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号

第10章


先进在某些情况下,不代表准确率。何况我们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把一些物体彻底层层穿透看到其真实概貌的程度。至少我们目前还无法利用先进的技术穿透一个气体星球对它进行层层剖析。
  我觉得往“佐伊”的大气层中抛送一些在氯化银中浸泡过的航空服还是有点意义,虽然听起来很可笑。
  但至少,这样做,不算远观,所以,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有一定的价值。就像你远远的看着一个水果,不停用仪器对着它扫描,看到它的果皮、果仁、果核清晰显现,你觉得你已经对它很了解,可是这怎么能抵得上亲自咬一口呢?
  我慢慢往前走。
  最好能亲自驾驶“探测1号”去看看,可是一直没等到出任务的命令。
  “佐伊。”
  一个人突然从我的后面跟了上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也许坐在某棵果树下休息看见了我。在这样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休息要么做别的。他/她的穿着显示他/她是一名普通战士。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他/她点了点头。也许他/她只是跟我打声招呼,然后隐没于前面的某两棵果树之间。
  “那颗黑色的气体星球的质量应该没到太阳的8%,它似乎只有太阳的7%。”他/她跟我并肩而行。
  这意味着“佐伊”曾经不是一颗恒星,也就是现在它不是一颗白矮星。它要么是一颗普通的气体行星,要么是一颗褐矮星。
  褐矮星?为什么不呢。那是很有可能的。
  思维不能太局限了。
  “它们为什么能保持相互平衡呢?”我说。
  “也许是自转的方式在起作用。也许不是。”
  “会不会其中一颗曾经是另一颗的卫星?”
  “有那可能。”
  “是什么让它,让那颗曾经是卫星的星球偏离了轨道?”
  “也许存在那么一种可能性。”
  “什么样的可能性?”
  “曾经它们围绕着一颗恒星公转。”
  “它们附近没有恒星。”
  如果有,我们早探测到了,甚至都不用探测,直接会看见。
  “那颗恒星也许毁灭了。”
  我停了下来,看了他/她两秒钟,然后转头看向脚边的一簇月季花。有时候我无法分辨月季花和玫瑰花。
  “突然失去了牵引力,于是急速向那颗彩色星球靠近,在靠近的过程中,因为种种我们现在无法知晓的原因,它们保持了这样的姿态。”他/她继续说。
  “那颗已经毁灭的恒星和它们之间的位置会是怎样的?”
  “黑色星球应该介于恒星和彩色星球之间。恒星毁灭后彩色星球将黑色星球向自己拉。”
  “没有证据证明是黑色星球朝彩色星球靠近的。”
  “它那特殊的自转方向也许能证明。只是也许。”
  “那么,它们俩谁也不是谁的卫星。它们是邻近的行星,都绕那颗已经灰飞烟灭的恒星公转。”
  “也有可能是这样。”
  “可能、大概、好像、似乎、也许……”
  “它们两也许曾经发生过撞击。”
  “那颗小彩色星球就是那次撞击的产物?”
  “对。”
  “很难想象撞击后它们又奇迹般的分开了。本该粉身碎骨。”
  “那颗彩色的小气体星球绕两颗星公转。”
  “不可思议的事接二连三。”
  从来没出现过一颗星球同时围绕两颗星球公转的现象。也就是从来没有任何一颗星球可以同时成为两颗星球的卫星。只有小行星带可以同时以几千乃至几千万颗星球为中心进行环绕公转。可它仅仅是一颗而已。
  “也许它曾经是一群小行星中的一颗。”
  “撞击产生了小行星带?”
  “因为某种原因,其他小行星全部毁灭,只剩下了这一颗。”
  “很好。”
  “你该去休息了,我的王。”
  “是什么让一群小行星只剩下一颗的?”
  “吞噬。”
  “吞噬?”
  “有的星球会吞噬自己的卫星。”
  也会吞噬小行星带。
  “太残忍了。”
  他/她对我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只要我转头看一眼,我就能看见绣在他/她背上的那串代号,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摘下一朵木芙蓉花继续缓缓朝前走。
  了不起的战士。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在某时某刻某地。某地?我看了一眼远方,远方不算远,至少在这里,它有尽头。那遥远的灯光就是催眠师手里的电筒光,令人思绪飘摇。据说当时不是四位公主都死了,有一位活了下来,但活下来的那位不是人们所公认的那位。真正的公主隐名埋姓远走他乡,冒充者却层出不穷,为了那地位和巨大财富,把良知和羞耻心扔进了……外太空?
  有时候感觉人类很复杂。“巴别塔号”,简单多了。一切都那么的纯粹。
  苍蝇和蚊子总是在晚上频繁活动,它们怕黑夜,也怕安静,所以不停朝着光亮和人类靠近。有它们嗡嗡嗡嘤嘤婴的作伴,感觉好像不太坏。
  不知不觉,我又站在了战士楼某层过道里的十字分叉口。我看见有个人站在我的右手边大约二十米远处,是一位普通战士。
  “晚上好,佐伊。”他/她说。
  “晚上好。”我说。
  转身走进了电梯。为了节约资源,一般我都习惯性走楼梯,所有居民都是如此,只有在紧急情况下乘坐电梯。这个人令我有些不安。他/她正站在RA740房间门前,既像刚好要走进去,又像刚好走出来。萝丝那天住在740号房间,早上五点半我替他/她往后移动了一格。我渴望靠近他/她,但是我不能那样做。也许是个刚好路过那里的战士?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所以停了下来,很巧的停在了740号房间门外。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当时他/她是从那边往这边走还是从这边往那边走?他/她住在比740号房间更远的地方,正打算到十字交叉口走楼梯到某层楼的某个地方去?如果是,他/她要去往哪一层的哪个地方?或者他/她刚从某层楼的某个地方回来,正好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么,他/她刚刚是从哪层楼的哪个地方回来的?
  我莫名把一切想得很详细。
  他/她会不会是刚刚在花园里跟我说话的人?离开花园后在某层的某个地方呆了会儿,现在才走到过道,然后恰好又跟我相遇了?我好像记得自己认为还会跟他/她再见面。
  哪怕是刚刚那个人,我也不会认得出,因为每个人的声音都是随机的,就像出任务的机会也是靠随机抽取的那样。在这里,无法通过声音记住一个人所以也无法凭借声音认出一个人。
  出任务的时候,每个人都换上没有绣任何字也没有任何图案的太空服,驾驶不专属于任何人的探测机出发,所以,每次普通战士出完任务回来都没人知道是哪几个去冒的险。
  我听见他/她疾步朝电梯奔来。在电梯关上门前跳了进来。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当电梯停下后我才知道我按了哪个楼层。我们肩并肩来到音乐厅,这里有许多桌椅,还有舒缓的音乐,以及美味的冰激凌。
  每个月,每个人都有三个冰激凌和三个蛋糕的配额。靠刷掌纹领取。没有领取完的,会投入“幸运篮”供别人抽取,就像抽奖那样,有时候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会中奖。如果有人运气好,抽到了蛋糕或者冰激凌,屏幕上会显示那是来自谁的未领取品。不过没有人会在乎这些,领取靠自己的运气获得的奖品,直接离开。
  有时候我的冰激凌和蛋糕会有剩余,有时候不会。不管怎么样,那个月是不会有剩余了。我刷了两个白玫瑰冰激凌和两个黑森林蛋糕还领取了两小杯赠送的白水,与他/她在随便一张桌的两边坐了下来。
  在这里,我总是喜欢听《海边的祈祷者》。但耳边响起的常常是别的音乐。全是优雅的钢琴曲。
  大厅里只有我们俩。
  “那也许是一颗黑矮星。”他/她说。
  “它是气体星球。”
  如果是黑矮星,它的密度会非常大,整颗星球就是一颗比钻石还坚硬的晶体。
  “没有人真正看见过太阳的衰变的完整过程。”
  黑矮星到底会不会是晶体形状没办法定论?
  我有点心不在焉。
  “有那么几种可能。”
  “哪几种?”
  “第一种,它是白矮星,是接近黑矮星的白矮星;第二种,它就是黑矮星。第三种,它是褐矮星;第四种,它是彩色星球的卫星;第五种,它是彩色星球的邻近星。”
  那么大的辐射剂量,也许是颗脉冲星也说不定。
  他/她的思考很全面,至少没有完全只认定一种可能性。
  从人类出现的时间以及已经存在于地球的时间长度看,哪怕从第一个人出现开始,到现在,一直持续观察太阳,也没办法看到它从“主序星”变为“红巨星”再变为“白矮星”最终缩成“黑矮星”的完整过程。如果能有幸找寻到另一颗恒星,并且从它处于“主序星”的末期开始观测,到了这年代,运气好的话,也仅仅只能看到第二个阶段而已。何况,一直没有人能真实观看到恒星的第二阶段。所以,恒星会历经四个阶段的衰变最后灰飞烟灭,这是一种猜想。而人类对未知世界和未知事物的猜想,有时候是对的,有时候却是错的。哪怕对于可以近距离观看并触摸的地球上真实存在的寿命很短的生物,人类都没办法完全研究透——比如,变色龙靠什么变色,人类刚开始是给出了错误的解答的,后来经过摸索纠正了错误——何况是恒星乃至别的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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