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

11 (十一)


乐三娘是在阳光的温柔亲吻中醒来,在睁开眼之前,餍足地弯起红唇,鼻端微风轻送来的荷香,掩不去那缕揉进了酒气,已然熟悉的粗犷气息,半晌之后,她才睁开眼来。她就躺在屋顶中央,只是身畔已经没人,只有身上,披盖着某人昨晚穿着的外衫,沉仆的深蓝,尽染酒香。
    拢了拢头发,臂弯里抱着那件外袍,乐三娘有些笨拙兼小心翼翼地沿着竹梯离开屋顶,直到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才轻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却是扬起眼睫,四处寻人。
    有奇怪的乐音在飘荡着荷香的晨风中传送,听不出是什么乐器,甚至有些不成曲调的生涩,寻着乐声,乐三娘在湖面的浮桥之上瞧见了褚惊寒。外衫脱下,不过一袭素白的单衣紧裹在壮硕的身躯之上。他背对她而站,面朝着湖面,微风拂过,荷叶碧波,苒苒生香。阳光洒落在他披肩的长发之上,泛起炫目的光亮。走近之时,才发现他捏在手中,放在唇边的,是一抹青翠的竹叶,只是瞧去,他似乎尚未寻着诀窍。犹自使力胡吹着,不但不成曲调,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通红。乐三娘瞧着瞧着,便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轻笑开来,欢快得很。
    乐声便是戛然而止,背对而立的男人背影有一瞬诡异的沉默和僵直,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来,冲她一笑,除了双颊有些奇异的红之外,笑容灿烂得仿佛敛尽了日华,就连他身后炫目的日光也似乎在刹那间为之失色,“你醒了?”
    弯起的红唇一瞬地僵直,乐三娘只觉着,恍惚间,她竟回到了那一日的草原,那个马上的少年,在飞驰的马背上笑着回过头来的一瞬间,阳光在他身后散开,一瞬的灿烂,而后,便是一生的沧海桑田。
    “你醒了就好!快些把房钱给付了,我们该上路了。都日上三竿了,你可真能睡!”一口白牙整齐得很,在阳光下,白晃晃得刺眼,没心没肺的咕哝瞬间唤醒了乐三娘飘远的神魂,艳容之上一刹那的恍惚与神伤转瞬便被抹平,化成咬牙从齿间挤出的一个名字,“褚惊寒!”敢情他之所以绑了她来,就是为了一只随身的钱袋?
    “你确定你是在跟着我逃命,而不是去郊游,或者踏青?”一路堆到鼻间的物品之后,探出一张脸,铁青抽搐,笑容扭曲。
    “都说过我一向养尊处优惯了,既然要来添些东西,自然要置办齐全些。”话落,刚好合上的一把精致竹伞又往人形案桌上一搁,那堆高悬的物品一阵晃动,总算是险险地稳住了,付了银子的人却已经娟眉一挑,警告道,“小心些,你手上这些东西,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若是砸了,你怕赔不起。
    “我是你的下人,专门帮你拎东西的吗?还是你有付薪饷给我?”是错觉吗?竹伞之后唯一露出的一双眸子几乎冒出火来,还隐约有磨牙声。
    猫儿般的双眼像是思索般的地暗眯,而后抱歉地一耸双肩,“抱歉,让你受累了!但你瞧我…..一介弱质女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顶多……这样好了,今个儿到客栈打尖的吃住费用我不会记在账上。”瞧她,多么大方。
    最好她是弱质女流!额角抽搐着,褚惊寒很明白,这是报复,再明显不过的报复。为的,就是之前在客栈的那一番话,想到那本被女人怀揣在胸口的账册上,今早才硬生生多出的一页多账目,整整又多了几百两的债务,褚惊寒只觉得肉疼、心疼,浑身都疼。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为了一逞口舌之快,褚惊寒……你何苦啊,何苦!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英雄落泪满衣襟啊!
    “再买点儿糕点什么的,就够了。”出门在外,只能委屈委屈自个儿了。
    还买?本来有力的臂膀被那堆高耸的物件压得一阵酸软,褚惊寒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你这种女人,谁能养得起?”敢情她那“亡夫”就是为了赚取银两以供她挥霍,以致活活累死的?
    “姑奶奶自个儿养自个儿,花的又不是你的银子,你心疼个什么劲儿?”艳容一沉,毫不客气地出言相讽,眨眼间,又成了一只刺猬。
    敢情,他又不小心踩到了某人痛脚?咕哝着转开视线,不小心瞟到大街另一头时,双眸一个骤睁,化为苦笑,“你现在是要继续踏青,还是跟我逃命?”早叫这女人不要那么嚣张了,为了身外之物,赌上身家性命,值是不值?
    “你在麒英院的时候,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还是你跟他们其实有仇?”不然人家为啥紧咬不放,阴魂不散?那袭特殊的青白衣衫,真是……真是令人难忘啊!
    “跟我有仇的,大概是银子!”好样的,居然出卖他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人……是太久没见他真正发过火了?不过,要算账也不是这个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脚底抹油,逃命去也。“走!”
    “又走?”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跟江湖上传言的那个褚惊寒这般不一样,除了逃命还是逃命?白花花银子买来的物品,天女散花一般正好朝着那一大群的“青白衣衫”兜头砸去,在已经日渐熟悉的被人拉着逃窜,身后稀稀落落的几声痛呼时,她只是凉凉地道,“今天这些东西,可要记在你的账上。”
    “他们好像没有追来了,呼,可以歇会儿了吧?”一路被那拨麒英院弟子追赶着,慌不择路地跑出小镇,跑上山坡,直到奔进这林子,像是终于将那些人甩开了,乐三娘捂着胸口,急喘着气,跑不动了,她是真跑不动了。
    褚惊寒也歇了步,却是没有半分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一脸深沉戒慎。“小心——”在风息细微的变化传进耳里之时,他一手将乐三娘往旁一扯,破空声过耳,一枚铁菩提已经嵌进方才他们所站之处,后方约莫一步之遥的树干之中,入木三分。乐三娘即便不懂武,那一瞬间也是后怕地打了个寒噤,可以想象那个东西嵌进的如果不是树干,而是她的脑袋,这会儿她会是何情状。唉!果然啊,褚惊寒本人,就是个危险人物,跟他在一起,能奢望什么安然闲适?
    看来,真是一脚踩进套里来了。在周遭一阵细碎声响后,原本静谧的林子里突然窜出几十号人,个个一脸杀之而后快的正义之色,手操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时,褚惊寒有些无力地想着。
    “喂!那个百鬼楼的楼主很恨你吗?你跟他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凑近褚惊寒耳边,乐三娘小声地问着,就算今日在劫难逃,也请先满足她的好奇心吧!她实在不能指望一个只会拖着她逃跑的人能对付这些,一、二……倒抽一口冷气,数十号的人。不过,一个消息卖了这么多人,百鬼楼这门生意,可真是好赚头!可惜啊可惜,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开个万鬼楼分它一杯羹?
    “不见得是他,就算是,也只可能是因为他跟你一样爱钱。”淡淡丢下一句,褚惊寒便将她往身后一攘,往前一步,笑道,“楼盟主,唐门主,陆庄主,就连江北镖局的龙虎二位镖头都到了……啧啧啧。褚某真是好大的面子!”
    “褚惊寒!你这个杀人凶手!”
    “褚惊寒,今日便要血债血偿,为我爹抵命!”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袭金线绣虎的黑袍,眉目威严,眼神犀利,正是当今武林盟主,嵩山派掌门楼容华。只见着他微一抬手,那些叫嚣的人便是一一安静下来,他锐利如刀的双目盯视着褚惊寒微笑的脸容,眉峰一蹙,道,“褚少侠,你让众江湖朋友寻得好苦。我外甥陆尚武跟江北镖局秦老镖头的死,老夫想听听你的说法!”先礼后兵,以理服人,瞧瞧,还有比这更公正的武林盟主?
    “我只说,人,不是我杀的。至于理由,我早在江州时,便已说过,想必也早已传到了各位耳中。今日各位设了这么一个套,让我自个儿钻了进来,想来也是不信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湖沉浮数载,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他见过的,还少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看来,今个儿不动手,是请不动褚少侠了。既是如此,褚少侠可莫怪老夫以大欺小,众江湖朋友联手相搏了!”本就没有笑意的眸子冷下,道貌岸然的面具开始龟裂。
    “且慢!”笑呵呵地喊停,侧过眸子,瞟向身后,褚惊寒的眸色却略略暗淡了,“诸位既已认定我有罪,要拿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此事与我身后的乐掌柜无关,褚某景仰楼盟主为人,烦请勿要伤及无辜。”
    “无辜?何来无辜?这女人一路跟着你,别说无辜了,说不准还是帮凶!”
    “是啊!一丘之貉!”
    “楼盟主,请你说句话!”褚惊寒嘴角一扯,目光落在能做主的楼容华脸上。
    “褚少侠,既然你不肯承认,人是为你所杀。那么事情在调查清楚之前,不只褚少侠,这位姑娘同样有嫌疑,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只好请两位一道前往嵩山做客!”淡淡笑着,楼容华的双目却是冷凛如冰。
    “既是如此,那就无需再说!”嘴角一扯,褚惊寒眸底那抹凉薄的笑意尽数淡去。往后退了一步,一手,轻覆上乐三娘微凉的手背,在她震惊不解的目光中,他却只是望着她,疏朗而笑,笑意夹杂几许歉疚,几许无奈。只是那温暖,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在乐三娘还恍惚在那样的笑容中时,他的手已经挪开,转而从地上捡起一支枯败的树枝,几乎是在下一瞬,楼容华单手一挥,数道人影便已朝着褚惊寒奔袭而来。
    楼容华不敢轻易小瞧了褚惊寒,第一阵,便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当真是以众欺寡,以大欺小,派出的居然就是唐门现任门主唐遗风,山西五虎门的老四岳黔山,再来,就是他自己的爱徒,嵩山派宋岩。看来是非拿下褚惊寒不可,而且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这三人是此次一干人物中,除了楼容华自己外,身手上乘者,其中也只有宋岩跟褚惊寒年龄相当,余下两人都是老江湖,内功修为与阅历都该在褚惊寒之上,想来,褚惊寒以一敌三,又能有几成胜算?
    五虎门的掌法与拳法说不上独步江湖,也算是个中之最,嵩山派向以剑法的精妙轻盈以及快捷闻名,而唐门却是擅使暗器。于是,便瞧着岳黔山一手如喙,欲锁喉关,取上路,一手变掌为拳,携气势万钧之力,直拍褚惊寒胸口,取中路。宋岩身形旋如风,长剑如蛇,直取褚惊寒下路,唐遗风则在外沿,以暗器相辅。
    乐三娘胸口一阵紧缩,喊不出口,一刹那,却只觉背脊生寒。三个打一个,真是好不要脸!寻思往褚惊寒望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傻站着是个什么事儿?是当真胸有成竹,还是吓傻了,等着挨打?
    褚惊寒兀自不慌不忙,嘴角含笑地专注研究着手中那根枯枝,断口参差不齐,啧啧啧,被风吹断时肯定很疼,枯枝兄,真是苦了你了,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所受的苦都是为着今日遇上我,助我一臂之力,而后阿弥陀佛,修成正果,早登极乐!
    乐三娘急得不得了,眼见着相差不过一个身长的岳黔山和宋岩一前一后就要攻至,她嘶声就要惊喊出来。电光火石间,却见着褚惊寒足下轻点,整个身子便是顺势朝着身后滑去。岳黔山和宋岩步步逼近,俄顷间,却终是拉不近看似咫尺的身距。岳黔山粗眉一攒,低吼一声,运足了掌力,朝着褚惊寒胸口推去。强劲的掌风卷起脚下的尘土枯叶,纷飞落叶中,岳黔山却只觉眼前一花,褚惊寒已经一个侧身,从自己与宋岩之间的空隙往身后一掠,同时,手中枯枝当心一划,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方才发出的十足掌力遇到了软绵绵的屏障,反弹回来,他慌忙一个转身躲过,身后,两人合抱的大树树干,眨眼间,已被洞穿。
    “岳门主,山西五虎拳法与掌法都以刚猛著称,不过,千万记得了,过刚易折!”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他刚好跟武当那个头发胡子一把白的清兮子有点儿交情,早年那老头子还哭着喊着求着让他改拜他为师,可惜,他闲来无事,学了两招,发现自个儿对武当那慢吞吞软绵绵的武功没兴致得很,所以,自然是抵死不干,却没料着,尖刀遇上棉团,却也是有趣得很了。改明儿得了空,可得再上武当,向清兮子那老头讨教两招。
    “身如燕,剑如影,宋少侠不愧是楼盟主的爱徒,这一招惊鸿掠影可已算是惟妙惟肖……”明明是笑着,看似好不真诚地赞美着,偏偏那一句“惟妙惟肖”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成了扎耳的刺。宋岩眼中恼羞成怒的阴鸷一闪而没,凝聚剑锋的杀气更甚了几分,横剑而扫,褚惊寒身子一弹,下一瞬,已经借着宋岩的剑尖,身形拔高,自宋岩头顶掠身而过。
    “这铁菩提是用上好生铁所制,做工精细,所费不赀,唐门主,我若是你,若丢了可是会心疼得紧了,你还是收好为妙吧!”枯枝左挡右接,而后,数粒铁菩提便朝着唐遗风那一厢飞去。
    一击不中,唐遗风、岳黔山和宋岩三人都是恼羞成怒,更是发了疯般猛攻,褚惊寒被迫忙翻了天。被缠斗其中,手里枯枝这边挡挡岳黔山的拳掌,那边格开宋岩的剑锋,时不时还得送还唐遗风那挺值钱的铁菩提,忙得是分身乏术,可是偏偏,那一根树枝看似乱无章法的挥舞,却将他周身护了个密不透风,寻不着一丝破绽。褚惊寒只守不攻,唐遗风他们三人联手,却是半晌拿他莫可奈何。
    外围观战的楼容华眼中阴鸷一层覆一层,一如千年寒冰,让人一望,便觉冰寒彻骨。视线不经意一瞥,掠过缠斗的战局,望向另一方,目光倏然一闪。唐遗风方才停手的空档,瞧见楼容华朝他递的眼色,他一顿,两人一同望向褚惊寒的身后。
    看来这只会逃命的死酒鬼是深藏不露呀!那一厢,乐三娘正看得又惊又喜,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外行人,但她也知道褚惊寒一时三刻之间是安全无虞了,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却仍然紧张地缩成一团,惶急的视线撞上一双如寒冰的眸子,一阵惊颤倏然掠过心房,她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不太对劲!好一会儿没有接到如影随形的铁菩提,褚惊寒粗眉微攒,抽空朝着唐遗风望去,他翻起的一掌间,指缝处夹了数枚铁菩提,生冷的色泽,泛着铁器的锐寒,他笑着,那笑莫名的邪佞,手掌一推,数枚铁菩提疾射而出,却是朝着…..他身后的方向!
    “小心!”星眸骤睁,褚惊寒惊骇的双目中只有在风中翻飞的,乐三娘血般色泽的裙裾,手中枯枝惶急地直刺,切开了岳黔山和宋岩之间的缝隙,却是不堪受力,硬生生折断,褚惊寒将之一抛,朝着乐三娘处扑去,一拳一剑朝着他一无所备的后背砍去,奋力朝前一窜,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但锐长的剑锋还是毫不留情划破了衣裳,划开了一层的皮肉,闷哼一声,他脚下却未曾稍驻,扑过去,抱住乐三娘,就势一滚,“铿铿——”数响,铁菩提一一嵌入树干之中,褚惊寒闷哼声又起,刚被划开口子的后背硬生生撞上地面凸起的一块儿尖石,血,染上灰白的石头,遮掩了原本的颜色。
    笑意,同时跃上楼容华几人的唇畔,只是……却来不及扩大!
    “卑鄙!”一声沉喝,楼容华几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滚倒在地的褚惊寒已经翻身而起,身形如箭,疾射而出,在宋岩胸口一阵猛踢,一个横劈,夺下他手中长剑。身后,反应过来的岳黔山举掌一击,褚惊寒却像是背后多了双眼睛,长剑一回,自腋下穿过,岳黔山捧着鲜血淋漓的右手,一阵杀猪似的痛嚎。
    褚惊寒手中执剑,使得却是刀法。没有太多繁复的招式,一切一劈一拍一击都是朴实浑厚,真气凝聚在刀尖,刀光过处,那些不知死活,冲上前来想拦住他的人,个个倒地哀呼,若非砍在身上的是剑柄,而非剑尖,现在横七竖八躺在脚下的,已是无法呼吸的死人。
    这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所谓的寒隐刀法,刀过之处,势不可挡。眼见着夺命的修罗刀已近在眼前,唐遗风才后知后觉的掏出救命的暗器,只是还来不及射出,颈间一阵冰凉的触感,尖锐的刀锋已经贴在他肤上。浑身一颤,手松了,暗器散落一地。褚惊寒冷凛的双目抬起,望向楼容华笑着,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的脸容,淡淡问道,“楼盟主,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拉起跟自己一样,一身灰尘,满身狼狈的乐三娘,褚惊寒扬手一挥,手中宋岩的佩剑飞射而出,嵌入一旁的树干,而他,以及携了乐三娘的手,足下一点,借着树枝,飞纵而去,电光火石间,树影深处,撞上一双眼睛,熟悉而陌生,却噙着不容错辨的恨意,褚惊寒心口一缩,足下不敢停,握住乐三娘的手,却是一紧再紧,紧到乐三娘吃疼地蹙紧眉梢,却在望向他沉郁的脸色时,硬生生咽下,成了无言。
    “他果然…….很在乎那个女人呢!”身畔伴着以白纱覆面的白衣女子,男子一袭玉蓝的长衫,瘦削儒雅,一身书生气,这会儿,却朝着方才褚惊寒和乐三娘离去的方向,笑了。未被笑意渗透的眸子被复仇的狂热点燃,翻腾起恨意的血雾…….
    “褚惊寒!”极慢极清晰的一个名字自楼容华的口中挤出,握成拳头的手一个用力,拇指上的玉扳指硬生生被捏碎,化为齑粉,被林上的风,扬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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