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气逼人

尸体们慢慢地抬起头来，它们的头全都指向我和小孟所在的方向，虽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但全都追寻着我们的方向，即使是背对着我们的尸体都极力地向后侧着头。我们，是它们唯一的焦点。
    一些身在高层的尸体开始不断地往下滑，巍峨的尸山更是在逐层地向下坍塌。
    很多尸体都直接从高处“滚”了下来，像山石滑坡一样。
    它们“滚”到地上，翻一个身，继续朝我和小孟爬来。
    艳丽的望魂花在他们身上的各个地方盛开着，很招摇的感觉。花瓣的顶端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黑色。它们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地面，那种感觉就像是恨不得嵌到地里面去一样。每一具尸体都大睁着眼睛，眼珠完全突出了眼眶，布满红线的眼白几乎看不到白色。
    这种面目看在眼里十分惊悚。
    我向后退出一步，对小孟说道：“这和之前看到的望魂花不太一样啊。”
    之前所见，全都长在尸体的手里，花朵的根茎从掌心生长进去，尸体倒挂在天上，根茎从地里一直长到地外，血红色的，像草一样。
    但是这些花却完全不一样：这里的花有些长在尸体的手臂上，有些长在它们的后背上，更有些长在头顶上，尸体每动一下，花朵就跟着动作摇摆不休。不仅如此，这些花就连颜色相对于之前所见都略有差异。它们看起来更加艳丽，艳丽到叫人难以置信。
    “这真的是望魂花吗？”我问。
    小孟咂咂嘴：“可能变异了吧，我看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赶快走！”
    我点点头，立刻和小孟转过了身，箭一样地向后跑去。爬到地上的尸体开始加速往前，它们每往前爬上一步，地面上就出现一个湿湿的印子，就像蜗牛每每都会在自己途经的地方留下痕迹一样。
    从后面赶来的尸体盖住迁移具尸体的拖痕，地面上满是杂乱无章的轨迹。
    我不敢再回头，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它们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几乎已经想象到了它们的影子已经盖住了我的脚后跟，它们只需要轻松地一伸手，就可以准确地抓住我的脚。我会立刻栽倒下去，摔一个狗吃屎，无数的尸体将我包围，它们甚至会爬到我的身上，最终累成一座新的尸山……
    也许我还不会立刻死去，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我还要挣扎，但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有些发怵，心情就愈加紧张起来，但是紧张无济于事，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尽我的最大努力逃命。
    我更加卖力地向前奔跑，发了疯一样的，就连小孟都觉得有些诧异。
    这时候，远方却惊现出一个红色的小点。
    怎么又是红点？！
    那个小点在很远的地方，我们完全看不清楚它的面目，但我可以看见它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大，不是它本身变大，而是这个红点在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从它移动的姿势、速度和体态来看它应该是趴在地上的，就算不是趴在地上，至少也该是一个横放在地上的长条形东西。
    糟糕！我突然一惊，该不会是有哪具尸体已经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窜到了我们的前方了吧？它是怎么办到的？土遁吗？
    这样一来，我们势必会受到它们的前后夹击，我们一定无路可走，那我和小孟岂不是死定了？？
    那个红点一直往前，渐渐地逼近了，体形也变得更大了。小孟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奔跑的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
    说实话其实这个红点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仅一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我们近前。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怎样办到的，仿佛前一刻还远在天边，而下一刻立马就到了眼前。
    爬到我们眼前的她使我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具尸体。
    她也和尸体一样趴在地上，但却又和它们有些不同。
    尸体们摊在地上是一种紧贴着地面的状态，它们的全身都是严丝合缝地挨着地面的，没有任何缝隙，好像它们本身就是长在地面上的一样，但她不同，她虽然卧倒在地，但双手却是高高地撑着地面的，她并没有将下巴耷拉在地面上，她齐胸以上的地方都是脱离地面的。她的样子看起来要比那些从尸山上面下来的尸体精神许多。
    她的头还在转，上肢相对灵敏。除了趴在地上前行这一点之外，她和那些尸体们没有任何的共同之处。
    她并不是一具尸体。她，是一个活物！
    而更加重要的是——我认识她。
    她是红衣蛇妖！
    蛇妖没有眼睛，她的尾巴拖在身后，一摇一摆的，艳红之极。长长的黑发覆了一身，微微地发亮。
    此刻她已经爬到了我们面前，她没有腿，甚至连脊柱都没有，她始终都是以手代脚地趴在地上拖着腹部前行，而她本尊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爬行的生活，行动起来丝毫不见迟缓。
    有那么一刻我有一种冲动非常想要看一看她身下的衣服是否已经被她长年累月的爬行磨成了条状。但仅仅一刻，恐惧远远战胜了好奇。
    她爬到我们脚下，仰着头，虽然没有眼睛，但她的脸却在看着我。
    原本爬在他身上的许多黄色半透明的“它们”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定居在了她的身体里。但她的状态很好，甚至比我初见她时更好。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摆脱“它们”的纠缠的，但是被那么多的奇怪的虫子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钻到前后相通的地步却依然能够和从前一样爬到我的面前的，就算不是一个狠角色，至少也不能再小看她了。
    我和小孟被她阻挡住了去路，只得停下来。我扯一扯小孟的衣角，轻声说道：“这个妖怪，我见过。”
    “她不是妖怪，她是妖。”小孟纠正道。
    我发现小孟的语气有些怪，我移开盯在女妖身上的目光，向他看去，他正呆呆地看着她，下唇轻咬，眉头微皱。
    这种表情看起来很不寻常。
    难道……小孟也是认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