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chapter.57,成长这条路(上)


这样的一场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停,什么时候才会融化。断电断水断交通,这座西南方的美丽城市,陷入了全面瘫痪,直到现在所有人才觉察到,前些日子的所谓冰灾凝害,不过一个前奏,一场浩劫的冰山一角。在这样源源不绝的冰雪覆盖里,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困难地走在大街小巷的人们,如同一群壮观的拾荒者,所有超市的食物和饮水基本被迅速地抢购一空……
    冉君走到校门口的小卖部前面去,小卖部里买东西的队伍差不多要有百米长了。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从里面揣着三盒暖烘烘的牛奶挤出来。随手将其中一盒抛向陆西河,西河准确无误地接在手里。两人无话。而冉卿,则是迫不及待的搓着手掌呵着气,等着冉君给她将吸管剥开按好。
    冉君将安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冉卿,冉卿接过冉君递给来的牛奶,就着吸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深深地呼吸一大口气,无限满足,抬头看到自己哥哥和陆西河已经走出去老远,才急忙大叫着追出去,“哥哥,等等我……”
    冉卿没跑出去几步,脚下一滑,险些滑到在雪地上,才意识到这是冰冻三尺的路面,努力滑行了好几步,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又继续往前奔跑。连续这样好几次,才终于追上停在马路口的冉君和陆西河,然后重重的扑到冉君身上去。饶是冉君站得稳,也早已预料到她会这样,不然兄妹俩一场四脚朝天是绝对免不了的,至少西河是这样判断。
    冉君接住冉卿,脸上肌肉抽了抽,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还好没有洒。”冉卿这才端详着自己手里的牛奶,吸了一口,然后才说:“哥哥,咱们是回家吗?”
    “不回家难道你想去哪里?”冉君说。
    “陆西河你呢?”冉卿又问西河。
    “是。”西河说。
    “是什么?”冉卿顺口就问了出来。
    而冉卿这个信口开河一般的问题,对西河产生的效应,不单是冉卿想不到,也许两冉君都未必能想到,冉卿这样一个随口的问题,问得西河一阵愕然。也或许这一切冉君已经了然于心,所以在西河错愕的过程里,他就已经转身带着冉卿走开。
    西河看着这一双背景,神色由愕然转向茫然,然后视线开始朦胧起来。
    是什么?
    走出去老远的冉君突然停住脚步,又转身走回来,走到西河前面之前他站立的地方。
    “陆西河,青春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青春其实只是一个殊途同归的过程,这个过程里,无论偏离了多远,我们都会回到一个终点。青春这个过程,就称之为成长,成长就一条敬畏的路,而尊重它的唯一方式,就是永不言弃地走完,尽己所能。无论是曲折还是波折,只要不是夭折,我们都会到达那个相同的终点。因此我不否定叛逆,也不排斥自我,但是,我会鄙视放弃,鄙视懦夫。知道吗?我曾比你颓废,比你悲伤,也许我们之间不尽相似,但,终究是殊途同归。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过多干预,但是我想告诉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因为我们把你当成好朋友好兄弟,因为我瞧不起你,就同等于我瞧不起我自己。”
    青春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殊途同归的过程,无论是曲折还是波折,我们都会到达那个相同的终点。
    成长是一条敬畏的路,尊重它的唯一方式,就是永不言弃地走完。
    我会鄙视放弃,鄙视懦夫。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因为我瞧不起你,就同等于我瞧不起自己。
    直到走出城市郊区,西河脑海里还是份开时冉君对他说的话。喝完牛奶的牛奶盒还拿在手里,另一只手一直伸在裤兜里,使劲捻着什么,牛仔裤的裤兜,看上去好像有只顽强的虫子在里面不停地挣扎蠕动着。然后他将手掏出来,手里捏着的是一张揉的皱巴巴的车票。尽管已经皱成一团,但站点名还是依稀可见,出发点是凉城,而目的地,则是遥远的北方城市。
    西河看着这张车票,不禁想起幼年时和青颜的对话:
    “陆西河,听说北方很冷。”
    “是吗?”
    “是的,大人们说,北方常年冰雪。没有太阳,没有月亮,而且风很大,就像,就像凉城深冬里最冷的那几天一样。他们说,那里呵气成霜,吃的水都是用冰块来融化的。我妈妈告诉我,说老远的北方,每年都会有小孩子被冷坏被冻僵,成群的鸟儿虫儿的被冻死饿死。”
    “哪有那么恐怖,大人们骗你的。”
    “是吗?”幼年时候的青颜眼睛一亮,“那你和我说说,遥远的北方是什么样子?”
    “北方,”
    其实北方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凉城才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地方。这样持续的寒冷冬季。让西河想到某个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里的一句话,情至此,一往而深,而现在是,冷至此,一往而深。这个想法让西河无比怪异,这样的逻辑,怎么就会扯到一道去了。这个无比不着掉的想法,恰恰也缓解了他的情绪,随即自嘲一笑,将手里的车票撵了撵,然后揉成一团,一扬手,甩进了旁边沟里。
    一甩手的那一刻,让西河忽然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甚至这样的感觉都来得莫名其妙。
    看来人果然是个莫名其妙的种族,就像陆西河。其实在原本的决定里,西河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可是就在刚刚,扬手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落地生根了一样,所有心里的沉重和拥堵,瞬间消散。像玻璃的雾气一样,轻轻一擦,便通透明亮。可是寒冷冬季里,玻璃上的寒霜冷雾,是擦不干净的。就好像青春年少的心事,千丝万结,一切的外物外事,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这个未治之本,便是等在前面到路口的梁青颜。
    好像是过了多久没见了。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世纪前,那天为了那个叫夏默的男生,怒气冲冲对自己吼,她说:“我就是在和夏默谈恋爱。”“我就是很喜欢夏默。”“很喜欢很喜欢。”“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不配。”那天,是西河有史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一只狗狗掉进河里了,想伸手将它捞上来,结果一伸出手去,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其实被咬一口也无可厚非,但那不是狗狗,而是人,是自己心里最在乎的人,最最在乎的人。自己在乎的人,眼看就要掉进了陷阱里,想伸手去将她拉住,刚一伸出手,就被一巴掌狠狠地打回来,嫌恶地对自己说:“要你多管闲事。”对,就是这样,对方被陷入的悲哀,和自己失去的疼痛,还有比悲痛更失望的吗?
    没有了。
    但是,你错了。因为并没有看透我当时慌不择路的眼睛,和转角处我说的那句话,转过身,我没有对夏默说对不起,更没有说其他你以为我会说的话,我说的是:夏默,谢谢你!陆西河,你知道吗?我只想要你振作起来。你振作起来,让我的生活不要那么悲伤,不那么压抑,不那么累。可是,我也错了。可是,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陆西河,”青颜喊出这个名字,还想说什么,但喉咙的梗塞让她再也没办法继续说出后面的话。
    “梁青颜。”西河的头再也没办法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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