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命是永恒的

2 第二章


1970年4月24日,我以人类男婴的姿态,降生在一户人家宅中。
    父亲告诉我,我出生的那一刻,我们国家的第一颗人造卫星刚好发射成功,伴随着我清脆稚嫩的哭啼声响起,它刚好刺破长空,然后顺利地抵达太空。对我来说,对父亲来说,那是一场非常有意义的诞生。
    后来,父亲为我取名为佘孝天。
    对于前世的记忆,我没能像第三世那样,清晰入脑,可能是因为前世我是狗的缘故,经历的物和事在视觉上和感知上总是与人类大相径庭。那段记忆是非常模糊的,但是我对前世主人的感情却丝毫不变。
    对于那个人,我也是在两岁的时候想起来的,当时刚学会行走的我突然像触电地,毫无预兆地被一段作为狗的记忆深深地植入脑帘,我颤抖不已,迷茫地跪倒在地上,在大厅内爬来爬去,像狗一样竖起鼻子嗅闻着地板,寻觅着在记忆中我一直寻觅的味道,直到被人抱起为止。
    或者是因为曾经当过狗的缘故,以致今世我对声音极其敏感,再且我们家族本来就是个音乐世家,于是,我的音乐天赋很快就被发现了。
    3岁那年,我开始学琴,每天躲在父亲的秘密地窟里,深居简出,终日抚琴而过,小提琴,钢琴,无一不通。记得那时候的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自己在山上茫然失措地寻寻觅觅,却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寻觅什么,每次醒来,都会忧郁落泪,后来学会了弹奏曲子后,心思得到了转移,神经都得到了安抚,就没有再做那样的梦了。
    4岁那年,我已经可以即兴作曲了,我的才华让父亲即惊又喜,他开始有意栽培我,专门聘请了一位音乐名师来辅导我,那位老师的名字叫顾叶美,她第一次听了我的弹奏后,竟然问我是不是在想念着一个人。事实上,打我有了前世记忆开始,我就一直想念着我前世的主人,想得慌的时候,我就会通过弹琴去宣泄,久而久之,音乐成为了我缓解思念之苦的道具,这一年来,我一直宅在院子里深居简出,通过各种音乐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思念,我渲染了音乐,音乐迷醉了我,大家只会说我拉得好,却从未能听出我的内心深处的感情。六岁那年,□□结束,我在县中附小小提琴科就读,日子虽然过得平淡无奇,却被音乐点缀得有滋有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真真正正地爱上了音乐。每天我放学回家,顾老师都会过来我家辅导我,她是那时候和我交流最频繁的人,不知不觉间,我们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说的知音。
    顾叶美,出生于书香世家 ,她5 岁学琴, 17岁考入上海交响乐团,19岁开始举办个人独奏音乐会,20岁到莫斯科进修,22岁被父母许配给了县内的富商袁一斗,一年后诞下了一子。这原本是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顾叶美终究还是爱上了这个眼光独到,能说会道的商业奇才。她为了他,放弃了理想的追求,在家里相夫教子,尽心尽力,把府内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庄重,内敛,不用多久就博得了袁家所有人的尊重与爱戴。可是,不久后,她察觉到了丈夫对自己的用情不专,总是与别的女人在外面同居,面对这些她从来没有闹过,也不曾当面责怪他,而是默默地把苦涩吞了下去,对待这么一个伤了她心的男人,她仍然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依旧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她以为只要他玩够了,就会回到她的身边去,最后 ,他是回来了,却连同他在外的女人一起给带回来了,他对她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不求名份,只求能相伴一生,她是不同意的,但是面对他坚定的决意,顾叶美最后还是妥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妥协将会毒害她,他们亲密无间,日夜相伴,几乎把她抛诸脑后,更甚的是他们在外面买了一栋别墅,偶尔才回来一两次,为了缓解痛苦,顾叶美只好努力把心思转移到培育儿子事上来。
    1967年,文-革时期,袁一斗被批进狱,家府也被抄得空空如也。为了能让丈夫出狱后生活好一点,不至于一无所有,顾叶美把所有的下人都给打发走了,然后和丈夫的那位二老婆合力出外赚钱养家,她什么都不懂,只懂钢琴,她开始做起家教来。但是,那样的非常时期,想学钢琴的人家更是凤毛麟角,她最后只能耕起田来,那双只弹钢琴玉雕般的手就这样荒废了,不久后,二老婆因为怀孕,肚子越长越大,身子也越来越弱,无法再干重活了,最后所有的重担都得落到她一个人身上,突然而来的现实打击和生活压力让她无所适从,万念俱灰,对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一直就这样苟且残喘下去。
    艰苦的日子就这样给她熬了过去,文-革结束没多久,二老婆在国外的亲人开始频繁给她寄来了钱物,再加上前几年一点一滴积蓄下来的存款,她们用来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开始好转,顾叶美和那个曾为情敌的二老婆因为多年来的相濡以沫而最终成为了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
    这位二老婆,名字叫苏捷思,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民革前,几乎所有亲人都移民到了国外,所以幸免被抄家之苦,她当时因为迷恋袁一斗,放弃了出国,不求名份,下嫁袁家,后来袁一斗入狱,她依旧不离不弃,和顾叶美一起艰苦奋斗,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家顽强地苟且下去。有时候,我会到她们府上做客,在那里我结识了顾叶美的大儿子和小女儿,还有苏捷思所生的儿子。
    顾叶美的大儿子袁文军,14岁,性格乐观豪爽,他不喜欢读书,初中辍学在家,为母亲打理生意,他继承了袁一斗的经商天分,总是能给母亲提出一些经商上的独特见解。小女儿袁文葵,12岁,是一个爽朗却不失端庄的姐姐,她很爱笑,那灿烂甜美的笑容总能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至于苏捷思的儿子袁文渊,8岁,比我大两年,性格古怪捣蛋,聪明活泼,难以抓摸,你永远无法推测得到他究竟在想什么,和他在一起,你总是会有预料不到的事发生。因为年龄相仿,我和袁文渊很自然地成为了玩伴。我又笨又木讷,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但我从来都不会因此而生他的气,反而非常羡慕他能如此伶俐。
    一次,我们到山上去玩,他告诉我他做了一个小发明,是专门用来抓小动物用的,问我想不想看,因为我当时才6岁,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龄,我连忙地点着头,于是他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大树,告诉我,只要我走到树底下,抬头一看便能看到。我应了一声,就急匆匆跑了过去,刚走到树底,还未来得及抬头,我的脚底便突然一个不稳,一个网状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下把我套了起来,我的脑袋眩晕了好一阵子,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被一个大网给缠上了,并被提吊了起来,倒挂在树上,我越是挣扎,身上的网缠得越是紧。我无可奈何地哭喊求救,没多久,我便缓缓降落到地上,套在我身上的网接着很自然地松开了。袁文渊这个时候一脸闲定地走到我面前,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在为他的杰作试验成功而暗喜。
    他告诉我,他这个小发明是用来抓小动物吃的。当时可谓是饥荒年代,就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肉也难以吃上一顿。他的小发明有时候一天都抓不到一只,有时候一天就能抓住几只,能抓住都是野兔居多,野兔肉质细嫩香醇、味美,我特爱吃。于是我经常不厌其烦地陪他往山上跑,到大树旁坐等猎物出现,为了不惊扰猎物,我们躲在树后的一片草丛后,草丛后面有一潭很澄澈的湖,我们没事可干的时候就会在那里写生。袁文渊似乎酷爱画画,一旦画起来,不论我怎么喊他,他都毫不理睬,即使中途有猎物上网了,他依旧心无旁骛,挥洒自如,直到画完为止,专心度可谓超乎常人。对于他所画出来的画,即使那时候我还小,不会品鉴,但也看得懂那不是一般人所能画出来的。
    陪袁文渊狩猎的日子并不长,因为父亲发现我总往外跑,甚少听见我的琴声了,他怕我会退步,于是对我严加管控起来,除了上学,三天只允许我出外一次,终日以琴洗耳般的日子再度重演,顾老师到底是我的知音,听我琴声无精打采的,便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她每次过来都会带上袁文渊,他就在我旁边安静地作画,即使不说话,有他在,我学起琴来也起劲得多了,他就像一□□泉,让人单是看着就活力四射。
    虽然不是亲生的,顾叶美对这个儿子却疼爱有加,她总是在我父亲面前大肆称赞他有多聪明,不但有画画天赋,打的野肉把全家上下吃得饱饱胖胖的。有时候她还把袁文渊打的兔肉分一些给我们。
    我父亲可谓是半个书画鉴赏家,他一听袁文渊有画画天赋,便顿生好奇,请求一赌其作,才刚把画拿到手,他竟然马上被震撼到手抖的地步,愣愣地盯着画面,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半天后,他才深深地感叹道:“真是神童啊!”
    父亲后来拿出了一笔钱做起古董和书画生意来,买了大部分袁文渊的画作。听母亲说我们本来是富有的大户人家,也是很有名望的音乐世家,爷爷是享誉国际乐坛的中国指挥家,在上海交响乐团担任音乐总监,后来文-革爆发不久,父亲便收到了爷爷的死讯,因为不安他把大房子卖了,把所有的财产都深埋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还把祖传的乐器藏在了住所的地窟里,对外宣布因为赌债而破了产,然后装起了贫穷来,直到现在他才敢把它们全部给挖了出来,不仅开立了厂房,还做起了艺术品副业来。父亲眼光独到,行事谨慎,在他的细心经营下,他的工厂和副业蒸蒸日上。在我8岁那年,我们搬进了一个豪华的大房子,家里多了几个面孔陌生的仆人。他们称呼我为小少爷。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