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笼罩着城市的大雾，在天光大亮后笼罩得格外分明，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海市蜃楼，从高处看，整个城市深埋在一片云海里。
    海是生命最温柔的怀抱。这是小时候就已经在意识里形成了的概念。小时候大人告诉我们，大海是多么美丽又神秘的存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波澜不惊壮丽无比，天空飘浮着云彩盘旋着海鸥，海岸线上驻立着眺望的雕像。大人说，辽阔的海域应有尽有，比如绮丽的海藻和庞大的鲸鱼，还有邪恶的妖怪和美丽的人鱼公主。
    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很多很多，在小时候的大海里是多么饱满又让人憧憬让人向往。可是那些缤纷多彩的记忆里的大海，被年龄的增长逐渐蒸干，日渐枯竭。长大后的岁月里，大海的温柔早已经消失不见，浮现在视觉里的，只剩下好莱坞大片里世界末日时吞天沃日席卷大地灭绝人类的汹涌魔鬼。
    如果末日真的来临，当世界被席卷而来的海潮淹没或者变成了一片废墟时，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像不像凉城现在的样子？浮出云海的高耸建筑，如同一块人类存在过的墓碑，上面刻划着一些未来种族赖以考证的碑铭，那么这些没有被毁灭蚕食的碑文，最终又证明了什么？
    其实大海也许并没有那么强大，至少这一片云海只不过是一群尘埃漫漫的生灵。
    虚浮浅淡的云雾地下，是青颜走出院子后回头发愣的身影。
    望了望自己手上戴着的前几天给西河戴过的手套。
    出门的时候西河妈妈又到门口去询问有没有西河的消息。
    “陆西河，你到底去哪里了？”青颜呢喃着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话。
    青颜回头看了看西河妈妈走回自己家里去的背影，里面飘出来西河爸爸大口大口的烟圈。然后她看到爸爸梁明贵扛着工具默不作声地往这边走来。青颜的嘴唇不自觉地往下弯了弯，然后掉头走在父亲的前面，往甬道向着外面走去。
    “颜颜，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没有陆西河的音讯？”走出甬道的时候父亲问她。
    “没有了。”青颜说，“爸，这整个城市都凝冻了，这么冷的天，你们还能上班么？”
    “当然能了。你爸我可是练了一身强健体魄，风雨无阻。”梁明贵抖了抖肩上的工具说，他故意想要把动作做得夸张，让自己的话说出来时不失幽默。但显然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父亲的样子让青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潜意识里青颜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在青颜正要开口的时候，一辆公车已经停在了她面前，车轮防滑的铁链在结冰的路面压出碎裂的声音。“颜颜，你自己坐车去学校，爸爸要上班要迟到了。”父亲一边忙着跳上车一边说，在跳上车之前差点一个踉跄滑倒，要关门时又回头冲着青颜嚷：“颜颜，晚上没有晚自修的话早点回家啊！今晚你妈妈会做一桌丰盛的晚餐。”
    “啊？”
    “今晚不是什么平安夜，，，”父亲的话被关在了车里带走。青颜愣在原地望着缓缓驶去的庞然大物，心里突然一阵空荡荡起来，像是一副偌大容器里，滚动着一个不明物，而且那个不明物，在滚动的过程里碎裂成冰。
    但再冷的冰，终归是要被融化的，因此刚刚所形成的冰迅速被回荡在听觉里的父亲的那句“今晚你妈妈会做一桌丰盛的晚餐”的话中化成了一湾温柔的水，从眼眶里溢出来。
    慈祥又苦涩的幸福笑容，苍老劳碌的匆忙背影。
    在女孩晶莹的眼眸中映照出来，像不像个悲剧前奏？
    其实就是一个悲剧故事的前奏，只是青颜不懂得演算命运，更没有先知的异能。这样的前奏，只是在心坎里那么悬吊着，并没牵连到朝气如火的青春校园气氛。其实就算牵连，也没有那么多人去关注。人都是喜欢他人的喜剧，而浓墨自己的悲伤的动物。
    所以平安夜即将来临之际的校园气氛果然不同以往。
    各式各样的苹果在男孩女孩的手中相互赠予。
    青颜走进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冉君兄妹一前一后的从小卖部里走出来，背着庞大背包的冉君像个旅行者。
    冉君在小卖部的门口停下来，放下背包从里面把冉卿的书包取出来给冉卿。
    接过书包的冉卿并没有跟在冉君后面往教学楼方向走。
    “哥，我也要。”
    冉君回头的时候，看到她指着不远处的花池边男生手里捧着的大朵苹果花，她说：“哥，平安夜了你都不买苹果给我。”
    “平安夜？那个？”冉君随着冉卿的手势指了指，然后望了望天，调转身来在表情里写下“莫名其妙”四个大字，他说：“我的好妹妹，现在还是早上吧？你是生物钟颠倒了么？哪来的夜？”
    “给不给买？”冉卿一副耍横又像撒娇的样子。
    “冉君。”冉卿大叫，“你给不给买，你不买给我，我就去找其他男生买算了。反正上学期给我发简讯的男生，昨晚还发简讯给我说要送我圣诞礼物的。”
    其实冉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了这句莫须有的话来，但这恰恰把冉君唬住了。
    冉君回头皱皱眉，表示默许。
    “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嘻嘻……”冉卿像个得到糖果屋帮满足小孩子，“哥，你说那个姓梁的，”
    冉卿说话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人，回头看到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青颜。
    而就在冉卿看到青颜的时候，青颜也正好准备向她打招呼。
    “呃。”四目相对，青颜原本要招呼的话硬是被冉卿奇怪的眼神憋回去，青颜表示尴尬。
    “你‘呃’什么‘呃’，饿了不会自己吃饱点。”青颜的表情让冉卿讨厌，特别是那视线好像是看向后面的冉君。冉卿说完，也不待青颜有所反应，将书包往肩上一搭便朝着教学楼里跑去，边跑还不忘记回头提醒冉君：“哥哥，记得啊，我的苹果。”
    在她快要走进楼道时，后面才传来冉君的声音，“笨蛋，你摸一下自己书包里有什么。”
    冉君看着冉卿停在楼梯口往书包里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一个硕大鲜红的苹果来。她拿着苹果掂了掂，然后才缅着嘴巴冲冉君抛过来一个“这还差不多”的样子，像只啄到食物的鸟儿般蹦跳着满足地往楼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