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春秋

第157章


治安当局出 
动一连的兵力,及若干宪兵支援警察;但群情激愤,群众已 
变成了狂潮。结果,4个日本人,一半负伤,一半下落不明。 
到下一天,两名日本记者的尸体在大川旅馆的正府街发现。再 
下一天,8月25日,在大川旅馆再度出现包围的情况;这一 
次,治安当局知道是左派分子有组织的行动,以强硬手段镇 
压,频有死伤;同时捕获了两名首谋分子,立即处决,以期 
收拾事态。 
    这就是引起严重外交问题的"成都事件"的真相;左派 
分子激平民众的爱国情绪,却为政府制造了问题。 
    正当黄秋岳叹惜痛恨!黯然不欢之际;他的那位徐娘风 
韵的姨太太,笑盈盈地捧来一个大盒子,一面打开盒盖,一 
面说道:"你看看这件大衣怎么样?" 
    说着,拎起大衣领子往上一提,是一件毛汽油光闪亮的 
"灰背";等她往身上一比,黄秋岳觉得这模样很面熟,倒像 
在何处见过似地。 
    "这件灰背大衣,跟胡蝶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一说,黄秋岳想起来了。报上登过一张照片,中苏复 
交后,首任驻苏大使颜惠庆赴任;在同一条邮船上有梅兰芳 
与胡蝶,新闻记者邀一貌堂堂的颜大使与梅胡合影,真能尽 
华夏人物之美,是一张极有名的新闻照片。照其中的胡蝶,穿 
的就是这样一件灰背大衣。 
    "不错!"黄秋岳说:"可惜,价钱太贵了。" 
    "买得起就不贵;才4000块钱。" 
    "4000块钱还不贵。我一个月的收入才多少?丽人一袭 
衣,下官半年粮。" 
    "你又要哭穷了!银行里几万块钱摆在那里。哼!" 
    听得这话,黄秋岳始而一楞;继而一惊,顾不得姨太太 
的唠叨,赶到银行里查帐;果然有一笔5万元的存款,而且 
是支票,经过交换,收起入帐,算日子正是与须磨会见第二 
天的事。 
    这跟"栽赃"没有什么两样。黄秋岳首先想到的是,应 
该报告长官;但兹事体大,必须谋定后动。于是找了个清静 
的咖啡馆,一个人坐下来细想。 
    结果是,越想问题越多;对他最不利的是时间问题,可 
想而知的,须磨出此一着,当然另有布置,早已占了防御上 
的优势。如果须磨约会之后,立即反映;或者支票存入的当 
天,便将实情和盘托出,都可以邀得谅解,甚至还会获得奖 
励。如今时机已经错过,据实上陈,所换得的必是一句诘问: 
你为什么不早说?从而就会产生诛心之论:是内心在动摇,考 
虑接受须磨的条件。那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或者可以这样说:我早已决定拒绝须磨的要求,所以当 
时不即据实报告者,是觉得不必多事;哪知须磨居然"栽 
赃",这就绝不能保持沉默了。 
    这样说法,似乎没有毛病;问题何以迟至这时候才来报 
告?是因为一直不知道须磨有一张支票存入他的帐户之故。 
    哪知一回到家,才知道自己的说法不能成立。首先是姨 
太太迎着他问:"你怎么一声不响,往外就跑;到哪里去了。" 
    "我到银行里去看帐。"黄秋岳答说:"那笔钱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不知道。" 
    "唯岂不知道才问你,人家的钱为什么存入你的户头?" 
    黄秋岳不愿多说;"以攻击作为防御",故意反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户头里有5万块钱?" 
    "那天银行打电话来的。" 
    "什么?"黄秋岳大惊:"银行打电话来的。怎么说?" 
    原来须磨派人去存钱时,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帐号;银 
行职员看面额很大,而存钱的人不是黄秋岳往日所派的工友, 
怕发生错误,所以曾打电话到黄家去求证。 
  "银行的人问我,是不是派人来存5万元?我怎么好说不 
是?当然说不错。" 
  "那!"黄秋岳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 
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应该你自己跟我说才是。" 
    她的解释是,黄秋岳曾经说过,只要他有钱,一定尽量 
给她用。现在有这么一笔说大不大,说小真不小的款子在银 
行里;她倒要看看,他以前说的话是出于真心,还是随口敷 
衍?倘出真心,自然会主动告诉她,此刻我有钱了;有多少, 
你要花就花吧! 
  "不错,我说过这话。问题是这笔钱不是我的。" 
    又回到原来的疑问上来了:"不是你的钱,怎么会存到你 
的户头里?" 
  "是别人寄存的。" 
  "谁?"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她脸色铁青,"谁也不知道,你安着什 
么心?甚至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想想自己的话,漏洞确实很大;既是别人寄存,安有支 
票存入银行时,不先通知他的道理?而况寄存之说,根本不 
通;那人为什么自己不开个存款户头,直接"寄存"在银行 
里? 
    要解释这个误会,只有将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但妇人不可共机密,就算她谅解了,同意不动这笔款子,也 
会惹出许多麻烦来,而况她绝不会同意! 
    "你怎么样?如果你心疼钱,以后就别说那种慷慨的话。 
我是实心眼儿,信以为真,结果搞得下不了台!" 
    "好了!"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黄秋岳,一颗心突然一松; 
自觉"得救"了,"你把我的支票本拿来!" 
    替爱姬买了灰背大衣的第二天,便是约定给须磨答复的 
日子;他踌躇了一天,不知怎么办?到得下一天,接到须磨 
的信,问其他的儿子所主管的一个外交上的问题——无关机 
密;但如作了答复,便是接受须磨要求表示。黄秋岳考虑了 
一夜,终于跟他儿子通了电话,给了须磨满意的答复。 
    以后的一段日子,倒也并没有多大的麻烦;黄秋岳方在 
庆幸,并未出卖了国家的机密,不料发生了震惊全世界的 
"西安事变",须磨的要求便多了,每天都要有情报。因此,政 
府对因应此一巨变的全部过程,日本了如指掌。 
    到得二十六年1月,须磨以此功劳,连升三级,内调为 
外务省情报部长;这是个大使级的职位,而须磨不过是比公 
使犹低一等的总领事。 
    须磨离职,黄秋岳并不能脱离日本的掌握;由须磨的继 
任者,接收了黄秋岳的关系。半年之后,爆发了七七事变。 
    正在庐山的蒋委员长,接到来自宋哲元、秦德纯的详细 
报告后,判断这是日本军的挑战,不应视之为偶发性的"地 
方事件"。立即作了他生气最重大的一个决定:应战。 
    蒋委员长看得很清楚,日本从1934年初斋藤内阁的陆相 
荒木贞夫不安于位;到1935年秋天,岗田内阁的教育总监真 
崎甚三郎被逐,皇道派完全失势,侵华的步骤即逐渐加紧。及 
至1936年发生"二二六事变",军部所支持的官僚广田弘毅 
组阁,竟接受了统制派的要求,恢复陆相现役制;陆军想并 
吞华北五省的狂妄野心,更为明显。最彰明较著的一个事实 
是,陆军省军务局军事课长武藤章,建议扩大华北驻屯军的 
编制,司令由旅团长少将级,改为师团长中将级;驻华武官 
矶谷廉介则越过他们的大使,直接向陆军省要求增兵华北,于 
是这年——1936,亦即民国25年的5月1日,日本政府正式 
宣布华北驻屯军司令改为"亲补职",由昭和亲自任命第一师 
团长田代皖一廊中将为扩大编制后的第一任华北驻屯军司 
令;半个月以后,陆军省"行最小限度的增兵",是一个旅团; 
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在北平成立了司令部。凡此都是对中 
国将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迹象;所以武装冲突的性质,即令 
是局部的亦会很快地发展为全面的。蒋委员长看得最透彻的 
一点是,日本军阀的野心永无止境,即令忍辱受侮,答应全 
部要求,甚至承认"满洲国";但遇到国际矛盾冲突,时机有 
利日本时,他们仍旧会越黄河而南,继续侵略。 
    因此,与其坐而待亡,不如起而应战;特别可珍视的是, 
民气可用,把握这多年以来所培养的宝贵的时机,一定能为 
国家民族,死中求生,打开一条出路。就算败了,国格未失, 
精神不死;倘或再不抗战,国民精神日趋消沉;民族生机,毁 
灭无余,那就真的要沦为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了。 
    这个决心是在"七七"的第二天作成的;随即下令在四 
川的军政部长何应钦,赶回南京,着手动员;3天之内就拟定 
了具体的全面抗战的军事计划纲要,在7月底以前秘密组成 
大本营及各级司令部,准备以180个师——第一线100个;预 
备军80个,与日本军阀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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