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明朝

第52章


  谢迁是余姚人,成化十一年进士及第,历官翰林院修撰、左庶子、少詹事兼侍讲学七,在弘治八年入阁,升詹事。十一年二月,升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他见事明敏,长于口才,然而并不“恃才傲物”,在担任讲官之时,每逢进讲的前夕,“必正衣冠,习诵”,细细地准备一番。和他同在内阁的刘健、李东阳,各有所长,刘长于决断,李长于谋略,他周旋其间,侃侃而谈,使得刘李二人的考虑得以面面俱到。当时朝中的积弊已深,例如“御马监”的“龙骧四卫”,由于不归兵部统辖,吃空额,造假帐,成为惯例。孝宗想下诏旨申禁,谢迁便说,“虚言设禁无益”,必须命令主管的单位一一列举各种弊端,明白严定条规,犯了条规的必杀。
  李东阳是茶陵人,天顺十八年进士,历官翰林院编修、左庶子、侍讲学士、太常少卿,与谢迁同一年入阁,其后加官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他勤政爱民,与刘健、谢迁相同。所不同的,是他既长于谋略,文章又特别好。他在弘治十七年奉旨去山东曲阜祭孔了,回京之时,上疏一道,藉机会向孝宗进言,痛陈人民疾苦。这一篇写得极好,一时京内京外,纷纷传诵。我们在今天仍应一读: “臣奉使遄行,适遇亢旱。天津一路,夏麦已枯,秋禾未种。挽舟者无完衣,荷锄者有菜色。盗贼纵横,青州尤甚。南来人言,江南浙东流亡载道,户口消耗,军伍空虚,库无旬日之储,官缺累岁之俸。东南财赋所出,一岁之饥已至于此。北地呰窳,素无积聚,今秋再歉,何以堪之?事变之生,恐不可测!
  “臣自非经过其地,则虽久处官曹,日理章疏.犹不得其详。况陛下高居九重之上耶?
  “臣访之道路,皆言冗食太众,国用无经,差役频繁,科派重叠。京城土木繁兴,供役军士财力交殚,每遇班操,宁死不赴。势家巨族田连郡县,犹请乞不已。亲戚之藩,供亿至二三十万。游手之徒,托名皇亲仆从,每于关津都会大张市肆,网罗商税。国家建都于北,仰给东南,商贾惊散,大非细故。更有织造内官,纵群小掊系,闸河官吏万不惊骇,鬻贩穷民所在骚然,此又臣所目击者。
  “夫闾阎之情,郡县不得而知也。郡县之情,庙堂不得而知也。庙堂之情,九重亦不得而知也。始于容隐,终于蒙蔽。容隐之端甚小,蒙蔽之祸甚深。臣在山东,伏闻陛下以灾异屡见,敕群臣尽言无讳。然诏旨频降,章疏毕陈,而事关内廷贵戚者动为掣肘,累岁经时,俱见遏罢。诚恐今日所言,又为虚文。乞取从前内外条奏,详加采择,断在必行!” 
七七、弘治能臣
  弘治年间的六部尚书,前后共有二十五人:
  吏部:王恕、耿裕、屠滽、倪岳、马文升。
  户部:李敏、叶淇、周经、侣锺、秦纮、韩文。
  礼部:周洪谟、耿裕、倪岳、徐琼、傅翰、张昇。
  兵部:余子俊、马文升、刘大夏。
  刑部:何乔新、彭韶、白昂、闵珪。
  工部:贾俊、刘璋、徐贯、曾鉴。
  在这二十五人里面,除了屠滽、徐琼、白昂、徐贯以外,其余的二十一人皆在《明师》有传。其中比较差劲的,惟有周洪谟而已。周是宪宗遗留下来的礼部尚书,到了弘治元年十月便退休了。
  建树最多,是王恕、李敏、马文升、刘大夏、何乔新、贾俊、曾鉴。
  王恕是陕西三原人,正统十三年进士,历官大理寺左评事、左寺副、扬州知府、江西右布政使、河南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南阳荆襄,巡抚河南,升左副都御史,内调为刑部右侍郎,外调以本官总督河道,转任南京户部左侍郎,又以右都御史巡抚云南,改任南京都察院“掌院”(右都御史),改任南京兵部尚书,改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南畿,于成化二十年复任南京兵部尚书,在成化二十三年十一月被孝宗召回京师,任为吏部尚书。次月,加官太子少保。
  他在巡抚南阳荆襄之时,帮助了白圭打平“大盗刘通”;在总督河道之时,疏浚了高邮湖与邵伯湖,修理了雷公塘、陈公塘与勾城塘的水闸;巡抚云南之时,对镇守中官钱能一点也不客气,一连参了钱能很多次,“直声动天下”;在巡抚南畿(南直隶,江苏安徽两省)之时,以常州的羡米(积馀的税粮)六万石代补当地人民所缴的夏税的不足之数,又用其他各府的盐钞积余之数,“补”了六百万贯(?)。南畿有些地区这时候有水灾,他奏准宪宗,豁免了秋粮六十万石。宦官王敬,带了一个妖人王臣,到南畿来采买“药物珍玩”,又叫苏州的秀才抄写妖书(炼丹术之类),并且诬控了常州知府孙仁,把孙仁抓下牢里。王恕上疏救孙仁,告王敬、王臣。结果王敬坐了牢,王臣被斩首,孙仁被释放。
  他回任南京兵部尚书以后,又上疏救林俊。林俊是刑部员外郎,因反对妖僧继晓而下狱。王恕在疏中向宪亲说:“天地止一坛,祖宗止一庙,而佛至千余寺,一寺立而移民居且数百家,费内帑且数十万。此舛也。俊言当,不宜罪。”结果林俊被打了若干棍,从轻发落。全国人心大快,流行了一句话:“两京十二部,惟有一王恕。”
  王恕在孝宗朝中担任吏部尚书,从成化二十三年十二月到弘治六年五月。他悉心整饬吏治,在弘治六年一举而罢黜了全国大小官僚两千人左右。当时的大学士之一邱濬,颇不以为然,选了其中的九十人,请孝宗特旨保留。理由是,这九十人“非贪暴有显迹者”。孝宗准了邱濬的奏。王恕因此而一再辞职,孝宗准他退休。继任的耿裕、屠滽、马文升,均能遵守成规。
  户部尚书李敏,是河南襄城人,进士出身,历官御史、巡抚、漕运总督。他在成化二十三年至弘治四年的户部任内,也作了不少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把北方的北畿(河北)、山西、陕西,这三省的夏秋两税,以银折粮,按照每石一两计算。山东、河南二省的输边之饷,亦已在他巡抚大同之时,实行了这个以银折粮的办法,省掉了公家的浮费,免除了运卒的劳苦。此外,他又请准了孝宗,把充公的罪人庄田,招老百姓承租,每亩收租银三分。他颇想把当时所有的在北畿的皇庄(皇家的庄田)一万二干八百顷,与勋戚及宦官的官庄三万三千一百多顷,一概革除皇庄的名目,斥逐鱼肉农民的“庄头”(管庄),改为官田,招老百姓承租,每亩收租银三分;官庄由政府代收租银,转交田主。这一个建议,孝宗由于缺乏魄力,未肯接受。
  继任的户部尚书叶淇,是山阳(淮安)人,干到弘治九年,改变了“盐商开中”的办法,准许盐商用银子交到京师的太仓库,代替米粮。这件事,利害参半。所谓“盐课”是增加了,但是边军所需要的粮食却受影响。本来,在明朝初年,边军有所谓“军屯”供应粮食,此时的军屯业已腐化。叶淇以后的户部尚书,周经、侣锺、秦纮,均想有所作为,可惜都斗不过外戚宦官的恶势力,整顿不了明朝的财政。外戚,是孝宗皇后的两个弟弟张鹤龄与张延龄;宦官,以李广为最坏。孝宗对张皇后专爱,连带地也姑息了鹤龄、延龄,准他们滥请“官地”与民地为庄田,准他们擅请长芦场的盐引(运盐的执照)十七万引之多,每引只出价银五分,以致后来的“奸商”纷纷援例,请去了两淮的所谓“旧引”一百六十万引之多。这是孝宗一生,最令人惋惜的美中不足之处。两浙的盐引,孝宗也准许管织造的宦官,每年拨走五千引。李广在盐的方面所获得收人,传说有一万万两以上。他常常矫旨发表“传奉官”,接受文武百官的馈赠,使得孝宗的政府几乎重蹈宪宗的覆辙。孝宗以为他深通画符念咒与风水之术,听他的话,造毓秀亭在宫城内的厅岁山,却死了最小的一位公主;不久,太皇太后周氏所住的清宁宫又失了火,太皇太后大怒,说“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出事!”李广畏罪自杀,孝宗却颇想替他立一个祠堂,赐匾。大学士刘健竭力反对,才作为罢论。但是,孝宗仍隆重地祭了李广一番。
  礼部的尚书,从弘治元年十月开始,到正德二年闰正月,先后为耿裕、倪岳、徐琼、博瀚、张昇。耿裕为人方正,劝孝宗驱逐番僧,孝宗虽则未能完全接受他的意见,却也只准一百八十二人留下,把成千的番僧逐走。倪岳于继任礼部尚书以前,先作了若干年礼部右侍郎与左侍郎,对明朝的制度典章十分熟悉。当了尚书以后,他奏准孝宗规定王府建筑的格式,不许僭越,略为纠正了当时朝野的奢侈之风。礼部奏陈“灾异”一向是每年一度的例行公事,倪岳把这些灾异按月按日排列,博引经史,让孝宗知道警惕。徐琼,不是一个正人,全靠与张皇后有亲戚关系,而获得了尚书的位置。傅瀚很好,但在任不到两年,于弘治十五年死在任上。张昇是成化五年的状元,他位卑职小,仅为詹事府庶子之时,便敢于上疏直指大学士刘吉之奸。当了礼部尚书以后,勇气不减当年,终于在孝宗死后斗不过刘瑾,在正德二年告老回家。
  兵部的三位尚书,余子俊、马文升、刘大厦,最了不起。关于余马二人,笔者已经写了专节介绍。余在弘治二年二月病故,马文升在兵部王持了十二年又八个月,到弘治四年十月转任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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