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命是永恒的

11 第十一章


我和母亲就这么搭上了,刚开始拿了她的联系方式,也是我主动找她多一些,后来,她也主动起来,毕竟现在我是女孩,本性上也改变了不少,有了女孩子的爱逛街和购物的天性,我很乐意天天陪着母亲去瞎逛,在和她闲聊中得知,父亲因为忙碌而无暇陪伴她,有时候甚至连一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她没有太多朋友,也没有特别的喜好,生性好静,不是呆在家里念念佛经就是到花园里种种花草。我跟随过她到家里去,那是一栋非常别致的大房子,里面装修得豪华而富有诗意,走进去恍若踏进了梦幻的殿堂,可是,才走到大厅,便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股不协调的冷清。母亲说,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父亲偶尔会回来一下,大多数时间,他不是出差就是往各地分公司去视察。
    我看见我的肖像画被高高地挂在楼梯上的墙上,那是一幅尺寸大型,色彩饱和度高的油画,那张对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活灵活现地呈现眼前,白皙青涩的脸容,恬静而带有几分憨气,从前我都没有察觉自己竟然是属于这种气质,现在全变了,恬静变成了忧郁感浓重的沉静,憨气变成了幽深的怨气,唯独没有变的是左眼角下的那颗浅痣。
    “那是我儿子。”母亲见我看得入神,便走到我身边,神情阴郁地注视着画像说道:“他三岁就开始学琴了,和你一样,是神童,一家人都引以为傲,他爸爸让最好的老师去教他,供他读一流的学府,以为他必成大器,光宗耀祖。哎,真不知道我们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啊,他17岁“讨完了债”便走了!”她话音里透出丝丝哀怨让原本冷清的气氛转入寒凉,见她瞳孔越发空洞,我什么都没说,一把抱住了她,揽紧她的腰,在她怀中沉声说道:“别说了,我弹琴给你听。”
    和她相处这段时间里,发现我的死对母亲来说,已经成为扎根的痛,即使那段记忆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它依旧无法凝结成不痛不痒的疤痕,那个伤口一天一点地破裂,渗血,凝结,再破裂,再渗血,再凝结,永无休止地折磨着她,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直接对她说出来,我就是佘孝天,但是总感觉时机尚未成熟。我希望她能在我身上发现到一点佘孝天的影子,再作打算。
    12岁这一年,和我呆在一起最多的人不是母亲就是刘俊宇。
    刘俊宇的音乐和他很像,充满激情,青春与活力,和他相处久了,受他感染,我的音乐也稍微增添上了一点快乐的元素。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或者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没有在那个时候相识,曾几何时,我的音乐也是如此鲜活充满激情,如今,一切一切都成为了一个终将幻灭的泡影,我永远也无法弹奏出那样的音乐,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根本就无法回想起来,我从前的音乐究竟是怎样的。他的出现,恍若命中注定,带领着我找回从前的自己。
    前一段时间,陪母亲看佛经,上面有一段话如是说:“每个人所见所遇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
    不论是跟刘俊宇钻研音乐,还是跟母亲学佛经,都带给我心灵上某种程度的治愈,让我成功地抛开了一直缠身的怨念。
    袁文渊对我特别好,总是给我买好吃的,他说我正处于发育时期,应该要补充足够的营养,空闲的时候我总会跑去他的办公室吃零食,吃他亲自做的炖品,连张凤姿都吃醋了,每每她走进来,看见我,都会大吵大嚷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我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拿起一包零食,向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那一年,过得非常安逸,我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童真,变得知足常乐。
    刘俊宇前往法国那天,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到机场送行,想着再也听不见他的音乐了,内心无比伤感,至今为止,我一如既往地痛恨分离,不论是哪个朋友,短别还是长别,都免不了一阵断肠之痛。刘俊宇似乎也是,他苦涩地看着我,然后沉默地把我揽入怀中,良久,他才松开了手,神色暧昧地对我说道:“待我们再见之时,能否当我女朋友?”
    “哈?”他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出乎意料,以至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见我一脸茫然,便继续说了下去,“在我还没有达到我的目标之前,我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我想我们再见的时候,你已经长大成人,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当我的女朋友。”
    我顿时懵了,还未待我回过神来,他就弯下身来,擅自在我左脸上落下了一吻。
    “我当作你默认了,拜拜。”
    他转身就走,那个白色的背影,成为了一个永恒的回忆。
    第一次被男生吻了,这个吻让我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从前我压根就没有多加注意,只是生殖器官稍微不同罢了,其他都几乎一样。后来我越发地感到恐惧。在我13岁初夏的一天,我陪母亲到后花园里种植玉兰花树,当我弯下腰播种的那一刹那,听见母亲的惊叫声,我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她,她并没有多说什么,马上就把我带到了房间,并递给了我一盒子卫生巾说:“这是我向龙妈的女儿借来的,你先用着吧。”母亲这番话让我开始察觉到自己下腹部传来的隐隐作痛,她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后,便细心地向我讲解了一下女性生理期的状况,从而降低了我的恐惧。不但如此,每每生理期过后,我的□□都会越发地胀起,直至有了圆润挺拔的轮廓,不穿内衣的话,我实在羞于见人。
    虽然不是很抗拒,但是心理上依旧是无法接受,那么以后我得和男生谈恋爱了?如果和女生谈恋爱就会是个变态了?裙子也不是没有穿过,但是一直以来都是穿中性的衣衫,唯一一次穿裙子就是在施坦威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上,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按照规定而穿的。母亲还要求我为她留一把长发,她说她很久以前有一个梦想,就是生一个女儿,每天能为她编发,现在我的头发都已经齐肩了,拿起镜子再三端详着自己的脸,完全找不着一丝男孩子的气息,我终究是认了。
    再且,我经常被情绪化所困扰,心口总是莫名其妙地滋生出火苗,一点小事就能让它一触即发。连袁文渊都经常取笑我,说我越来越有女人脾气了,这厮虽说已经是30岁出头了,爱恶作剧的天性却不减当年,当然我现在脑袋变聪明了,也不会被其轻易玩弄,但是防不胜防,总难免会有那么一两次中标。
    一次,我到他家里去,同他一起切磋一款难做的甜品,几乎到凌晨时分才做好,最后把它放入冰箱让其凝固,还未等到那一刻,我便困得倒头大睡了,直至第二天中午,我才醒了过来,袁文渊已经不在公寓了,我惺忪地爬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拉开了窗帘,肆意地让万丈光芒洗刷房间里的幽深,突然而来的光实在有点刺目,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我不由地眯起了双眼,待视线逐渐清晰明了,我蓦然发现眼前的玻璃窗上正映出了一个类似脸谱的花脸,我以为那是幻觉,于是用力眨了眨眼睛,摒弃惺忪感再一看,玻璃窗上的影像依然没变,我开始明白了过来,便倏地跑进了洗手间,对着梳洗台上的镜子猛然一照,一个黑白交错的搞怪脸谱当即清晰地印入眼帘,我顿时怔住了,下一秒不禁恼羞成怒地大叫起来。
    我狠狠地挤出了一大撮洗脸奶,把脸清洗干净后就径直离开了公寓,来到了学校,杀气冲冲地直达理事办公室,我连门都没敲,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懵了,恼怒之火霎时间不知所终,我看见袁文渊正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紧紧搂抱着,仔细一看,女孩眼噙泪水,神色黯然,她看见了我,马上一把推开了袁文渊,和他拉出了一段距离。
    “我,我先离开了。”
    女孩羞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又一个!拜托你能别那么花心,好吗?”我无奈地走到他跟前说到。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也无奈地看着我。
    “都这种程度了,还不是?”我不耐烦地坐到一旁的黑皮椅子上。
    “我都和她说明我不会交女朋友了,她却莫名其妙地抱着我哭了起来,女人的行为真是难以预测。不说这个了,我刚好有事情要告诉你,你父亲要举行一场艺术品拍卖会,拍卖会过后就会接着举行晚宴,我给他推荐了你,当晚宴的钢琴师,到时候你就可以见见你的父亲了。”
    “真的?!”
    我即惊又喜。想一想,到母亲家里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却一次都没有碰见父亲,想着见他的机会是如此渺茫,也不免伤怀了很久,没想到终于有机会了!
    “明天下午三点,我开车载你过去。”
    “太好了!”
    我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袁文渊,他愣了愣,把我从怀中推开,“你们女人的行为怎么都那么奇怪,伤感了抱过来,高兴了也抱过来。”
    我一听,来气了,责骂道:“能别把我跟女人混为一谈吗?我还是无法接受我是女人这回事。”
    “可你现在真真切切是女人啊。”
    “你真真切切是个大叔。”我两手抱在胸前,不屑地挑衅道。
    “大叔?”他似乎也来气了,两手一抱,眉头一蹙,辩驳道:“从我的外貌来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哥哥。”
    “好吧,但是你的本质依旧是大叔没错。”
    我们沉默相对,半晌,他眉头一松,继续开口,“我发觉你变得伶牙俐齿了,还有就是脑筋似乎也灵活了。”
    “当然,佛祖让我转世回来就是要报复你从前对我的恶行,他当然给我一副能对付你的头脑,今天的恶作剧我不会就此算了,我会找机会奉还给你,你等着瞧。”说完,我对他摆出了一副阴森的表情。
    他愣愣地看着我,随后说道:“喂。。。。。。你真的是佘孝天吗?我又开始怀疑了。”
    “随便,你爱信不信。”我转身就走,来到了门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回过头来,补上了一句,“不信的话,我把你12岁还尿床的事爆出去,哈哈。”
    话音一落,顿时有一抹青白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追了上来,我拔腿就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