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37 37 坠崖


纵使不知道那泽心中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我、二哥、那泽和那桑还是如约骑马到了通地。
    我与二哥一组,那泽与那桑一组。
    先是二哥和那泽打头阵。
    乌桓从来不缺良驹,那泽身下是他的专骑“传奇”,挑选给二哥的也是上乘良驹“群英”,许是爱屋及乌,我看着群英倒是很顺眼,传奇看着太过桀骜不驯,与主人有的一拼。
    赛马规则很简单,三局两胜。
    传奇在赛马之初就表现出不耐烦的吼叫声。
    指挥一声令下,传奇第一时间奔了出去。
    “一定是哥哥赢。”那泽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必胜的决心,我倒是不在意,在乌桓的家门口赢了乌桓的首领大人,又能有什么好处。我该关注的是这场赛马背后真正的目的,环顾下四周,除却一些守卫与冬日严寒的冷风,再无其他,也瞧不出什么危险的气息。
    我怕自己看漏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问景监:“景监,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他虽为文官,但生在秦国的乱世之中,又岂能没有几分战士的警觉。
    他对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我也觉得甚是奇怪。
    这真的是一场简单的赛马?怎么可能。
    终于,赛马从跑道的尽头迂回过来,谁先跨过面前的一条分界线谁就是第一局的胜利者。
    很明显,那泽的传奇跑在二哥的群英前面,这样的结局也在意料之中,我虽不喜欢传奇,但也不得不承认,相比群英,传奇更多了一分争强的意念。结局早没了悬念,我看到那桑的嘴角早已扬起了胜利的微笑,“下一场,我们平手吧!”她突然这么说,让我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那泽真正的目的终于要显露出来了。
    那桑要平手,我为何要平手,输给她早早结束这场赛马多好。
    这一场危机四伏的比赛,我当然想早早离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定是那泽胜利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知何时,二哥的群英早已离那泽的传奇只有一步之遥,就在传奇越线的前一刻,群英突然发出一声似是冲刺的叫声,在快过传奇半秒的时刻首先冲过了分界线。
    二哥赢了!
    那泽的传奇拍打着前蹄表示抗议,可他的主人仍是不露喜怒,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轻轻说了一声“吁——”,马儿倾刻间安静下来。
    那泽对输赢的结果有从神情上完全不表现出来,只转头对那桑说道:“该你了。”
    那桑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挂起愠色,她朝我微微抬了头,眼睛像是接近透明的天空蓝,露出绝不服输的表情,“浅攸姐姐,我反悔了,我一定会战胜你。”
    我的初衷只有一个,早早结束这场危机四伏的赛马。
    既然二哥赢了那泽,我自然不会退缩,拍了拍骑下的白雪,笑着对那桑说,“希望我们有个愉快的比赛。”
    那桑摸了摸她骑下的黑原,“黑原,超过白雪,知道吗?”
    黑原拍了一下自己的前蹄表示答应。
    那桑才十二岁,我自然不会与一个孩子较真,只等待比赛声下。第一次,漫长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想要赢。
    只听得比赛一声令下,白雪蹭的一下飞奔出去,可还是与那桑骑下的黑原差了分毫,黑原暂时领先。我本就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人,这时,却也非要赢不可。
    “白雪,帮我一把吧!”骑在马上,我轻轻摸着它颈边的鬃毛,白雪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情。长长的嘶吼一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耳畔传来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真冷啊!
    终于,我们迎来了赛跑路程一半的结束,迂回过后就可以跑完余下的路程。可是,这个迂回的路设置的好险啊,就在山崖上,万一要是一个控制不住,该多么......我不敢往下想,早早的让白雪放慢了脚步,却不成想黑原突然发疯似的冲过来,白雪一个惊吓,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径直向山崖冲去。
    “不要——”任我怎么勒紧缰绳,白雪就是停不下来。
    恍惚间,我才注意到那桑已从黑原身上跳了下来,下来之时又不忘在黑原身上补了一脚,原本稍作平复的黑原又焦躁起来,蓦地再次冲向本就乱了分寸的白雪。眼看与山崖仅隔一步的距离,我只能弃了白雪自己逃命。没想到,我刚想跳下来,黑原又一个劲的冲到白雪身上,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向山崖栽去。
    掉下去的瞬间,只听得风中传来那桑虚无缥缈的声音,“对不起,为了秦开我只能这么做。”后来的话,大多被狂躁的风吞噬在虚空中,我再也没有听到了。
    失控坠崖!多么好的理由。千算万算,我没想到走最后一着棋的人不是秦开,是那桑,她是乌桓的公主,却可以置乌桓的利益于不顾。
    她从一开始的平手,到后面的胜利从来都只是为了分我心神。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帮秦开杀了我。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
    对不起,姬遥。
    对不起,姬瑄。
    对不起,二哥。
    我......真的不想死。
    但是,命运......好像由不得我自己呢!
    呼啸而来的风打在脸上真的好疼。白雪就在我坠落的直下方挥舞着蹄子,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本来在崖边不觉这悬崖有多高,现在自己掉下来了,才发现这悬崖真的是很高啊!摔下去一定是......粉身碎骨吧!
    呼啸的风声中,我听到了二哥的声音。明明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开始幻听了吗?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原来,面对死亡,我是如此害怕。
    突然,身上的衣襟被强有力的劲道抓住,我以为幻听的声音又再一次从风中传来,“把手给我。”
    是二哥,我竟没有幻听。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立刻被二哥温暖的大手裹在手心,这时,我才得以向上看去,原来,二哥抓住半山腰的一处藤蔓,这才救了正在下落的我。可是,那棵藤蔓看上去又长又细,好不结实,又长满倒刺,二哥的手上,已有鲜血渗出。我不忍心的看着二哥,“你何苦为了我跳下来?”
    “只以为是普通的赛马,没想到还是我疏忽了,若不是景监提醒,我怕都来不及救你。”二哥试着将手从藤蔓移到旁面的岩石上,可是岩石很光滑,二哥又拉着我,根本没有办法抓住。
    那泽用赛马来探二哥是否知道密道?定是危机四伏,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赛马。
    想必是之前我的一番疑虑引起了景监的怀疑。
    其实,二哥跳下来,我心里是欣喜的。
    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总有二哥在,好安心。
    “不要动。”突然,上头的二哥提醒我,我才发觉藤蔓已经发出断裂的声音,它根本禁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终于,在最后的一丝挣扎中,二哥抓着的藤蔓与主体脱节,我们两个人又开始向崖下坠去。不知二哥哪里来的力气,他突然从半空中搂住我,牢牢的将我护在怀中。
    也许是那棵藤蔓缓冲了坠崖的速度,也许是崖底刚好是一片清潭。
    我们并没有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却也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着实打了一个寒蝉。
    二哥抱着怀中的我慢慢向岸边走去。
    或许是高空强劲的风加上冰冷刺骨的潭水,我只觉得自己意识模糊的很,眼皮不争气的拧在一起。
    有二哥在,甚觉安心。
    终于,我在二哥的怀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身旁有温暖的篝火,身下是软和的干草,衣服暖暖的包裹在身上,上面还盖了二哥的衣服。
    我微微起身,看到干草上躺着二哥。我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篝火旁架着一些木棍,想必二哥就是用它烘烤衣服的。我看了看身上干净清爽的的衣服,又看了看二哥睡梦中的容颜,脸上飘升了两片红晕。
    我走到二哥身边,他微闭着双眼,听到有响动后连忙睁开了眼睛,半晌,才喃喃说了一句,“是浅攸啊!”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想必,我睡着的时候,二哥一直处在警戒状态,看到我醒后,才微微放松下来。
    我瞧着二哥,愈发觉得他的脸色不大对劲,连忙用手向额头探去,果真是烫的厉害。
    也不知该如何帮他降温,只能先把衣服拿来给他盖上。
    不禁意间碰到二哥的手时,他突然痛苦的闷哼一声,眉头也皱了皱。我不敢再动,只敢轻轻掀起衣服看去,二哥的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沟壑纵横,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我又小心翼翼的掀开胸口的衣服,果真是一样的伤口,大大小小交错在身上,看着甚是让人心疼。
    我昏睡去的这段时间,二哥就是这样满身伤痕的来回折腾。
    想想半空中二哥把我紧紧护在怀里,心底就泛上一阵酸楚。
    我四下环顾四周,想为二哥做些什么。
    发现我们身在一个天然的山洞里,四周却又存在人工打磨的痕迹。山洞的一侧,延伸着的是漆黑一片,另一侧,有风徐徐流动,必是离出口不远。我起身转了一个弯,果真就看到了出口。冬日夜黑的早,洞口猛烈的风裹挟着夜色的黑打到人身上,让人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下,身体也本能的抱在一起。
    明明仅是一步的距离,山洞外的夜色就像长着獠牙的恶魔专门吞食人的软弱,让人不敢跨出那一步。
    虽然现在摸不清具体的时辰,但看着天色,至少也掉下来五个时辰了。要是寻人,也该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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