我无法理解。接着要拍卖的就是高古玉器,高端翡翠以及高古青铜器,成交价总和高达5000万,父亲到底是个卓越的商人,我不由得在心里惊叹。
待我还以为要结束之际,父亲再次走上了展台,亲自介绍了这最后一场的拍卖,“这是最后一场了,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在介绍这个艺术品前,我想先让它保持神秘感几分钟,提问大家一个问题。”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大家有听说过当代著名画家冷摩吗?”
“当然!”宾客异口同声地答道。
“他的画作大家知道最低能卖出多少钱吗?”
“1200万人民币。”一位女宾客不假思索地答道。
“答对了,看来这位美丽的女士是个专业的冷摩画迷。”
我顿时为这个数目惊呆了,连忙搡了搡袁文渊问道:“袁文渊,那个冷摩是你同行吧?你认识吗?”亏我好不容易对艺术品提起一点兴趣来,没想到袁文渊那厮却默不吭声不作回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展台,脑袋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就是冷摩一幅从来没有面世的油画,是他童年时期的作品,和他现在的作品相比较,这幅画的作画手法不但别出心裁,风格也很独特,更不得了的是,它是从童年冷摩的视觉出发去描绘的,画里间有一种如今他所有作品都没有的青涩与澄澈。不说那么多,大家请观赏。”
说完,父亲利落地掀开了他面前的一块黑布,一幅惊世之作便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响起而亮相,隔着一块剔透无暇的玻璃熠熠生辉。我想看见这幅画后最震惊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因为那幅画是我曾经朝夕相对的床头画,而且还是我亲眼看着它如何被绘成的,从框架到色彩,每个环节,我几乎都没有错过。即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我依旧能清晰地回想起来,那双灵活的小手如何巧夺天工地在我眼前挥洒,如何在一片虚无中创造出了这么一个色彩灵动的世界,那段一挥而就的过程如此奇妙,带领着我梦游了一次仙境。毋庸置疑,这幅画的作者就是袁文渊,所绘画的就是我们儿时经常玩耍的那片湖。那幅画当时被父亲以100元的价格收购了,后来挂在了我房间的床头上,画中的色彩被融入了梦幻的格调,光线的亮感度偏向于清晨的那抹柔美,因而画里湖其实对当时的我来说是脱离了实感的,如今,或许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再也想不起来当时真实的色彩和光线究竟是怎样的,湖边的记忆早已经随着这幅画逐渐烂漫。
“1200万人民币起拍。”
“1220万。”
“1300万。”
“1500万。”
“。。。。。。”
竞拍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大家永无休止地出价,起先,来来去去都是那8位人士在僵持着,当价格被抬到5000万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位男士与两位女士了,他们锲而不舍,并驱争先,不到一眨眼功夫,价格一下子跃到了7000万,这个时候,男士黯然放弃了,价格继续在两位女士持之以恒的僵持下扶摇直上,空气仿佛要凝固了般,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两位女士毫无间断清脆响亮的竞价声。我彻底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那幅曾被100元收购,一直挂在我床头上的画如今竟然能涨到如此天价!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叫价声终于迎来了首次停顿,价格最终以9500万元卡停了。
“9500万一次。”
“9500万两次。”
在我们都认为9500万元将会是最后的成交价之际,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贸然在我耳边响起,“一个亿。”
即使这个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熟悉,甚至就在耳边回荡着,我仍然无法相信,我回过头来,看见了袁文渊高举着号码牌,亲眼所见的事实让我不得不花上好几秒的时间来消化,甚至连父亲都愣了愣,怔怔地看着袁文渊,半晌,他才开口说话:“这位英俊的男士出价一个亿。请问还有比他出价更高的买家吗?”
全场一片哑然。
“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二次”
父亲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全场,最后用力地敲下了槌儿喊道:“成交。”话音一落,顿时掌声四起,众人纷纷地向我们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天啊!一个亿!这是多少位数呀?我打从心里面惊呼,袁文渊有可能是喝醉了,才把当初以100元价格卖给我父亲的画用1个亿回收,想着想着,我的掌心渗出了冷汗来。中场休息的时候,我把袁文渊拉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关上了门,对他训斥道:“袁文渊,你是不是喝傻了!?”
“我只喝了一口。”他声明道,脸上毫无醉意可言。
“那幅画你当初100元卖出去,现在一个亿买回来?你果真没傻?”
他笑了笑,说:“当然没有。”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几乎要怒吼出来。
“哈哈,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忽地响起,门应声而开,父亲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看着我们,笑了笑,这笑容的魔力瞬间摧毁了我的克制力,酸涩之感一下子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眼泪快要溢出眼眶之际,袁文渊及时地挡在了我面前,“佘叔叔,你的拍卖会真是做得一年比一年成功了。”
“你这小子真会转移话题,快告诉我,为什么你肯花一个亿来买回当年那一幅画?”
“这有什么的,那幅画承载了我童年太多的回忆,现在又想把它重新据为己有,仅此而已。”
“哈哈,艺术家的价值观果然非同凡响,我还以为你觉得你这幅画能卖几个亿,所以一个亿回收回来,再继续把它卖出去。”
“佘叔叔,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经商细胞的。”
“太谦虚了吧,身为大富商袁一斗的儿子,没有经商天赋?骗得了谁。”父亲笑了起来,“能在这儿见到你真高兴,下半场就是晚宴了,玩得开心点。”说完,他拍了拍袁文渊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袁文渊转过身来,看着泪眼汪汪地我,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把该哭的哭完,下半场就是你的show了。”我用他给我的手帕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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