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chapter.56,雪上加霜


五个月前那段简单的对话,电影情节一样在冉君脑子里放映出来。
    其实在冉君的眼里也不过是电影情节,只是这段电影情节提醒了他一点,就是自己的确不配。破落的家庭和满身尘埃的懵懂少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生长的幸福小窝,一草一木地被拆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一刻,冉君甚至发誓,以后自己绝对要很强大,至少强大到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威胁。这样赤.裸.裸的威胁。
    “切。”带着年轻气盛的不懈,而手指却已经陷入雪人的身体里。
    只是这样的桀骜,并没有在表情上形成嚣张气焰。眼睛里飘过一丝哀伤,一如心里所想的,他只是一个破落家庭里一个脆弱无力的孩子,再如何留恋,一切终究也只是藕断丝连而已。因为那句话,早已经被母亲说得无可挽回地斩钉截铁。记得前几天和母亲的对话:
    “我和你爸爸已经无可挽回,只等你学期结束,便带你去北方。”
    “妹妹呢?卿儿怎么办?”
    “你跟我,妹妹跟爸爸。”
    “我不去。”冉君说。
    “你不去,我就带着你妹妹出国。”那天的对话,母亲并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更没有留任何迂回余地。
    冉君抬起头,雪已经停了,原本低沉的云雾开始散开。白寥寥的天空,似乎有着要出太阳的迹象,却迟迟不见太阳的痕迹,白寥寥的天光变得格外刺眼。冉君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戴在雪人的脖子上去,然后摸了摸她的面孔,转身,离开伫立在原地的雪人。
    眼睛里,早已是一片天寒地冻。
    冉君刚刚走到足球场边沿,便看见从阶梯下走上来的少年。
    冉君还没反应过来,西河紧握的拳头就朝着他重重砸过来。身体往一边偏,避开这一记重拳。西河一拳不中,撩起拳头再次甩向冉君。这样毫无道理的胡乱攻击让冉君也恼怒了,“你有病啊!”冉君一边让开西河的攻势一边喝道,“住手。”
    “你才有病。”西河不但不住手,反而加大了手劲的力度。
    看到西河咄咄逼人的攻势,冉君也不再闪避,身子一斜,迅速探出双手拽住西河下落的拳头,顺势一带。西河向前抢了一步,手肘抵到冉君身上去。两个人就这样一攻一守地扭成了一团,直到双方都近乎鼻青脸肿,才因为脱力致使谁的脚下一滑,俩人纠缠着倒在雪地里才相互松开。
    俩人躺在雪地上,伸张的四肢摆成一个无比开阔的姿势,在雪地里喷薄出两团喘息的白雾。
    “我说你有病啊?”冉君缓回了气,偏向西河说,语气中略带埋怨,“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你才是发什么神经?”西河并没转头过来,“好端端的你打什么架,还擢穿了别人的手掌。”
    “我打架关你什么事?”冉君说。
    “我说过,你和人打架,我就来打你。”西河说,“我可以和人打架,但是你不可以。”
    “为什么?”
    “没为什么。”西河说,努努嘴又道:“我受伤了有你救,你受伤了,我没那么大的人脉和财力可以救活你。你看,上次我受那么重的伤,都走到鬼门关了你都有本事把我拖回来。我就不同了,要是你受伤了,指不定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你疼的嘶牙咧嘴,站在一边抹鼻涕。”
    “谁要你救。”冉君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侧过视线看向身边的陆西河。
    冉君将视线投向教学楼的方向,此时已经放学。经过这件事,寒冬已经再也冰冻青春期孩子的激情与好奇。所以此时的教学楼,已不是平日冰封时的冷静,尽管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却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地炸开了锅。不过再大的喧嚣,也没影响到坐在老远处足球场上的冉君的听觉神经。因此接下来陆西河的这句话,让冉君和西河同时陷入沉默。
    西河说:“救你和给你报仇,你愿意选哪一个?”
    “喂!”良久,西河才带着戏谑的笑转过头来,“你很能耐耶!那滋味,有没有种叉烧包的感觉?”
    “无聊。”
    西河没有再接话。下课的铃声将学校的闹腾从教室里敲出来。就像一壶烧开的水,被人倒出来,热气就扩散到更大的一片区域。同样,这么寒冷的天气里,最受欢迎的,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开水了。所以从开水房走回来的学生,满足地端着自己的热水杯,终于带回了一杯温暖。
    而反观天空,白寥寥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灰沉沉一片,应该是又要下雪了。冉君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积雪,积雪表面是结了霜的坚硬。如果说雪上加霜是最冷的了,那么雪上加霜后在再霜上加冰呢?冉君再次看向一边的西河,只见他此时正看着教学楼出神。
    “陆西河。”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扎到人了?”
    “你我手足相连心灵相通,你发生什么事我只需要稍微感应一下就能知道。”
    “老实回答问题。”对这个问题,一开始并没有被冉君忽略,只不过开始时陆西河神经错乱内分泌旺盛,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是给他一记重拳,以至于现在才腾出时间问,他才不会相信什么狗屁的手足相连心灵相通的,拿回家逗逗卿儿还差不多,“而且来得这么快,你不用卖奶茶啦?”
    “怎么,不相信?”
    “废话。”冉君偏向一边去不再理他。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对本公子的出现这么关心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西河话说到这里又故意停住。等了好久也不见冉君着急追问,对自己没有成功吊起冉君胃口失望不已,咋了咋嘴,又兀自道:“我今天是回来正式办理退学手续的,正好看到某人一个人站在偌大空旷的雪地里搔首弄姿,这才一打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就勉为其难过来凑凑热闹了。”
    “你来办理退学?”冉君的眼睛突然变成一湾湖水。
    “嗯。”
    “你确定要要办理退学?”
    “嗯。”
    “陆西河,我是认真的。你确定要退学了吗?”
    “是。冉君,”
    “别叫我名字,”冉君突然提高声音,西河一慎,不知所以,而冉君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表情,他一字一句地道:“懦夫,不配叫我名字。”
    冉君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往教学区,很快转过实验楼转角,离开了西河的视线。直到冉君最后背景的最后一抹边迹消失,西河还愣在当成,然后他浑身一抖,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垂下头去,盯着脚下的冰雪。就想要把这层层冰雪,盯出了一个坑,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陷下去。冰天雪地,雪上加霜,果然寒冷非常。
    而真正霜上加雪的事,是中午放学时候梁青颜跟在秦香叶身后在卫生间里听到的电话。
    中午一下课,青颜便收拾着书本准备去找冉君。刚刚走到走廊里,就看到秦香叶四处张望着将手机接到耳边跑进了洗手间,青颜也没多在意,正好这时她却恰恰感到自己内急。于是便跟在了秦香叶身后走向洗手间。也正是她这一无意间的举动,让她亲身证实了冤家路窄这一道理。
    青颜进去的时候秦香叶还在隔间里将电话。
    “没想到还真是凑效,那张海报一贴出去,让得她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来学校上课。”
    “……”
    “夏默?你说我表哥啊!当然知道咯!他从头到尾都知道。”
    “……”
    “知道就知道呗,有我姑姑在,他知道跟不知道还不是一样。”
    “……”
    青颜在隔间里,反手去关门的手突然不听使唤地僵住,甚至整个身体都被这几句电话听成了冰雕一般。直到秦香叶完事后从隔间里出来,洗完手走出去,她身体都没能再动弹一下。眼睁睁地侧目看着秦香叶走出去,飘扬的红色围巾和束发丝巾,鲜艳得滴出血来。不是因为秦香叶这次秦香叶的陷害与污蔑,而是这一切的知情人,不是别人,而是夏默。这个口口声声说在乎自己的男生。
    漂亮的大雪纷飞,又把那些雪上加霜的天气再度覆盖上一层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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