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要出墙

第六十五章 层林尽染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他们的郁主子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郁禾!”
    顾念青勃然变色,疾步走到郁禾面前,一把揽住她飞跃上马。
    郁禾一惊,身子已经横坐在马背之上,不满地说道:“顾念青,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只是快马加鞭冲出众人的视线之内。她不知,刚刚那句话是多么可恶,让他恨不得揍她一顿。
    冲动是魔鬼,所以顾念青忍住了。
    郁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满目入色是眼花缭乱的青黄草叶之色,疾如最高尺码的快进速度让郁禾的耳边是嗡嗡的声响。她有些难受,却不知顾念青要将她带到何处。
    直到马儿跑不动,缓缓减速,顾念青才松了手中的绳缰,又是一气呵成地将郁禾抱下马。跑累的马在原地休息,丝毫不受主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为何说那样的话。”顾念青的目光足以杀人,挑眉而看,“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他静立在那里,那双最让郁禾动心的眼眸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她的衣裳很乱,头发也是一团糟。在车厢时本就凌乱,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又在马上折腾了一番。于是,她置若罔闻,安静地重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她要看顾念青会忍多久,却见他仅是死皱着眉盯着她看,一脸她不开口,就奉陪到底的架势。
    “是,”郁禾呼吸稍稍平静,打从上马她就没正常呼吸过来,扬声笑道,“你太宠我了,我不稀罕了。”
    顾念青怫然作色,却并未开口,只是双目一动不动地看着郁禾,想要知道她离开的理由。她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这样一往情深的看着自己的女子,竟然说要离开自己。
    眸中是石光电闪,仍是努力自制不发火。
    刚才她的话一定是他听错了,刚结束完战事又急急忙忙地连夜把事情进行处理,他还未好好的休息。所以,是他晕了头才是。
    郁禾气息仍是不稳,但安静地说道:“这苍生自有它的定数,我来到这世界也只是一个异数。虽说你想统一大陆是你和慈儿叶白的约定,可我不傻,这里面定有我的因素。我一直步行红颜祸水乱苍生的命,只觉得是那男子没有魄力与智慧,但我必须承认我错了。”
    她受够了这样的场面,人命如草芥,轻而易举地就被抹杀掉。如果她是促成这杀戮的因素之一,她就要亲手把她这一份子剔除干净。她郁禾没有季慈儿的广阔心胸,想求得一个统一盛世而努力。
    所以,放过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顾念青大致了解郁禾的意思,沉默不语。
    郁禾望了一眼已是面无表情的顾念青,凝神而道:“顾念青,大抵你才是我的劫数。为你退让至此,已是我的极限。”
    闻此,顾念青蓦然拔剑。
    她脩得心惊,强势地使自己镇定自若。
    杀她,她心甘情愿,哪怕对生命有着无限的渴望。
    顾念青的剑在手上凝滞了许久,才缓缓拔完剑,奋力刺向郁禾。
    闭眼,竟是一片心如止水,想必他也会念在以往的情面上好好善待榆水他们。
    但那剑无法朝前再移动半寸,明晃晃的剑刃直指郁禾的喉咙。然,停顿几秒后急速移开。顾念青向后跃起,身如闪电,剑如长虹。
    睁眸定看,他不知哪里来的雅兴在舞剑。
    青丝长发,青衫长衣。剑气飘逸,恰若人仙。顾念青时而游走蛇龙,不见剑身。时而凌波微波,无处寻踪。
    完完全全地是在发泄怒气罢了,没有轻重地出手,招招凌厉狠毒,全然都是一招毙命的招式。师傅说他们三人都不适合练杀人的功夫,而他最适合轻妙俊逸的剑术。可是,他们三人或许是世间杀人最多的人。
    他们在偌大树林之中,西桑偏北,秋季远比南梧东榆来得早。墨绿草色,嫩黄浅红的落叶因顾念青的动作而簌簌的急坠。他的脚下,是厚厚地枯叶,移动之间便听到细碎的碎叶之声。
    点点枯蝶,响应般的朝顾念青的周身飞去,仿若飞蛾扑火。剑气将它们斩碎,纷纷扬扬地打着旋儿落地。
    继而,他清清唱道:
    “……夕子降兮东榆,雨绵绵兮不绝。
    冉冉兮骄阳,千榆江兮两岸生。
    望东山兮驰骋,约佳期兮共游。
    凤何栖兮良木,远慕夕兮未言。
    汀有兰芷兮映游弋,念夕子兮藏心间。
    遥遥兮苍穹……”
    这是他们达成约定时,他为自己唱的《七夕》。但这次再听他唱起,却是另一番滋味。
    是高傲帝王的哀伤,悲痛与孤寂,抑或是伤心男子的哀伤,悲痛与孤寂。
    郁禾已经分不清了,也许她从未分清楚过。有帝王之心的是顾念青,爱她怜她也是顾念青。她是不是应该背负起顾念青的沉重,与他一同行走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夕子降兮东榆,雷隆隆兮不绝。
    徐徐兮金乌,千榆江兮百鸟鸣。
    望东山兮嘤嘤,闹树杪兮徜徉。
    凤何栖兮良木,远慕夕兮未言。
    汀有兰芷兮映游弋,念夕子兮藏心间。
    遥遥兮苍穹……”
    不再是清越之声,低沉黯淡的语调徐徐流转。年幼之时,父亲便请祭祀教他唱歌,他对自己说,官场险恶,可你却生在丞相之府,非要做官的话,做个祭祀也不错。因为父亲的话,他除了丞相之位,也当了东榆的祭祀。
    可他抛弃了父亲的初念,身陷朝中的争斗泥潭之中。一步一步地设下圈套,只为了心底的仇恨。大仇已报,却还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去做。他有野心,却也绝对有理智。
    如今,郁禾不愿等自己,也休要提与自己并肩作战。
    顾念青的剑法行如流水,吟唱响于耳畔。
    长袖生风,剑被抛向上空,重重地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咳咳——”
    不忍跪地,那歌声戛然而止。
    郁禾风鬟雾鬓,踉跄地跑了过来,急道:“念青你别吓我。”她何曾见到受伤的顾念青,吐血这事情令她心惊。
    “你不必理我。”顾念青面色铁青,他还在恼怒郁禾的话,气急败坏地发脾气。
    她的黑瞳骤然紧缩,拼命用袖子帮他把血迹拭净,她藕荷色的衣袖又是绯红一摊,让郁禾有些头晕目眩。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郁禾低低地说着,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我们先找大夫看病好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郁禾,若是要离开,就断得一干二净。”顾念青在逼她,他必须要让郁禾意识到她除了留在自己身边这条路之外,其他的统统是死路一条。
    老者说要看郁禾的选择,他就问她逼她做出选择。
    又是猛吐一口鲜血,郁禾的眼眸深处是浓浓地恐惧。顾念青,不带这样吓人的,不能这样吓她。
    郁禾用力咬唇,不敢让让自己落泪下来,看着他血色尽失的脸,沉重的颔首。
    “我陪你当恶人。”抑制着哭腔,芊芊细手上沾染着顾念青的血,郁禾将手放置他的心脏处,郁禾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逃不掉了,再也没机会逃掉了。她是守信之人,应下的承诺就会去完成。
    “你可当真?”顾念青即便吐血,但大脑非常清晰,质疑着郁禾的话,不敢轻易相信。
    肯定点头,郁禾竭力露出一朵笑意,“郁禾绝不反悔。”
    她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指,轻轻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现在相信我的话了,我们去找大夫。”
    郁禾只想着要帮顾念青找到大夫为他看病,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吐血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
    然而,顾念青悄无声息地扬起唇角,“我看不到郁禾的诚意。”
    “怎样才肯信我?”她淡淡的苦笑。
    他又是低咳几声,支在落叶之上的手缓缓抬起,搭在郁禾的肩上,低喃一声,“吻我。”
    面露怔愣之色,郁禾真有跳脚的冲动,他顾念青可不可以成熟一点分轻重一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顾念青的胳膊下垂,抬眸深深望着她,擦去让他感到不适的血迹,深深呼吸,“我会自己去找齐云……”
    不再是青草的味道,淡淡地血锈之味弥漫整个口腔。
    郁禾不自禁地闭眼,他的吻由着唇到鼻尖,又落在她的眼眸之上。
    他没有力气用力的抱住她,仅是轻轻地圈住她。反倒是郁禾回抱住他,迎上他的唇。
    四周静寂,无人打扰。
    顾念青因郁禾的妥协而心头一震,格外的温柔缠绵。
    与他相吻相拥之人不会再离开了。
    那年温柔牵着他的柳素水,和蔼抚着他的父亲,严厉训斥的祖父,一一失而复得的心境,流遍四肢百骸。
    怀中之人是真实的温暖的,不会刹那间再消失不见了。
    顾念青累极了,沉沉的倚着郁禾的肩头昏迷过去。
    郁禾心慌,手忙脚乱地扶起顾念青往马的方向走。有马的话,她应该可以带顾念青回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