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36 36 秘密


“你是何时下的毒?”我大惊,我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未曾看到他下毒啊!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说道:“还记得我喝第一口茶的时候,你不信有毒,那时候的确没毒,只是,你太专注我的话了。提醒一下,思考时不看对手的人会很容易露出破绽。想下毒,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不仅推准了我的心思,还仔细观察了我的习惯。
    是啊!我当时就思虑,既然我已经中毒,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喝下□□。
    我终究是......败给了他。
    “那桑是我的亲妹妹,她才十二岁,我如何舍得让她服下□□。”我不信那泽是这样善良的人,果真,接下来他的话才是重点,“今后,她还要为秦国君主嬴渠梁诞下公子,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泽在我身体下毒,目的是让那桑嫁给二哥!
    “二哥是秦国的君王,联姻之事他必有自己的考量,我看你给我下毒算是下错了,兄妹情谊之前,二哥会首先思量秦国的利益。”否则,二哥不会同意我和燕国的联姻,我再也不是之前的嬴浅攸,那泽身体内和我一样有毒,他既然都不怕毒发,我又何必要怕那引药。若是查出体内的□□,我一样可以用引药置他于死地。
    除却我这面确认体内□□时间上的差异,实则我们双方的立场是对等的。
    “我听到的传言可不是这样的。”他端起茶慢慢饮了一口,“我担心的不是联姻问题,而是联姻后那桑能不能怀上秦国的子嗣。毕竟,斛铃只是个逃走的公主,与我们乌桓已无干系。没有子嗣,我如何能放心秦国国君会守住这个秘密?秦国国君最在乎的妹妹嬴浅攸,你说,是不是?”
    那泽的目的更甚!
    他不单单是让那桑嫁给二哥,而是保证那桑必须要诞下公子。
    秦国的庙堂上,一定要有乌桓的骨血!究竟是何样的秘密,让他一定要这样做!
    年少时,我恋着二哥。
    甚至妒忌他曾经的妻子斛铃。
    如今,我早已在燕国获得幸福,二哥却不曾再娶妻,我也希望二哥身边可以有个女人照顾他。
    但是啊!那桑比二哥小了整整十八岁,她喜欢的人是秦开,如何会真正爱上二哥。
    我不想让二哥接受这样的联姻。
    “你这么执意让自己的妹妹嫁过去,可问过她的意见没?她,可是你的亲妹妹!”那泽对二哥打出亲情牌,同样,我也对他打亲情牌。
    “她是乌桓的公主,有义务为乌桓的利益嫁过去。”那泽淡淡的目光扫过来,“这点你无需担心。”
    我正要开口回话,一直守在外头的纳西走进来,低头禀报:“秦国国君已到了一里开外。”
    “好,我们出去迎接。”那泽的目光转向我,又对着纳西吩咐了一句,“茶水冷了,撤下去吧!”
    纳西会意,低头应了一声。
    那泽走在前方,我跟在他身后,刚踏出去,那桑带着的二哥已经到了。
    骑在马上的二哥一如我印象中的高大挺拔,仍是年少时我迷恋的身影,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满是对我的关怀。我很开心,王家的庙堂上,有这样一个视亲情为重的二哥。二哥的身边,还有一个骑在马上的飒爽男人,我如何不认识这个男人,他是二哥的左膀右臂——上大夫景监。
    衣袂飘飘,浑身散发朝气。除却商鞅,秦国的庙堂上,他是二哥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可是,他是文官啊!
    庙堂之上,二哥不会直接带着景监出来,这么说,二哥是从战场赶到这里的,战场上,只留商鞅一人苦战,秦国的庙堂空无一人!二哥,你为何要抛却战场来救我啊!
    秦国若是因此有个意外,我嬴浅攸如何对得起老秦人!
    “姐夫,快请进,我早已恭候多时。”那泽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与他话中透漏的意思形成强烈反差。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并没有恭候之意,他也丝毫不打算掩饰。
    二哥下了马,脸上并无不悦。他一步步朝这面走来,原本看到他一刹那的惊诧与愧疚早已抵挡不住被囚禁二十天的软弱,能够在这里见到二哥,我真的好开心,好想哭,眼泪逼上眼眶,怎么忍也忍不住。
    那桑身边的秦开同二哥一起走了过来,在乌桓首领大人面前,他恭敬的低着头,巧妙掩盖了自身的每一处锋芒。
    对不起,秦开,当初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救你,可是为了燕国的利益,我把你推了出来,你一个独自在没有亲人的乌桓生活了四年,该是多么不易!
    作为一个母亲,我一定要活下去。除了我的命,其他我都会尽量补偿你。
    二哥走到我身边,轻轻对我微笑,“我到了,浅攸。”
    他一笑,世间倾城。
    有二哥在,我总是安心的。
    左不过是君王间的相互奉承,一番寒暄之后,二哥与那桑并肩走进去,我跟在二哥身后走了进去。
    那桑对秦开耳语了几声,秦开悄悄的撤下去了,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有种孤寂萧索之感,我铁了心不再看他。
    那泽说,乌桓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让人在厅中添置了一张大桌子为二哥接风洗尘。自古左为上座,二哥坐在那泽左手的位置,景监紧接着二哥而坐。我坐在那泽右手的位置,那桑则坐在我下手位置。位置上,我与二哥相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依旧英俊的面庞,一双丹凤下隐藏着我看不清的颜色。
    “那桑,汉人喜欢饮茶,刚才的茶冷掉了,你再去泡一壶茶招待贵客。”那泽坐在最上位,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听到让那桑泡茶,我连忙开口阻止,“二哥自小喝不惯茶的,一直都是喝我烧的汤,就不劳烦那桑了。”
    “喔......那是我唐突了。”那泽淡淡的目光扫过我,对下属吩咐道:“既然如此,上酒,上肉,今日定要与姐夫不醉不休。”
    二哥听后神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笑说:“同那桑来的路上,她说想赛马,看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我也不愿令她失望。”
    “那桑真是不懂事,姐夫舟车劳顿,如何还能下午赛马。”那泽顿了一下,眼神又扫了我一眼,说道:“听说浅攸也是极会骑马的,明日我们兄妹各位一组,在通地来一场快活的赛马,如何?”
    二哥没有什么不允。
    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异议。
    在燕国时,曾和遥一起骑马,但那都是慢悠悠类似于散步,论到赛马,我真是第一次,内心还是真有点紧张。
    但酒桌上大多的感情都被那泽的一句浅攸夺了去,他的一声名字叫的我冷汗直流,早忘却了该紧张的其他。
    我是女子,倒没有喝很多的酒。
    那桑才十二岁,更是不能饮酒,只浅浅喝了一点。
    只有二哥,一爵一爵的与那泽对饮。又想起非暖曾对我说,二哥的酒量甚于大哥,心不由得酸楚起来。
    二哥醉了,整个人默默坐在那里,也不爱说话。
    “这是酒骄的酒,醉人厉害。”那泽对酒骄的酒很得意,偏头对我说道:“我已叫了收拾好了地方,把姐夫扶过去休息吧!”那泽喝酒后原本翩若惊鸿的脸上飘升出两团绯色的红晕,霎是好看。
    一路上听人说的酒骄,果真那泽是最后的掌控者。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沉默的二哥,微微闭着的狭长丹凤,古铜的肌肤历练出人生沧桑,俊美的脸蛋在沉静的呼吸声中看着让人心疼。我走过起扶起他,醉酒后的二哥走的很摇晃,景监一直走在我身旁,许是怕我扶不住二哥,他随时从旁帮忙。最终,我还是没让景监帮忙,一直安好的扶到了住处。景监在门口就停了脚步,说是有事让我找他。
    我点了点头,扶着二哥慢慢走了进去。
    二哥醉醺醺的倒在了床上,呼吸异常的沉静。我坐在床边,看着二哥的脸说道:“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一见面就装醉,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二哥听到我的话缓缓睁开了眼睛,“浅攸倒是从来都知道我的酒量。”
    我苦笑了一声,我哪是从来都知道你的酒量。
    如果知道,我就不会还在出嫁前一天趁醉酒时吻了你。
    二哥坐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君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哪能凭得自己醉了胡言乱语。”他忽然不说话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终还是开口说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是我过来而不是姬遥?还有,乌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点了点头,果真还是二哥最懂我的心思。
    “你和姬遥说来了秦国。”二哥狭长的丹凤里落寞的颜色让人看着心疼,他继续说道:“你走后,姬遥派人与我打听,我替你瞒了下来,又派人暗中寻你,知道你在乌桓遇上危险,所以急忙赶了过来。”二哥又摸了摸我的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乌桓的秘密,也全都在明日的赛马上了。”
    “乌桓的秘密和赛马有何关系?”
    “试探我是否真的知道乌桓的秘密。”二哥笑了笑,“毕竟,铃儿怎么可能真正告诉我错综百杂的乌桓密道。”说到这里,二哥的声音小了下来,“隔墙有耳,明日一切你便都知道了。”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桑要急忙与二哥赛马。
    可是,赛马又究竟能试探出什么?
    难不成?我睁大眼睛,惊奇的说道:“通地难道是有密道?赛马其实只是一个借口。”
    二哥点了点头,“而且,不止一条。当年,我误入那里,是铃儿救了我。”第一次听到二哥提起他和斛铃的相遇,原来是这般美好。
    任何一个王室,有秘道早已是不成文的秘密。
    关键是,这些密道万莫不要落入对方的手中,一入敌手,恍若把整个国家剥离了外衣,脆弱的不堪一击。
    “二哥,这种试探,有地图不就好了。他们这么做,肯定是别有所图。”
    二哥对我笑了笑,“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我知道二哥不想与我再说更多。
    其实,我都怀疑的事情,二哥又怎么会不怀疑。
    只是,我不想再给二哥添乱了,看着二哥闭了眼睛,许是真累了。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
    踏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景监一直守在外头。
    “累了吧?有我在就可以了。”我对他说道。
    “属下不敢。”景监回答道。我知道定是拗不过他,也不再勉强。与景监同行的,还有十几名贴身侍卫。仅仅这些兵力,真的能够保证二哥在乌桓的安全吗?
    “这个,你拿去。”我拔下头上的银簪,悄悄递到景监手里。
    他会意,连忙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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