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16章


那些去过的村子里,见人都夸我摩托车漂亮,还说我收古董赚了不少钱,发了。有些年轻人还主动给我递烟,要跟在我后面学收古董。我说不行,我只是帮老板打工的,但你们可以收到货送到老板店里去,只要货好,老板都会要的。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果然铲地皮的越来越多,队伍很壮大,都是些乡下年轻人,头脑灵光些的。发展到后来,每个镇子上都有。
以前下乡收老货,老百姓拿着东西追着你屁股后面问要不要,不值钱的还求你收,给个二三十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呢?倒过来了,老百姓能让你进家门,把东西拿给你看就不错了,价格更是随口而开。老百姓心里对东西到底值几个钱没什么底,胡乱开着价,视情况而定。日子富了,老百姓手中不差这几个钱,可卖可不卖,就得收货人去磨了。一件器物,跑个五六趟才吃下来是很正常的事。
这两年我没铲地皮,听那些铲地皮的说,都让央视《寻宝》栏目给整惨了,老百姓手拿一个民国时期的盘子,开口都要价五万十万的,学电视上哟。我听了想笑但笑不出来,心情怪怪的。全民行动了,都盯着古玩,是好事!盯着就是种保护,是种重视,有利于古玩的延续。这样给后来者留下更多的标本,供他们学习和借鉴。
3
我第一次见到兔爷是很偶然的。那天,我从乡下收货回来,摩托车往店门口一停,拎着收来的东西就朝店里走。见一中老年人站在放古剑的条几旁正一丝不苟地打量着。见我进去,他转过身来,我目测了一下,五十岁上下,个矮、肥胖、双下巴,如果硬要从他身上找出一样好看的来那就是胡子了,很漂亮很标准的八字须,如果给他个鸟笼,再配一件长衫,就十足一个前清遗老,古色古香。
我对这个人不反感,只觉得有些弥勒佛的味道,让人见了就心宽。那感觉就像淘到了一座古弥勒佛像,感觉很上手。
兔爷朝我伸出了肥厚的手,我也朝他伸出了手,兔爷的手相当软,软如女人的,刚一接触,我产生片刻幻觉以为握错了人,一定眼才发现是真实的,没错,就是眼前这个矮胖男人。
“你是小谈吧?”兔爷和蔼可亲地同我打着招呼,“他们叫我兔爷。”我一听,有点傻,因为高强说过兔爷可是个人物。一个人物能同我这号小伙计这么亲和地握手算是给足面子了,让人感动。我内心一感动说话就激动:“兔爷啊,您好,您好,真没想到。”
“怎么没想到?”兔爷笑眯眯地问。
“没想到在这遇见您,”我谦卑地说,“还让您认得我,荣幸万分。”
“我可不认识你,听高老板提过你,所以就猜测是你了。”兔爷优雅地说,很是得体,不像那些暴发户般人五人六的。
“兔爷是在这等强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随便来看看。”兔爷摇晃着下巴说。
“那您有强哥的手机号码吗?”我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问需不需要通知高强,毕竟我和兔爷不是一个档次的,说话有隔,聊不到一块去。
“有的,”兔爷说,“我随便看看,不用惊动他。”
“那我给您倒杯水吧。”我说,我原本是想掏烟出来给兔爷的,手一伸到裤子口袋中才意识到自己的香烟太低档,拿不出手,临时就换成了这句。兔爷客气地说:“不用麻烦,你忙你的,我看会就走,现在乡下货好收不?”
我回答说:“还好,只是普品太多,精品货很少,一年难得遇上几回。”兔爷笑了,说:“铲地皮就是这样,撒网捕鱼,什么样的鱼都一块捞。”
“兔爷也了解铲地皮啊?呵呵。”
“岂止是了解,我和你们高老板一样,也是铲地皮出身。”
敢情这些古玩大佬都是铲地皮出身的?我迷糊……不管迷糊不迷糊,这些人都是很牛的,英雄莫问出身,畅想十年后,我也会风风光光的,如他们一般。当时想到这,心暖暖的,舒畅。人活着就是要有盼头,盼星星也好,盼月亮也罢,有盼头日子过得才有滋味。没盼头的日子过着过着就让人生厌,一生厌就爱抱怨,抱怨久了就跟鬼哭狼嚎似的在心底里有事没事就爱冲自己生气。
又在店里看了一会,闲聊了几句,兔爷就走了,出门的姿势虽然有些重,但不失优雅。我想,这就是我今后努力的目标,要活出优雅样来才算把这日子混出头。
因为没收到什么好东西就不需要及时报告给高强。兔爷走后,我放完东西也回家了。晚饭后,高强呼了我,让我直接去他家。这种情况可不多见,我在心里直打鼓,能有什么事?
出门时,我还特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想学学古人看看星位什么的,古人说这叫夜观天象,能知人间大事,这个姜子牙、诸葛亮最拿手,好像刘伯温也会。但我看到的除了满天的星星还是满天的星星,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算是白看了。
我进高强家门时他正坐在沙发上,身子前伏在茶几前,茶几前摆着一本书,高强左手压着敞开的书,右手拿着一块古玉璧。不用说,他正在专心查资料鉴定那块古玉璧。高强文化程度不高,但非常好学、肯钻研,这也是他多年来做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强哥”,站着,没马上坐下。高强抬头望了我一眼,用手指指右手边的沙发意思是让我坐下。我坐下不久,高强老婆就给我沏上了茶,我连连说了两声“谢谢嫂子”表示内心的感谢。我犹豫着要不要喝茶时,高强合上了书,玉璧夹在书页中间。
“傍晚时你见到兔爷了?”高强直起身子缓缓地问。
“是的,在店里。”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其实吧,想与不想都一样,都得如实说,瞒不了高强,也没必要瞒着他。我心想,这事八九不离十又是桂芬多的嘴,这女人一天到晚不搞点闲言碎语心里就不踏实,天就黑不下来,睡不好觉。那感觉就像是今天又欠了身边人几句话似的。
“怎么不通知我?”高强扬了扬眉问。
“当时我问了兔爷,他说只是随便来转转马上就走的,不用通知你。”我停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去店里时,他已经在店里了。”
“你去时兔爷在店里干什么?”
“好像是在看那把剑吧。”
“他问你什么或者说同你聊了什么没有?”
“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不紧要的话。”
“问了什么话?”
“就问收了什么货,下乡铲地皮累不累,没几分钟的事就走了。”
“没问那把剑的事?”
“没有。”我肯定地说,说得干脆利落。听我这么说,高强沉思了,左手叉在右胳膊上,右手捏在下巴,目光散散的……见高强这般沉思,我突然把剑和兔爷联想起来,因为关于剑的消息首先是兔爷透露给高强的,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是我瞎猜了,纯属一种巧合,兔爷只不过是无意间很正常地提供一条信息给高强而已?那时的我,除了对铲地皮熟悉一些,对古玩圈深层的交易情况基本上是空白。让我想,也想不出什么道道来,只是不着边际胡乱地去想,越想越乱,不得法。
“强哥,这兔爷到店里去这事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小心很轻声地问,生怕问了不该问的事,惹了高强。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高强从沉思中缓过神来说,“兔爷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所以问问你他去店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哦……”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哦得这么拖声是因为我压根就不信高强说的“没什么事”,我想事情肯定是有点的,只是事大事小,不然也不会把我招来问话的。但是,高强说没事我就不能追问着说一定有事,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要个结果不可,那样就真叫造反了。我不是梁山黑旋风李逵,轻易不敢反哥哥。
那天晚上,高强也没再问什么,我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窝中瞎琢磨去……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桂芬,那天的事不是她大嘴巴告诉高强的,而是兔爷打电话同高强说的,他说去过店里了,还说在店里见着了谈古。兔爷为什么要特地提到我?不晓得,可能是无意提一下吧。但高强对兔爷去过店里这一行为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这让我一时不解。高强是老板,与兔爷打交道也多,他的想法是深层的,是我的浮浅所不能相比,这点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想,我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兔爷,进一步了解到兔爷的,这点应该可以肯定。
在这里,突然想插句题外话:刚才在看电视时,突然看到央视《寻宝》栏目的电视节目预告,走进什么地方没注意,说是有藏宝者手中有太平天国时洪秀全留下来的七星宝剑,不知真假,下周我得看看。
提这事就是想说,当年对方腊剑的看法真的是雾里看花,信与不信都认为是正常的,不像读者们所想的那样,感觉如果是方腊剑就觉得很可笑、很搞笑,我能理解你们的心理,感觉好不现实。很多东西在出土前都是不可思议的,只有当出了土,实物呈现在你面前,你才会合不拢那可怜的大嘴巴,一直惊奇地张着,张大再张大。
关于这把方腊剑的故事还在上演,演得眼花缭乱,我的眼力很有限,根本看不清谁和谁在较劲,谁又是最后的买主。随着日子的推进,买主也越来越多,先前的没放弃,后来者又紧跟。比如说那杨姐吧,前几日还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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