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桐小姐

51 Chapter 50


陶初辞的那一趟去得她心里复杂。她没追问,她和邹均染都在他的算计之内。顾青岩的事是她没想到,他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她。他们两个人都是站在想保护对方的立场上,可惜谁都没有达到效用。
    回武汉的事是时候续上了。他们买了最近一班能买到的回武汉的高铁,后天早上的。结果还是没能走成,又是因为进到医院。只不过这次进去的不是她,而是傅绥彧,和顾青岩。
    她以为上海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可似乎,还没完。
    Meshine的人叫了社会上的人殴打报复。傅绥彧是无意碰之,自行卷入。
    警方的人及时赶到,那帮人被带去警局,他们则被送往医院。
    她接收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先傻了一下,完全反应不过来是什么事。而后她慌乱地往医院赶,凑上高峰路堵,不算远的一段路硬是被拉开很长距离。她大概从没这么急过,频频地外望催司机师傅,到最后几公里的地方她手先脑一步打开了车门。车况壮观,司机在车里猛喊‘这里不能下’,她已经顾不得了。
    她悬着一颗心眼神没法聚焦,就这么一路跑到医院。连气都没敢喘一下跑到护士台询问病房号。她几乎又是一路跑上去的,那一扇病房门前,手抚在上面,她却害怕了,她不敢进去。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要见她。
    她就这么干站干等着。直到门打开邹均染从里面出来。她本能直愣了下,她是该在这里,只是来时慌乱没想到。均染倒是没多少错愕,侧开了身让她。她有一瞬短路,手脚错乱,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就…不进去了。”
    她逃跑式地逃开,跑开几步想到什么又回来。她能感觉到她整张脸烧着,“别告诉他我来过。”
    她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跑这么快逃这么远,出医院到一块无人的工地她才把强忍了一路的眼泪泄出。她很少哭得这么放肆,声音都没忍住。情难自已到后面全身疲累,最后大概真的是精疲力竭哭不动了。那一片影射的玻璃,她把脸对到其中,她都忍不住嫌弃自己,MD真是丑。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大傻叉,真不知道哭什么。
    这么多年了还不免疫。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和他余生只怕,再找不到名目,接近他。
    她在那个工地不知道还傻呆了多久,等到恢复了点神智后,她才飘飘然地想起,傅绥彧。
    还有,傅绥彧。
    我天,她这个鬼样子。
    她忙到就近的公共厕所洗了把脸,又去装模作样地买了些吃的,换了个护士台询问病房号这才过去。病房之外,她深呼三口,强压下心虚进去了。傅绥彧的左半边脸及眼肿得绝对是国宝,她想笑笑不出,吃的搁他床头,“以前咋没觉出你这么冲动。”
    “我报了警才冲动的。再说,我这是爱屋及乌。”
    她没想他这么说,沉默几许大方道,“谢谢。”
    在来之前她其实是有…怎么说,多种情绪交杂。顾青岩她不晓得要怎么一带而过,而他,就这么带过去了。
    邹均染照顾顾青岩,她照顾傅绥彧。一个楼层,只隔着三两病房。不知是有意无意,自那天后,她就没再碰到过她。
    顾青岩的伤势情况她并不知道,傅绥彧的还好。他应该比傅绥彧重点。她已经尽量不让这种担忧情绪在面上显露,但傅绥彧还是看出了,趁她走神的档敲下她脑门,“去看看他吧。”
    她错愕,他也根本不给她反应时间,“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她头摇得生涩,“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再怎么磨叽,毕竟那么一点点路,很快就到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在做很多事前她都习惯把事想清楚,把前因后果分析透,与生俱来的自卑她需要这样一份安全感去支撑要不要做一件事。而这次在想清楚之前,她先扣了门。
    已经扣门了,迈出第一步了。后面的由不得她想不想,敢不敢了。
    可,内无动静。
    强压下心慌,轻推了门进去。里面没人。床单掀得凌乱,她心生不安,绝对不会是人没在这么简单。
    她进去,顾青岩的手机被砸在地上。她捡起,那一层密码墙她没想地输了均染生日,就像她的手机密码不作他想是他的生日一样。
    手机页面停在均染发来的一个信息上:青岩,我走了。
    极简的五个字,没有任何累赘的交代,连标点符号也无。邹均染发得这条讯息,该是没得挽回的诀别。
    她看向时间,十五分钟前。顾青岩应该才走没多久,她晚来了一步。
    她没想地跑出去。匆乱地拦下一辆车才发现根本没得地点可报。
    她迫着自己冷静几秒:浦东机场,麻烦快点。
    上海一共有三个火车站和两个机场。从均染短信反映出的信息层面来看,火车站可以排除了,剩下的,浦东比虹桥的可能要大。
    她只能赌一把了。
    她端着一颗心起伏。顾青岩,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没想到得是,车在开出去几分钟后,她在车窗外马路上看到穿着病服号的熟悉身影,她有几瞬不能讲话,猛拍着车窗——“停车!”
    车还是开过了些,她逆着马路跑回去。病服号在马路上很突兀,她的心脏几乎要休克——他不管不顾乱闯乱撞,不要命的横在车子中央。
    神情已近乎疯了。
    眼泪就这样掉下,她不知道他跟均染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这样,她见不得他这样。她因为他哭过很多次,但为他和均染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几年前他和邹均染分手大病了一场,她在医院外哭得分不了南北。再一次就是这次,她其实也是为自己哭。
    傅绥彧拼死去救他,他就这样糟蹋。
    后面她哭得汹涌,视线模糊了,看不见了。她没有去追,追不到的。
    二十年了,她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以他为轴点,总想踩着他的印记走他走过的路。原来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强横地把他安插在她生命里,却从来,他跟她毫无关联。
    她没打车回去,颠簸着一步一步走回去。她到底没办法任他这样,打了电话给陶初辞。医院回去那一扇病房推进,她大概是把傅绥彧吓到,但在他有任何反应之前,她先抱住了他。
    然后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
    那天晚上,她给素颜发去短信:爱他要有两个心脏,一个负荷不了。素颜,我是真的死心了。
    顾青岩最后还是平安回来了,意志消沉。这些都是她听别人说的,她没去看过他。
    年初的上海下了场挺厚的雪。她攒了团在手里,没一会儿,手就冰得没知觉了。
    步过餐厅,她顺带买了饭上去。病房里多了个人。她惊愕,周宁师兄?
    他比以前更有气场了。见她却忍不住开起玩笑,“师妹见我不用这么惊讶吧?”
    他在这里有个项目,顺道过来看看绥彧。
    听说他前不久升迁了行长,她上去,标准的八颗牙齿,“周行长。”
    傅绥彧在里面吃着,她跟周宁去外面走廊,叙旧。
    她问他,都说了啥。
    他大方回她,“说你跟他。”
    “哦,都说了我什么。”
    “傅绥彧说啊,追你太辛苦。”
    她噗嗤笑了,“扯吧你就,他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挺了解哈。”他收回远处的视线,正了几分神色,“你那时发我的短信我没回。你问我,我关照提携你是不是因为许觐。不是,是因为绥彧,起初。”
    他没待太久,她送了他下去。折回病房时看见傅绥彧拉了把椅子坐窗边,眼神外看,不知道看得什么,极其专注。
    她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外看。
    对面窗口,一个老爷爷正在给他不太利索的老伴喂饭。
    “绥彧,”她唤他的名字,“我们回去吧。”
    这次真就回去了。雨雪天气也没晚点误点。年初十的武汉,他们回去的时候正赶上雪化,最冷的时候。她偏头看他,秃秃的脖子,她是不是该给他打一条围巾。
    关于围巾,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暗黑史。大学时代步冬的时候女生寝室都时兴织围巾,她们也不例外。送对象的送对象,送偶像的送偶像。她无人可送,却是手痒。买了一大捆回来,她是这么打算的:第一条织给素颜当练手,等熟练了再织给顾青岩。结果,她那条围巾,多织少织漏织,织了拆拆了织,一整个冬天过去了还没织好。
    个把月后,她放弃了。发誓再不碰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而今,她偷瞄他一眼,应该可以完成的吧。
    她离开了大半年回来母亲高兴得不行,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差点要把她的胃撑炸。饭后,母亲还给她来了一段昆曲,行啊,这范正的。这之后,她们娘俩又出去逛了圈。互联网店冲击,这实体店逛得都没有以前那么带劲了。她和母亲各买了件羽绒服,五折的,买一送一。母亲嫌贵,一路叨叨价格,她任她叨叨,顺手还买了卷咖色粗毛线。
    回家后,打开电脑网页,输入‘最简易围巾织法教学视频’,好了,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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