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骑士

「战争使人面对人难免一死的事实。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我劝你不要一直想著这件事。」劳勃以笑声驱散父亲的疑虑。「我是狄家人。我不吃饭也要作战，但跟你不同的是，万一发生不幸，我没有儿子来克绍箕裘。」
  华瑞克眯眼打量他。「我们该把订婚正式化了。洗掉你身上的女人味，我去请贝福小姐来。」
  那天晚上，薇娜被国王传唤去。她知道订婚仪式即将举行，因此带著黛拉去当她的证人。国王和华瑞克在场是她预料中事，但看到利昂王子站在劳勃身旁却令她意外。她原本就对利昂王子没有好感，在知道他毁了葛贝丝後，发现劳勃竟然挑他当订婚的证人，实在令她反感至极。
  订婚仪式的第一个步骤是在婚约书上签名，第二个步骤才是交换誓言。纸笔摆在她面前时，薇娜的视线模糊了。她只看得懂「贝福家族之女与华瑞克家族之子」这几个字，其他的字突然都变成她看不懂的异国文字。
  薇娜心乱如麻。她知道她必须抛开她对鹰扬的眷恋，必须捐弃她对劳勃的嫌恶，但是知易行难啊！她暗中祈求上帝赐她力量为所当为。她在表面上努力表现得镇静沉著，但内心里却感觉到她的心被撕碎成千千万万片。
  众人在薇娜签名後陆续签下各人的名字。交换誓言彷佛在一眨眼间完成，她还来不及反应，劳勃已替她别上黄金订婚胸针，低头亲吻她的唇。
  薇娜抬头望向高烛後面的彩绘玻璃窗。窗上有个黝黑的圣徒像指责地用手指指著她。圣徒的容貌突然变成鹰扬的容貌。良心的谴责使她情何以堪，她感到眼前一黑，即将昏厥过去。在她昏倒落地前，劳勃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华瑞克脸上怜惜的柔情令国王吃惊。这是他第一次在凶狠严肃的伯爵脸上看到柔情。
  鹰扬在幻觉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薇娜的订婚过程。他看到她的手在签署婚约书时颤抖，听到她低不可闻的承诺，看到她在劳勃吻她时昏倒。
  他拚命压抑心中的怒火。盛怒中的他恨不得劈了胆敢对他的女人起非分之想的男人。但是鹰扬告诉自己，订婚并非结婚，事情尚有转寰馀地。他暗自发誓绝不让薇娜和劳勃结婚。鹰扬庆幸对法之战即将开打。他知道他不可能待在温莎堡而不跟她做爱，即使他必须强迫她。他的欲望太强烈了，鹰扬暗自苦笑。他以为他的自制力是无人能及的，但那是在遇到薇娜以前。都要怪她那对勾魂眼，害他苦修多年的定力在转瞬间化为乌有。他似樊笼之兽在房中徘徊。情急之下，他开始静坐冥想。虽然他涣散杂乱的心思逐渐集中，但连平静安宁的境界也构不著边。
  他的心思背叛了他，自作主张地召出薇娜的影像。她躺在床上睡觉，金发披散在床单上。紧接著，他的身体也背叛了他。
  他咒骂著站起来，又开始在房中徘徊。一个念头冒出来，但他立刻把它压回去。他从未滥用他的「天赋异禀」。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很清楚不把它付诸行动会使他永远不得安宁。毋需分析，他知道造成这股强大冲动的原因何在。完全是男性的性支配欲在作祟。因为她跟别的男人订了婚，所以他必须坚决保持对她的支配地位，向两人证明她会随时随地随他摆 布，对他百依百顺。
  他面对薇娜的卧室方向，全神贯注在她一个人身上。他轻声命令：「来！」薇娜在睡梦中惊醒。她掀开被子，缓缓坐起来。她突然迫切需要新鲜空气，但不愿在三更半夜惊动黛拉。她套上软底便鞋，穿上睡袍，悄悄推开房门，漫步在石造城堡的阴影里。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鹰扬的房门前。她抬起手，但没有敲门，只是柔情无限地轻抚门上坚硬微温的木头。
  房门突然开启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把她拉进房里。
  她快乐地凝望他，轻声叹息著说：「鹰扬。」
  「脱掉睡袍。」他命令。
  她一言不发，立刻照办。睡袍落地，露出她被丝绸睡衣包里的丰满胴体。他粗鲁地把她拉进怀里，但她柔顺地倚偎在他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的柔顺使他亢奋，没想到他能使她如此强烈地渴望他。她开启唇瓣，迎接他舌尖的蹂躏。
  当他移开唇舌，收回手臂时，他听到她怅然的轻喊。「到床上去。」他命令。薇娜立刻爬上床，朝他伸出双臂。奇怪的是，他不要她这个样子！他突然希望他们的结合是出自她的意愿，而不是他的意志。
  他强迫自己把她轻轻拉下床，替她穿好睡袍，打开房门把她轻轻往外推。「回你的房间去，薇娜。」
  阿里被人摇醒，耳边传来饱受折磨的请求。「我需要止痛剂。」
  阿里一言不发地打开药箱拿药。他知道德拉卡王子要止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心灵的痛楚。
  黎明降临时，鹰杨明白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控制薇娜，因此他势必得把焦点转向劳勃。他必须使劳勃忙碌不堪，使他无暇顾及操兵练武以外的事。这一点不难做到，因为华瑞克已任命劳勃统率利昂王子旗下的骑士和士兵。鹰扬决心使劳勃在获准休息时，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22
珞琼不习惯担忧发愁。每当遇到烦恼的事时，她就专心去想些令她开心的事来忘记烦忧。当薇娜告诉珞琼她已经在昨天晚上眼狄劳勃正式订婚时，珞琼想到她很可能就快要步上薇娜的後尘了。她立刻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费雪街，然後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後。她的艾德王子会料理一切的。
  她拿出放信的小木盒，坐在窗前的美人靠里看著艾德写给她的情书，在幻想中消磨午后时光。把盒里的情书都看完时，她对琳妮说：「艾德写给我的信少了一封。」「你确定？」
  「确定。就是国王宣布把我许配给孟威廉後艾德写给我的那封。」
  「你睡觉时不是把他放在枕头下吗？」琳妮间。
  「糟糕，第二天我们一早出发前往贝福时，我把它忘在枕头下了。信一定是被打扫房间的女仆扔掉了！」
  琳妮蹙起眉头。「真的是被扔掉了就好。万一落入有心人士手里，麻烦就大了。你最好警告王子他的一封情书不见了。」
  「哦，琳妮，你不要杞人忧天了。」珞琼说。
  傍晚时肯特伯爵亚蒙突然造访，令珞琼又惊又喜。
  「把斗篷穿上，珞琼，我要带你去费雪街。」亚蒙说。
  「太好了！琳妮，快去薇娜房问问她要不要陪我去。」
  「不要！」亚蒙警告。「你一个人跟我走，珞琼。我们有私事要办，所以我才会亲自来接你。」
  珞琼急忙把她的宝贝情书收回盒子里。
  「别忘了提少了一封信的事。」琳妮提醒道。
  「少了一封信？」亚蒙说。
  「 这些是艾德写给我的信。」珞琼解释。
  「有一封不见了？天啊！珞琼，有时候你真像七岁而不是十七岁。把那些信带著！」艾德王子在亚蒙的伦敦寓所等他们。他温柔地跟珞琼打招呼，但神情十分严肃。「时间紧迫。贝福小姐已经正式订婚了，下一个就轮到你。父王已经召见亚蒙垂询与孟家结亲之事，但你哥哥告诉他你已经和何汉生订过婚了。」
  珞琼望向哥哥。
  「国王大发雷霆，要我拿出签了名的婚约书给他看。」亚蒙说。
  艾德摊开羊皮纸。「何汉生已经签名了，现在只需要你的签名。」
  珞琼拿起笔，看到由亚蒙作证的婚约书日期是在三个月前。她犹豫不决，以哀求的目光望著艾德。「我不想嫁给何汉生。」她轻声细语。
  「亲爱的，这只是拖延战术，亚蒙拿出这份婚约书时，无论萨利斯伯爵夫人怎麽逼我父王，他也不能要你跟孟威廉订婚。等事情陷入僵局时，父王很可能会送交教皇仲裁。那会拖上好几年。」
  珞琼感激一笑。「你真聪明。」她开心地签上名字。
  艾德把婚约书交给亚蒙後，搂著珞琼往後院走。
  亚蒙拿起珞琼放在桌上的小木盒。「一定要告诉殿下信的事。」
  珞琼从亚蒙手中抢回木盒塞在斗篷下。艾德为了两人的安全著想，决定烧掉那些信。珞琼先是不依，但在艾德的温柔坚持下，也只好伤心地看著一封封情书在炉火中化为灰烬。一周後，爱德华国王决定出兵法国的日子来临。出发前夕，温莎堡里一片离情依依。国王私下召见约翰王子，要求约翰在他万一发生不测时大力支持艾德王子。约翰的承诺令他安心。紧接著他去找萨利斯伯爵夫人。孟凯玲为了儿子威廉无法顺利跟珞琼订婚的事，几天来都对爱德华冷若冰霜。他为了安抚凯玲，已经通知法国方面他愿意释放萨利斯伯爵孟卫明。孟凯玲在得知丈夫即将获释时果然转怒为喜。
  狄劳勃知道他必须在利昂王子喝醉前把该说的话告诉他。
  「这场战争有可能打上好几年。国王和艾德王子都得在法国作战，这是你掌握政权的天赐良机。多分担王后的职责，尽力讨好国会。千万别忘了，万一国王和艾德王子之中有一个人发生意外，你就是王位继承人。万一他们两个都遭到不测，你就是国王了。」利昂把劳勃的手臂扭到背後，笑著问：「机率有多大？」
  劳勃忍住把王子摔过肩的冲动。利昂真是个天生蠢才！但是，如果利昂有点脑筋，他就不可能控制他了。「机率非常大。」劳勃没有直接说出他会设法让利昂登上英格兰国王的宝座，他还没有那麽笨。「我只能说对你绝对有利。」
  利昂王子停止胡闹，准备认真听一听他的副官有何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