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回眸

“怎么样了？”
    酒红色的办公桌上，四仰八叉的，是一堆以寒言为主的凌乱照片。像是记录下了寒言一分一秒的一举一动。
    “昨天刚出院，安枫亦一直陪在她身边。医生说暂时性失忆。”墨镜保镖闪现在画面里，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闻孝杰手插口袋，尽揽S市的奢华，却只想看穿玻璃窗中的自己。“继续叫人跟着。”
    “是。”墨镜保镖毕恭离开。
    望尽浮沉，也只有回忆在漂洋过海。
    日上早已过杆，寒言盲目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一张张照片一不小心就成为了箱子内的主角。那张和小男孩的合影照，和安枫亦韩页溪的合照，是以独特的方式放进了背包。
    可以遗忘任何随身物品，但就算失忆，也割舍不掉那份回忆。
    倘若昨晚没持续拽着寒言的手臂让寒言维持了所剩的矜持，支吾着让她跟着自己去S市，等恢复了记忆再回来，或许现在也没有那么放宽心地去接寒言。
    “我想先跟店里的朋友们去告个别。”寒言不舍的话语淌进了安枫亦清澈的双眸里。
    “我已经帮你告过别了。”随手拿起寒言的箱子，像是提了跟鹅毛悠哉着出了门。
    “啊？”惊讶于脸，寒言跟在屁股后面嚷嚷，“你什么时候去的呀？”“你骗我是不是？”“敢不敢不装沉默？”“你能不能出个声呀？”“可不可以走慢点啊？”
    等她说完，安枫亦已经把行李箱塞进了车的后备箱。眯着眼凑到了寒言跟前，“如果我像你这么墨迹，估计现在失忆的就是我了。”一副嫌弃加狂妄。开始准备把寒言往车里塞。
    “你确定？”寒言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恩。”安枫亦已经被室外温度宠幸的蒸发了一半的斗志力，应了最后一声也不再给寒言说话的机会。
    或许是最近休息的时间太充沛，导致寒言一路兴奋到了S市。看见一座座伫立的高楼大厦，眼睛已经被感叹给堵塞，却不知道旁边的安枫亦正在挠头庆幸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枫亦不管是什么动作，都带着一股帅气总裁的范儿，而范儿里面却不失绅士与温柔。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素养与天生丽质吧。寒言像个做错事的小娃娃，跟在安枫亦背后。安枫亦拉着箱子按着电梯按钮把寒言带进了一幢高档公寓。电梯稳稳地停在了21楼。
    很明显，一出电梯就能见到一扇门豪放地敞开着。
    对于寒言，在没打开这扇电梯门之前，哪见过这么大方豪华上档次的房子。只是愣愣地被眼前的一切沉醉一地。
    秦书泽早已在屋内等候。有时候不太熟只能用“嗨”的方式来场开场白。
    安枫亦放下行李箱，转身望着寒言，“以后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房门密码是是你生日，记得倒着输，还有如果饿了冰箱里有东西，会煮就煮别逞强，不会煮桌上有外卖电话，如果觉得屋里太闷就去楼下公园逛逛但别走太远记得带手机。”他一口气交代了所有。
    寒言好像还在缓冲。
    “好了，自己把东西整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就这样走了？秦书泽抿着笑也跟着离开。寒言这才反应过来，“喂，你就这样走了啊。”追出门外，他们却已走进了电梯，眼睁睁地盯着朝自己挑眉的安枫亦消失在电梯缝里。失了忆的艾寒言，脑子也稍作了迟钝。
    秦书泽秒变司机，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私人司机绝对不为过。
    “怎么样了？”安枫亦用iPad看着公司最近的股市，一边又翻阅着各种资料。
    “董事长和夫人一起去美国谈工作，因为没打通你电话就交代我早点找你回来，就怕那几个经常找事的老董事掌权乱套。”秦书泽完全不是带着个司机的口吻。
    安枫亦听到他爸妈一起去美国谈工作，无奈的看看窗外笑了笑，看来这两老家伙又把安氏集团和A.N丢下跑去旅游去了，说的还真好听，还谈工作。
    “A.N最近没出什么乱子吧！”只要他那犀利的老妈在A.N一天，总有员工被她说的痛哭流涕想画个圈圈诅咒她还不给辞职。秦书泽对着前方咧了咧嘴，“花花姐姐不在大家真是比新中国成立还开心，一个个干劲十足。”
    一想起他的逗比老爸老妈，也真是比喝了一罐绍兴黄酒还有后劲。
    寒言好奇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始终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开始要吃喝拉撒的地方。打开双开门的冰箱，更是被里面应有尽有的蔬果乳制品饮料还有自己最喜欢的肉类给满足的神魂颠倒。寒言本身就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一个人生活着，在厨房也算是摸爬打滚了许多年啊。但是现在失忆了，就……
    走到阳台，震动眼球的便是S市的那一片繁华，摩天大楼尽收眼底。幸福来得太突然，心情已经UP 到能跟那些冷酷的建筑物高度相媲美了。
    在安枫亦手插裤袋酷帅着表情走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起，一路的“安总”“安总”喊到了进入会议室那一步为止。每一位女性员工对这位年轻又貌美的总经理垂涎三尺却又可望而不可及，每一位男性员工对这位羡慕嫉妒恨又才貌双全的总经理更是甘拜下风，死的服服帖帖。安枫亦并不像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冷酷无情，而是对一位称呼他的员工笼统地微点头表示尊重。虽然，表情还是少不了冷然。
    你想兵权在握，就得先让你的手下甘愿服帖，这就是一种战略。
    踏进会议室，所有公司的高层一并起立，一种威信油然而生。
    安枫亦没有任何语言大步进门直接坐在了中间的黑椅上，接着大家也都齐刷刷坐下，除了几个资格老爱鸡蛋里挑骨头的中年董事一脸的不屑，但终究也只能乖乖当个哑巴吃黄连吧。
    “开始吧！”安枫亦习惯性的把手机放于左侧，随即翻阅着桌上的会议资料。秦书泽在安枫亦就坐后也直接就坐在了安枫亦左侧靠近门的位置，他的专属位置。
    安氏集团是外企，自然有老外在场，所以大部分发言都是以英文的方式进行，所谓的精英应该就是如此。
    寒言缓缓拿出一张张既陌生又熟悉的照片，每拿出一张，总是凝视许久，使劲地回忆着某段过去。然后，再装饰到最适合那个瞬间的白色壁面上。
    为了感谢安枫亦这几天比居里夫人研究镭时还呕心沥血的照顾，艾寒言毅然决定：翻出冰箱里的所有食材，一定要好好犒劳他。
    安枫亦主持的会议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一分一秒，就算你老婆跟你闹离婚，你发现你老公有小三。当然了，你可以低头滑动手机看无声电视但你必须把发言者的中心词句放到你的脑海，这就叫作劳逸结合。会议已进行到二分之一，有正有反但决定权依旧在安枫亦手里。五分钟时间的自由讨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安枫亦虽表现的很漠然，但每个人的神色早已在他心里勾画出了某个角色。
    突然，莫名而来的振动惊醒着每个人的触觉，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掀起万层声浪。一致的目光被吸到了位于安枫亦左侧的手机上。那些个老董事依旧是那副不屑的模样。他的业务固然多，但一般性的电话他都直接挂断掉，包括有时他那啰嗦的老爸老妈。
    淡然地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了？”他竟然直接接起，了。语气刚中带柔。第一次见安枫亦在会议上接电话，大家都觉得那般神奇，更是包括了秦书泽。
    “哦，那个……”失了忆难道语言功能都丧失了？ “恩噶恩噶”了十几秒也没成型一句话，而安枫亦却没有半点催促，甚至是忽略了在场的所有人。就算是一堆语气词他也默默地听着。“那个，你等会儿还过来么？”便秘完总算没底气地嘣出了一句。
    安枫亦听了嘴角勾过一丝喜悦，只是没让任何人看透，更没表现在声音上。
    “恩。”简单又温柔。
    “那几点？”。
    安枫亦望了眼左臂上德尔腕表，“六点。”
    “哦，好，那不吵你了，拜拜！”电话那头响起快频率的忙音。他淡定地放回手机，随之又变回了犀利的神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反弹了回去。
    厨房里厨具摩擦的声音真可以谱出一首悠扬刺耳的乐曲，比忐忑还忐忑。心里总有股自信能驾驭所有，只是轮到实际行动就不再那么顺手罢了。侥幸的是切菜没把手指剁下来，切的菜可以组个几何家族，没有温度的油染在菜身上更加色泽光滑，酸甜苦辣都能在一碗菜中显现的特殊技能，第一次用烤箱一不小心时间设过了，等等，而已。
    一碗碗牺牲了色相的菜已经平躺在了桌面，就等主人宠幸。S市的夜幕正在渐次降临，冲淡了白日的光彩，落日，唤出了奢华的夜生活。喜欢有个阳台，不管它是大是小，只要能感受一座城市的脉动，它都是有价值的。寒言趴在阳台上，聆听一座城，等候一个人。
    在电梯“叮”声响后，安枫亦如约现身，按响了门铃。
    寒言从阳台奔到门口，“请进。”毕恭毕敬地指引安枫亦走向餐桌。
    却不料，一阵寒风从他骨子里飘过。手插裤袋打量着屋子生怕踩到地雷，只是还没讲全一句话，脸上便已是一片愕然。看着满桌的黑暗料理，瞬感S市满城的灯都灭了。想起当初被逼着吃烧烤结果拉了一晚上的痛苦，脚都能软趴下。
    “哈哈，为了报答你前几天这么用心照顾我，我觉得煮一顿大餐报答你。”寒言还满是自信。
    安枫亦畏缩着给自己来了狠心的一口，却还要笑着面对现实。估计今晚……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么顺从一个人的意。
    “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在阳台叫一声。”吃完饭的安枫亦对着寒言说道。
    “啊？你住哪啊？”寒言木讷了几秒。
    “隔壁。”说完，出门，从容地打开了隔壁的房间门。留寒言一人在房间里萧瑟。
    “明天去公司面试！”
    寒言差点把满口的酱汁像墨鱼一样喷到他脸上。面试？公司？
    离开餐厅后，安枫亦直接带着寒言去了琳琅满目的商场。单纯的寒言还以为是饭后散步，一直不停地在他耳根子旁问着面试上班的事。不过按安枫亦的性格能一五一十地回答，那就真的怪了。
    寒言：“喂 ，你又要干嘛？”
    安枫亦直接闯进一家高档服装店，凭直觉拎起一件又一件贴在寒言身前比较脸蛋肤色。
    “你能不能回我……”无意翻看了价格牌，吓得眼珠子都能掉地上打滚。
    “这几件都去试一下。”忽略了前面的所有问题，直接把寒言推进了更衣室。自己坐在更衣室对面的凳椅上，滑着手机耐心等候。当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美女店员正在用目不转睛、暗自生羞来垂涎他的美色。
    “啪嗒”，别于昔日从不穿裙子的女汉子风格，踉跄着高跟鞋，矜持着及膝蕾丝裙的艾寒言，让安枫亦的目光不禁在她身上深深停驻了十几秒。虽然没有车模般的火辣身材，但不可置否，那不盈一握的蛮腰，修长笔直的细腿，把此条米白色收腰蕾丝裙演绎得淋漓尽致。外加纤美的脖颈，性感的锁骨，被店铺白亮的光波折射得更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地刺激着男人们的荷尔蒙。只不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不要穿裙子，更不要穿高跟鞋！”出了必然需要，她艾寒言怎么可能这般束缚自己。“反正我不穿裙子。”说完转身打算回更衣室。
    “哎。”却被安枫亦一手抓住。修长的双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温柔地给按到了镜子前。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他和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她和自己。多么匹配的一对。
    暧昧指数正在直线上升。
    “看看哥哥给你选的，多合身。”安枫亦说这话真是值了。本来还带点羞涩，结果，瞬间掀起白眼，“反正我不要穿，那么喜欢你自己穿。”直接挣开他的双手进了更衣室。看来这倔强的性格依旧穿梭在骨子里，时而出现，时而埋没。
    虽然穿裙子这个噩梦是一口打破了，但在安枫亦心有不甘地逼迫下，寒言还是心疼地挑了几套女汉子的服装。晃荡在回家灯红酒绿的马路上。一对对大热天还手牵手的情侣晃悠悠地从两人面前走过，满脸笑意，甜蜜缱绻。
    “我明天真的去你公司面试啊？”
    “恩。”
    “那我面试不上怎么办？”
    安枫亦停住脚鄙夷地望着她。寒言似乎认识到了什么，是他的公司，是他让自己去面试，哪来的面试不上呢？“呵呵。”低着头先往前迈出了步子。
    电梯如约而至，把两人送到了家门口。
    “跟我过来。”安枫亦喊住了即将开门的寒言。
    好奇宝宝艾寒言跟着进了安枫亦的房子。乍一看，跟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格局差不多，只是各种家具看起来更加冷酷男士化罢了。
    “大少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寒言一边漫不从心地问着，一边晃悠着就晃去了阳台，去试试换个阳台眺望这个城市是怎样一种心情。
    只顾着晃向阳台，却没发现背后的安枫亦只因她一句熟悉的“大少爷”给深深怔住。那是她失忆前经常呼唤他的称呼。
    “明天八点我在门口等你，别睡过头了。”
    寒言猛地一转身，“就这事儿？”
    “恩！”
    “没了？”
    “恩！”他淡然地回着。
    如果寒言此刻记忆回来，估计会把他从窗户扔下去。“还有……”他继续说道，“记得穿的稍微……嗯哼，你懂得。”
    “……”
    黑夜，是一个暗自泛泪的段落。读得太投入，只会让眼眶模糊了天际。
    闻孝杰静静地坐在被月光打出几丝亮光的沙发上，目视着电脑屏幕。完美的柔光辐射出疼爱的轮廓，湿漉的视线早已陷进了回忆的流沙。
    屏幕上是一张张寒言与安枫亦的合照。
    “哥哥，你看，我写的好看么？”
    艰难地用笔画横亘出了一个汉字，一笔一划，都欣慰在哥哥的心里，从未离去。
    “恩，非常好看，哥哥再教你多写几遍，等会我们拿去给爸爸看看。”
    白纸上划过滴滴真情，那味道是幸福的。泪是那般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