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能怎么样？”辛蓝摇摇头，“还不是老样子。”
    “你才多大啊，就老样子了”，裴恬挪揄到。
    “从进校到现在，都考了四次吧，没有哪一次的成绩可以拿得出手，就英语还看得过去。”
    “再怎么样，语文也不该差吧？”
    辛蓝白了裴恬一眼，“在你这个语文大神的面前，我那点分数还是乖乖躲在角落里算了。你知道不，我现在看成绩和排名都特省事儿，反正从名单的最后一排往上数，绝对不超过十个，就肯定能看到我。”
    “在咱班，你考得再差，那也是凤尾，在别班，你考得再好，也顶多是个鸡头。”
    “什么头啊，尾巴啊，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不做鸡。”
    裴恬扑哧一声狂笑，“你说什么呢，这大庭广众的，别说我认识你。”
    “你看你笑得那样儿，说得好像我多希达认识你似的。”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事儿。”
    “我有说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了吗？”
    “知道你不做鸡，行了吧？”裴恬正色，“我说真的，要不要找个人给你看看啊？”
    “看什么？姻缘？命数？”
    裴恬一个手指头戳在辛蓝脑门儿上，“你都在想什么啊？我是问你，要不要让关音帮你分析分析，怎么一到高中，成绩就下降那么多啊？”
    “算了吧，姐姐我能混到个本科的学校就不错了。初中和高中，果然差太多。你还是别忙活了”，辛蓝指着名单顶上的位置，“要是她帮我补了课，以我的聪明才智，再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那就不单是她要找人收拾我那么简单了。”
    “啊？你还为这事而耿耿于怀？”
    “我，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就是走那段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要不要让李末找两个人跟着你？”
    “那我心里更发毛。”
    “都怪关音当时太冲动了，那我就再替她说声对不起了。”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说。我要回寝室收拾东西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等等”，裴恬对着辛蓝嘻嘻地笑着。
    “咱有什么话，直说行吗？看着你这样，我心里还真没底。”
    “只是回家？”
    “回啊”，辛蓝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不是回老家？”
    “我暑假都不会回去的。”
    “YES!”裴恬几乎都要跳起来了，“那就来参加party吧！”
    “什么玩意儿？”
    “星期五，星期五······”裴恬把她的手指张开，挥舞在辛蓝的眼前。
    可辛蓝的表情，显然是不知裴恬之所云，“干嘛啊？”
    “星期五！”裴恬换做了哀嚎，“这你都不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期末，我都很少回家了，最多周末的时候回去看看，还有拿生活费。学校里哪有什么电视让我看啊？”
    “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外面都热闹成什么样了。说你闭关修炼呢，结果班上的八卦事情，就没你不知道的”，裴恬还是不气馁，“知道超级女声吧？”
    “我知道啊，我知道那个海豚音。”
    “啊······”裴恬又泄了气，“你喜欢张靓颖啊？”
    “不，我喜欢海豚音。”
    裴恬问辛蓝，“有什么差别吗？哦，对了，你要不要以后周五都来我家，准确地说，是我爷爷奶奶家，我爸妈不让我在家看，说我闹腾得很。”
    “不就看个电视吗？还能怎么闹腾？”
    裴恬没有回答，只是神秘一笑，“去不去嘛，人多热闹一点，一个人在家看，多没劲儿啊。”
    “我得回去问问我爸妈。只有我，和你？”
    “还有她”，裴恬指着窗外踮足球的关音。
    “不会怪怪的吗？”
    “有什么怪的嘛，关音都破天荒地点头了，你也就完成我这个心愿呗？”
    “嗯······”辛蓝嗯了半天，才说，“好吧，我尽量。不过啊，成绩好的人，就是爽，不用挤着去看成绩，自然都有人告诉她。”
    “是啊，反正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年级并列第一”，裴恬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周五，必须来啊！”
    暑假的第一个周五来临，裴恬兴奋得难以自己，天一亮，就睡不着了，左窜窜，右跳跳，可时钟上的针脚还是移动缓慢。裴恬只好坐在书桌前，把自己做的剪贴报拿出来翻阅——那些都是她从各大报纸和杂志上搜罗的，有关于“超级女声”何洁的消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何洁，只是每次看到她，就觉得很开心，尤其是何洁笑起来的时候，她也会傻傻跟着笑。歌声嘛，很独特，裴恬自恃，就算是不给她任何提示，她也能在一众声音中，分辨出何洁的嗓音。
    其实，2005年，那一年的夏天，不只是裴恬，整个全中国的年轻人（也不只是年轻人），都狂热地加入进这场盛宴中。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李宇春、周笔畅、何洁、张靓颖······这些原本陌生的名字，走入了千家万户中，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你没看过，出去跟人谈话都不敢开口，这就好像，你在四川，却不吃辣，在北京，不吃烤鸭一样奇怪。
    那一年的夏天，阳光格外地炽热，栀子花格外地繁盛，好多规则被打破，好多观念被颠覆，还有很多的奇迹在发生着，上演着，酝酿着。而那一年夏天的裴恬，也在深深地，不正常着。
    “呀呼！”裴恬一听到敲门声，就边打开门，便往辛蓝和关音身上喷彩带，“欢迎，欢迎！”
    关音和辛蓝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身上的彩带，特嫌弃地扒到地上。
    “看个电视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辛蓝也搭腔，“难怪你爸妈说你闹腾。”
    “铛铛！”裴恬才不管她们说什么，执意把她们拉进客厅，向她们展示自己的成果。
    “口哨，荧光棒，彩带，玩具？你要去看演唱会啊？”辛蓝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拿起，又放下，“不过，这个蛋糕和水果，我还可以接受。”
    “还有，贴纸哟！”裴恬从身后抽出一大版身份不明的东西，“来，都贴上吧。”
    “我不要，不要，不要”，辛蓝连连摆手，裴恬根本不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分说地就给她贴了一个张靓颖。
    随后，裴恬又把魔爪伸向了关音，“我知道的，你喜欢李宇春，是吧？给你也来一个。”
    关音看着步步逼近的裴恬，只能一直往沙发后面躲，“你再过来，我就翻脸了！”
    “翻吧翻吧，没了那张脸，你还是关音。贴个李宇春又怎么了，你快过来”，裴恬使出了自己的蛮劲儿，让贴纸和关音的背来了一个美丽的邂逅。
    关音左挠右挠也没能把贴纸撕下来，“你确定我们这样，你爷爷奶奶不说我们？”
    “嘻嘻，他们今天住我姑妈家。所以，同志们，尽情狂欢吧。”
    辛蓝和关音互看一眼，尴尬地回应者裴恬的热情，“欢呼，呵呵，欢呼，尽情狂欢。”
    “不过，你家邻居脾气好吗？”
    “辛蓝，你问这干嘛？”
    “你说呢，万一吵到隔壁了，人家来问我们要说法，你要怎么处理啊？”
    “没事儿，这儿隔得远，不怎么听得到。”
    “你能不能安静地坐一会儿？”关音一把把裴恬拉到沙发上坐着，“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你就没消停过。”
    “你不知道啊，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每个星期对我而言，就只有两天，星期五，和非星期五。可是非星期五总是那么漫长”，裴恬哀怨地叹了一声气。
    “你要是学习上也能这么有激情，你爸妈做梦都会笑醒的。”
    “我还不够努力吗？我已经尽力了。只要一想到这将是我学生生涯最后的一个暑假，我就很难淡定啊！”
    关音完全无法理解裴恬的逻辑，“什么就最后了？你才高一哎。就算明年那个暑假要补课，可还有大学啊。”
    裴恬说，“那不一样嘛。大学嘛，肯定比高中轻松，那么相对而言，假期也就没那么难得，也不会让人像现在这样期待。”
    “你倒是想得挺多”，关音说，“该不会又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
    “不过，‘超级女声’有那么好看吗？”辛蓝问。
    “你还没看过啊？”裴恬遗憾地说，“我是第一次觉得你这么out。”
    “我没完整地看过，都是看新闻，或者看电视里的报道。就那海豚音，还是无意间发现的。”
    “是张靓颖”，裴恬纠正到。
    “好吧，张靓颖。”
    “那我们现在干嘛？”
    裴恬对着关音挥舞荧光棒，“坐等。”
    “坐等？”
    “也快了，都在放预告片了”，裴恬一看到何洁，又对着电视机大呼小叫。
    这一声声的尖叫，让关音恨不得去找把菜刀，把电视机给劈了。
    “咦？”辛蓝指着电视说，“李宇春是成都赛区的冠军吧？”
    “对啊”，裴恬点头。
    “好像每个赛区的冠军都会在这一场直接晋级，不用比赛。”
    “so？”
    “so，那我回家算了，反正也看不到了。”
    “不要！”裴恬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住关音。
    “不要什么？你抓着我干嘛？”
    “嘘！何洁出来了，等镜头切下一个人了，我再跟你说。”
    辛蓝看着这一幕，也只好默默回头，偷笑。
    “哦，对了，我要说的就是，你别走啊，我这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看，她不唱歌不代表没有她的镜头啊。”
    “我又不是你，为了那一两秒钟闪过的镜头，在这儿干坐一晚上？”
    “你要湿着坐，也行。”
    “没有别的选择了？”
    “有，要么坐着，要么你就站着。”
    “嘿，裴恬，这就是张靓颖吗？”辛蓝对着屏幕上的那个人说，“还蛮不错的。”
    “是吧，不过，我喜欢的是何洁，她俩之间关系挺微妙的。”
    “这是直播吗？”
    “对啊，就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谁也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刺激吧，好看吧，有兴趣吧？”
    辛蓝猛点头，裴恬也放开了关音，欢快地蹦到了她身边，开始给她噼里啪啦地介绍起来：谁谁谁是哪个赛区的，谁谁的拿手曲目是什么，谁谁谁的必杀技是高音，还有哪个评委最做作、最严厉、最温和······
    关音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俩，幽幽地冒出一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接着又加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你自己呢？”
    “谁听见了，说的就是谁呗。”
    “快快快，开始了”，辛蓝的兴奋，立刻感染了裴恬，她也不再理会关音，全身心投入到比赛的观看中。
    “喂喂喂，你看，关音，你快看，还不是有李宇春，就只是不单独唱一首完整的歌罢了”，裴恬把手往后伸，眼睛一直舍不得离开屏幕。
    “看见了，看见了”，关音把裴恬胡乱飞舞的手扔回到她面前，“我又不是瞎子。”
    “你知道吗，我一看见她，就想起那个，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谊并不假······”裴恬开启了热唱模式。
    “这首歌是她唱的？”辛蓝继续发问。
    “不是，是她□□的”，裴恬热心解答，“还有她那些个招牌动作，以及她的形象，据说李宇春现在已经红出宇宙的新高度了，再据说，她极有可能是这次比赛的冠军。”
    “这都据谁说的啊？”
    “反正就是这样，还有，再给你普及一下，李宇春的粉丝，叫玉米，张靓颖的粉丝，叫凉粉，而我，就是盒饭。”
    “所以，我现在是凉粉，她是玉米？”
    “关音吗？她最多算是个玉米须子。你看看我，再看看她，算了，你都比她有热情。”
    “呵呵呵，冠军都比较高傲嘛。”
    “哎呀，只可惜我家何洁了，人气虽说也很高，但就是比不上李宇春。”
    “那张靓颖呢，张靓颖呢？”辛蓝急迫地追问。
    裴恬敷衍地说，“还好。真搞不懂，为什么不喜欢何洁呢？”
    “她的笑声，有一点。”
    “我知道，那叫做真性情。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杨千嬅，那个大笑姑婆？”
    辛蓝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是有点像。”
    “而且，你看何洁，快歌、慢歌、情歌、舞曲，统统都不在话下，要不要转个阵营啊？”
    “哎哎哎！”躺在沙发上的关音实在听不下去了，用脚蹬了蹬裴恬，“会那么多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靠观众的支持还有大众评审的票数。”
    “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这一场李宇春不出赛，是吧？”
    关音一副“对啊，就是这样”的样子，让裴恬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然，你也转投我算了，多轻松啊”，关音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吃吃吃，噎死你！”
    “我看还是算了，我比较喜欢英文歌”，辛蓝出来解围，“还是支持靓颖好了！”
    “哦，对了，经关音这么一提醒，我差点忘了”，裴恬哆哆哆地跑进房间，又哆哆哆地跑出来，手里多了个手机，还有好几张电话卡。
    “你干嘛？”
    “投票啊。就是你喜欢谁，就给谁投一票，票数最低的那一个，极有可能进入最后的终极PK，那离淘汰可就不远了。”
    “啊？这么严重啊”，辛蓝也从包包里翻出手机，“那我也得赶紧投。”
    “一个号，只能投十五票。”
    “所以，你就买了这么多号，专门拿来投票？”关音抓着那几张电话卡问裴恬。
    “对啊，费了老大劲儿，才说服我爷爷奶奶给我买的。不过，话费得自己充。”
    “那我也不敢投多了，我爸妈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砍了我啊”，辛蓝投了几票之后，就放弃了。
    “那我每张卡分你五张票好了，不用太感激啊。”
    关音坐在后面直摇头，“裴恬，我只能送你四个字：丧心病狂。”
    “我就丧心病狂，怎么了。下个星期可别求着我让我给李宇春投票哈。”
    “我家春哥的人气，不需要那一点渣渣票。”
    “是吗？信不信我就用这一点渣渣票超过你！”
    “拭目以待。”
    “等等”，裴恬对着手机抓耳挠腮，“怎么回事，投不进去了呢？”
    而另一边的辛蓝，忙着换卡，投得不亦乐乎。
    “辛蓝！我要杀了你！你把我的票都投完了，我投什么！”裴恬对这辛蓝咆哮，并追赶着她，要抢回自己的卡，“还给我！还给我！”
    “马上，马上就好了！”
    “那是我最后一张卡了，你敢把十五票都投完，信不信绝交！”
    “快看，是何洁！”
    裴恬一听，停住了脚步，但接着又是一阵更大的咆哮，“那是叶一茜！”
    “快看，这回真的是了！”
    “那是黄雅莉！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裴恬一个翻身，压住了辛蓝，成功抢过手机，“投完了？”
    “嗯”，辛蓝特无辜地点点头，“一不小心，全投给了张靓颖。”
    “你！怎！么！不！去！死······”裴恬高分贝被辛蓝及时堵住了。
    “好了好了”，辛蓝拍拍裴恬，“下次给你投，都给你投。”
    “好吧”，裴恬差点就被诓进去了，“不对，本来就该是我投的！”
    “看比赛，接着看比赛吧。”
    “哼，要是何洁被淘汰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你想啊，她像你说的实力那么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淘汰了吧？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看比赛，行了吧？”
    “反正，不饶你”，裴恬接着还是把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节目上。
    没过多久，两人又抱着零食，讨论开来：
    “这个女的，有点胖啊。”
    “是有一点，而且，唱得也不怎么样。”
    “还有这个，湖南卫视是歧视她吗？怎么头发弄得就跟好几天没洗一样？”
    “刚才那个还不是，穿的哪像是衣服啊，简直就是布条。”
    “这评委一直都这么严厉吗？”
    “要不然怎么姓黑嘛，跪求对何洁嘴下留情。”
    “嘿，你看下面的短信评论，笑死我了。”
    “大饼脸？谁是大饼脸啊？他说谁是大饼脸啊？”
    “就刚刚那个胖子。”
    “······”
    关音闭目躺在沙发上，听着耳边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竟然有些恍恍惚惚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关音在朦胧中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只有电视机里的讲解在脑中回荡，她猛然一个翻身，长长松了一口气，看见裴恬和关音正直直地坐在电视机前面，一动不动。
    “你俩干嘛呢？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么认真？”
    “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裴恬边咬手指头，边回答。
    “这俩，是谁啊？”
    “不太熟，今天晚上才看到的。”
    关音彻底晕倒，“不太熟？你俩还看得那么入迷。都晋级了？”
    “嗯。”
    “那怎么没听见你尖叫啊？”
    “你不在睡觉嘛”，裴恬推了推身边的辛蓝，“我们打赌，你说接下来这个人投左边，还是右边？”
    “我猜”，辛蓝郑重地斟酌了一会儿，“左边。”
    “那我猜右边。”
    看到前面两个人如此紧张的神情，关音还以为到“赛点”了，结果往电视上一看，总共才投了五票。
    “我真是服你们了。要是湖南卫视的总导演看见你们这样，还不得高兴死，他们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们都能正襟危坐成这样？”
    “你要不要也来一局？你猜左边赢，还是右边赢？”
    “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裴恬想了想，“我房间有两张床，赢了的，睡大床。”
    “OK，如果是两个人都输了，那就对不起了，只能委屈她们挤一挤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裴恬对着关音说，“为了防止抱团，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说支持哪边。一，二，三！”
    “左！”——辛蓝。
    “左！”——关音。
    “右！”——裴恬。
    “啊！”裴恬指着电视，“左边赢了！”
    “啊？”关音捶足顿胸，“我不要！”
    最后，还是裴恬和辛蓝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关音，耍赖哟！”
    “我哪有，我是给辛蓝一个机会，反正我都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裴恬皱眉，“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啊？”
    “没关系，关音，谢谢你。”
    “不用，反正我和你睡一张床，也是怪怪的。记得下次帮我分几张票给春哥，就算是报答我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在乎这点渣渣票？”裴恬隔着床，轻踹了一脚关音。
    “你管我，信不信我把你拉过来？”
    “那算了”，裴恬赶紧收回自己不安分的脚。
    “喂，我们睡在这里，安全吗？”关音冷不丁冒了一句。
    “怎么不安全了？”
    “除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忘了？”
    “没事儿，我姑妈都摆平了，你就放心睡你的觉。”
    辛蓝怯怯地问裴恬，“什么事情啊？”
    “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裴恬翻身坐在床上，“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你要不然跟我去看看？关音，一起吗？”
    “走吧。”
    在裴恬的带领下，关音和辛蓝跟着她到了楼下，穿过院子，站在了大门前。裴恬指着上面几个明显修补过的砍痕说，“就是这个，关音应该知道，这就是除夕夜，那些混蛋留给我们的新年礼物。其实，我不喜欢说这些，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只有关音才了解。辛蓝，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种事情，离你太远，你不会懂，我也不想让你懂。没有人会愿意，一见到任何人，就向她倾吐苦水的，自揭伤疤的。我现在告诉你，包括告诉关音一些细节，是因为我想让你们知道一个更加完整的我。”
    裴恬在夏夜的星空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一陈诉。尽管关音在此之前已经了解了十之八九，但还是很难去想象裴恬是如何熬过那个寒冷的夜晚，如何在砍刀的碰撞声和烟火声中，颤颤发抖。
    在那冰冷尖锐的刀痕下，辛蓝紧紧抱着裴恬，裴恬也搂着关音。没有人落泪，因为她们都仰望着星空，许下最单纯美好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