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嗯。”梁明贵说：“在你哥哥离开之前，你妈妈已经接近崩溃的边沿了。都怪我，能力低微，那些王八蛋。也怪我自己当时目光短浅。”
    青颜第一次看到咬牙切齿的父亲，以前他从没见到父亲如此盛怒，“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我认识你妈妈之前开始。你妈妈从小出生就好，虽然那时候凉城不怎么繁华，也无比落后，但你妈妈家，那时候的杜家，可谓是凉城总所周知的大户人家。在八十年代中，凉城依然还和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多的牵连，刚刚通了火车，高速还没开进来。因此那时候的杜家，在凉城可谓谁呼风唤雨。”
    “但这样的传统大家，也为你妈妈的悲剧埋下伏笔。那就是利益联姻，父母干预。我和你妈妈认识，是在是在我去外地上大学的途中。而你妈妈也是离开凉城。离家出走。”梁明贵说到这里，眼睛里格外亮起来。
    青颜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刚刚不是说她被利益联姻吗？你妈妈离开凉城，就是为了逃婚。她是凉城师范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在当时算是先进知识分子了。怎么可能会被人左右了自己的幸福，在和家里争论无望后，她在新婚前一天，果断离家出走。逃婚。那段旅程，那段日子，那段生活，是一段烂漫而又刺激的生活，虽然辛苦，也是我一生中最为难以忘怀的浪漫岁月。就像烈火，燃烧着绚烂的青春岁月。一路躲过了家里的堵截和追寻。去到我上大学的城市。我对你妈妈一见钟情，我们很快确定来了恋爱关系。我在外省上大学，她就在我上大学的城市，推着板车摆摊，做些临时小生意糊口度日。当然，我也在学业余下时间出去兼职。很快手头宽裕下来，我们就在学校周围租了房子，从此私定终生。经过一年多的打拼，生活总算勉强稳定下来。于是我建议你妈妈去一所小学教书。我当时想，你妈妈的才华，总要体现出应有的价值来。可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梁明贵明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
    “出什么事了吗？”青颜问。
    “嗯。”梁明贵点头叹气，扭头看了看走廊里和医护人员纠缠不清的杜美莲，“哎，就是因为我这个建议，毁了我们之间幸福宁静的安祥生活。都怪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要从一个叫陆剑的人说起。”梁明贵说。
    “陆剑？”
    “是的。”
    “陆西河的爸爸？”
    梁明贵看到自己女儿毫不惊讶的说出这个关系，皱了皱眉，继续说：“我和陆剑很小的时候便是好朋友，”“啊！”这句话让青颜吃惊不小。梁明贵继续说：“他在我所在的那座城市做生意，正好认识了当时那所小学的校长，于是我就让他帮忙，让你妈妈去到学校里教书更顺利一点。不想却是弄巧成拙，陆剑，是你妈妈娘家的某一房亲戚，而那位校长，更是凉城杜家本家搬过去的。你妈妈刚刚去上了一个月的班，便被家里人找了去。”
    “你妈妈被家里人找到，直接连夜将她捆绑回了凉城完成之前的婚姻。但那时候你妈妈已经有孕在身，怎么可能经得起那种囚犯一样的折腾。五天的行程，还没到凉城，她便流产了。等我知道消息后赶回凉城，一切已经迟了。你妈妈流产这件事，被当时的凉城晚报跟踪报道她逃婚的记者一并报道出去。当时你妈妈可谓是身败名裂，被对方退婚不算，还被家里毒打一顿后撵出了家门。带着重伤的虚弱身体，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梁明贵已经说得泪眼盈眶。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蹲在街角的一处地上，眼睛里，像是一湾充满仇恨的湖里，隐没着滔天的怨恨。好像如果可能，随时会一跃而起毁灭世界都闲此恨难消。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沉默不语。到她开口说话后，只字不提那件事。但我知道，她美丽的内心世界从此将不复存在。可我还是爱她，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依然爱她，哪怕从此之后我们都会活在复仇的阴影里，可她没有，我知道她压抑了自己的仇恨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可以和我厮守终生。此后，我向你妈妈前后总共求了十一次婚，她才答应嫁给我。”
    “而我，这时候又做了一件愚蠢的错事。我退学回来，与你妈妈成婚。并使得她从此脱离杜家。”梁明贵苦笑着，“我以为是为了她好，为了我们的未来好。可没想到，因为学业没完成，回来后终究是工作无望，事业无本，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
    “你退学结婚？”青颜讶异，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她隐隐知道父母的故事曲折，但从没想过会如此可歌可泣，“你退学与我妈妈结婚，她同意吗？”
    “她当然不同意。可是我不后悔。”梁明贵苦笑着说。
    梁明贵继续说：“只是，年轻气盛的心，总是炽烈又顽固的。”
    “颜颜，你明白了吗？”
    “青春如烈火，一旦燃烧尽，便是一地的灰烬。”梁明贵说。
    梁明贵说完，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复杂的神情。盯着青颜的眼睛看，像是在重复着之前那句话：颜颜，你明白了吗？然后站起来，随手拿起水杯，到走廊尽头去打开水。走过走廊纠缠不清的女人群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绕着走开了。青颜，看着父亲走出去的背影，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从来没有觉到的高大。
    但这样高大的背景，大概也快被岁月的烟火烧成灰烬了吧？
    【作者日记】：
    离过年还有十天，离开学还有十四天。
    此刻我坐在学校后面的网吧里，一遍遍的修改着一些小短文。
    然后忽然想在这章内容里写点什么。
    忽然有网友问我：幸福是什么？
    呵呵，是什么？我自问而无答案。
    幸福是什么？于我来说，幸福是不是一个孤独的奋斗者孤零零的自由，在夜深人静的网吧里想念着亲人和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