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chapter.58,成长这条路(下)


天空又纷纷扬扬地下起雪花来,宽阔的马路,在黑夜里犹如一望无际的冰川,再也没有车辆能够通过,更没有行人。面对面站立的少年男女,在路灯的朦胧里变成了一双雪人。下雪的声音,在耳朵里萦绕成一首缠绵冬夜进行曲,似乎所有的生命,都要在这一首曲子里揉成一体,相互取暖,相互成长。没有风,呼吸的白气,在脸庞笼罩着。良久,良久。
    “梁青颜,”西河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想对我说什么吗?”青颜说。
    “对不起。”西河再一次低下头。
    “走吧,”青颜说着转身往前走,“你妈妈几乎每天都有问我关于你的消息。我没有告诉他。但是陆西河,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担心你。我什么都知道了,是冉君告诉我的。我不想追问你这是为什么。我知道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颓废那么坏,也许在你都世界里已经无所追求,甚至对一些你自以为是的认为感到绝望,可是陆西河,我们活着的意义不是去计较自己拥有多少,而应该去计较我们能创造多少。”
    “当我听冉君说你要可能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真的离开了,真的放弃了,我是该惋惜,还是愧疚,抑或是鄙视。我想你也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我被人污蔑,受人耻辱,更悲伤的,是,我爸的事。可我依然没有半点畏惧,没有半点退缩,更不会去逃避。反而我要更加努力,更加坚持。”听上去轻描淡写的话,就好像在告诉别人一个无关所以的故事,甚至连故事起伏的情节波动,都变得轻描淡写。而张合的嘴唇角落,滑落下来的眼泪,一一滴滚落下巴,另一滴流进青颜自己嘴里。
    青颜顿了顿,回过头来看着西河:“我不会怪你在我最绝望、最悲痛的时候没有陪在我身边,也不会在意你过去做了什么,更不会在意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我担心以后的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梁青颜,”西河想说什么,张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需要你说什么。”青颜说,“我只需要你知道,成长是一条敬畏的路,不管是我们选择一种什么样的方式,都会有一个结果在终点等着我们。无论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都只是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们会得到,会失去,会收获,可是我们更需要付出更多,付出血与汗,付出时间与岁月,甚至付出生命中美好的存在,甚至,会付出美好的生命。”
    “可是这一切,也不过是一个殊途同归的过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这些付出变得更有意义。”
    “所以,陆西河,不要放弃,好吗?”
    成长是一条敬畏的路。
    可是我们更需要付出更多。
    甚至付出生命中的美好,甚至,会付出美好的生命。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这些付出变得更有意义。
    所以,陆西河,不要放弃,好吗?
    “可是,梁青颜,我想保护好这些生命里的美好,更加想保护好这些美好的生命。”可是,要怎么,才能挽回这些失去的生命里的美好,和这些失去了的美好生命,西河躺在自己房间的被子里,将脸用力贴在枕头上,就像贴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感觉。脑海里又浮现出进门时母亲李小荷的惊喜与慌乱,那一份被冗长日子所覆盖的情感,终于在这一段分离的担惊中重见天日。“小河,我的儿,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妈妈担心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话没说完,便已经扑过去一抱搂住西河,李小荷比陆西河要矮上半个头,眼泪从西河的衣襟流进脖子里,那一刻,西河愣住了。
    西河翻了个身,看到房间的门被人轻轻从外面关上。其实刚刚有人打开门,并驻足在门口凝视着自己。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人一起,一站便是好久。这些西河都知道的,开门时外面流进来的微凉,一般时候绝对给人一阵阴风的感觉,但此那一刻却让西河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对面窗口内的青颜已经睡觉好久了,她的窗内,漆黑一片。漆黑的窗,和白晃晃的雪地形成最鲜明的对比。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回家时的场景,当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城市街头的时候,多像那一瓣飘飞的雪花,在风里摇弋着,不知道去哪里。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一个人那样一次次地走进黑夜,那一刻会想,就这样被这黑夜吞噬了吧。可黑夜也是挑剔的,清晨时分他又被黑夜吐出来,继续自己漫无边际的生活,就像一个没有目的地的旅行者,徘徊在车站,或者辗转在旅途中来来回回。或者,离开吧!
    离开凉城。在西河不知不觉中走到火车站的那一刻,抬头看见那些匆匆来去的疏离旅途者,离开凉城这个念头终于势如破竹地占据了他最后一份坚守。或许,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然后西河迅速冲进售票厅。排队买车票是一件勇敢的事,长长的买票队伍,就已经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了。
    如果不是这场买票旅程消耗了西河的狂热,让他在买票前做了个决定,估计现在他已经睡在了北方的街头了。那一座大人们说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风很大,天很冷,冷到呵气成霜,冷到孩子冻坏,鸟儿冻死”的城市,那么此刻是不是自己也已成成为了一只冻僵了的孤独鸟?
    西河在买票前那个决定,便是推迟两天启程。他去学校退学,办理离校手续,完完整整地离开。
    然后他到学校后,正好撞见了冉君的事。就在此时,冉君的话,成了他的当头棒喝……
    隐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终于缓缓从眼角滑落下来。
    西河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床头柜上放着的电话抓过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里是浓重的鼻音,看样子是被电话铃声吵醒。
    “我是陆西河。”西河说。
    “什么事?”
    “我回家了。”
    “知道了。”
    “冉君,我发现,一直以来是我错了。”西河犹豫了一下,说,“你说得对,成长是一条敬畏的路。无论这条路有多少曲折,或者多少波折,其实都是一个殊途同归的过程。我以前的自暴自弃,以前的颓废,的确是一种最为愚蠢的行为。我决定,明天就来学校报道,并去请求学校的原谅。”
    “你觉得学校还有可能收你吗?”这句话在电话的听筒里听不出别的语气。
    “我想会的,我会一个一个的老师去道歉。”西河坚决的语气。
    “这算是承诺吗?”冉君握着电话,已经从床上坐起来。门口是冉卿揉着眼睛走进来,冉君示意她自己找地方坐。冉君又说:“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不要放弃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上,力所能及地能守候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冉君挂断电话,昂头深深吸口气。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让他自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但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一天会在脑海里盘旋多少次,可是挤皱了眼皮,依然没有半滴眼泪流出眼眶,哪怕瞳孔里的风景已经是一片汪洋。
    “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冉卿问他。
    “陆西河。”冉君说,“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冉卿说,眠着嘴。
    “算了,”冉君从床上爬下来,“上来吧!”
    “嘿嘿!”冉卿心满意足地爬上去,像条泥鳅一样裹紧睡袍钻进被子,冉君睡过的余温还完好的保持着。
    “我的床又不会比你的软。”冉君一阵无语。看着冉卿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睁着,抛给她一个“小样,臭美”的表情,转身从衣柜里从新拉出一条棉被和一条毯子,把棉被铺到地毯上,接过冉卿扔下来的另外一个枕头放好,就着毯子躺下去。
    “哥哥,明天早上就叫我起床上学。”
    “嗯。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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