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自从上次被求婚后，李晓总觉得周宜邦有事瞒着自己，总有接不完的电话，好几次都避开她去接，在办公室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偶尔见他在，她去敲门时，发现他不是在发呆，就是盯着窗外出神。但她每次旁敲侧击，他都会表现得若无其事，要么就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恢复了常态。
    几次过后，她也就懒得去好奇，便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工作上的麻烦，才让他不经意间紧蹙眉头，愁云不展。每当那是，她就会说些无伤大雅的小幽默冷笑话逗他开心，他也甘之如饴，任由她胡说八道。
    长假上来后，大伙儿上班的积极性都不太高，李晓也不例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过等着她忙碌的事情却好多，比如准备新房。
    周宜邦原本就有一套住了很多年的公寓，只是李晓一直没去过。而上次去的那套高级公寓，据说还是当年他不肯随母亲一起去香港，一直窝在之前的小公寓里后，他父亲看不过去，才为他购置的一处住所。但是他丝毫不领老爷子的情，依旧我行我素居住在老公寓，那边便也一直空置。这也是求婚成功后，李晓无意中提到他父母时，他才提及的。
    在新房的问题上，两人几次商量无果。
    老的公寓周宜邦自然是不愿意，说是太旧太小，不适合三口之家居住。李晓虽没去过，但也知道是个两居室，说它小得不能居住，似乎有那么点夸张。但既然人家不乐意，自己便也不坚持。至于那套父母所赠公寓，李晓倒是无所谓，但是周宜邦又是理由一大堆，总结其中心思想，还是持反对意见。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认真举例说明种种不合意的样子，李晓最后也只能妥协。周宜邦一直主张买套别墅，规划着能有个庭院，种满各色藤蔓花草，然后在院子的一隅放上一个秋千，他就可以陪着她们母女，闲来无事玩耍。她知道，他其实一直想养一条阿拉斯加雪撬犬，但是碍于公寓里不方便，也会吵到左领右舍，所以一直未能如愿。如果是别墅，也就独门独院，狗狗也可以在院子里拥有自己的小屋。
    一想到此，李晓便由着他去张罗，不用她花精力的事情，她乐得坐享其成。再说，她绝对相信他的眼光，他要是看上了，基本就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最后买房子倒也没有花多大的精力，他似乎早就看中了那个楼盘，离市中心不远，倒也是个黄金地段。已经竣工，也就一点收尾的绿化工作还在进行。那日，开车带她在小区里兜了一圈，问她：“想要哪一栋？随便你挑！”
    她开玩笑地回他：“真的可以随便挑？”
    他认真地点点头。
    “唔。。。好吧，左边第三栋不错，不过刚才后边中间的那栋也还可以；其实这边，靠近那个喷泉广场的那栋也可以考虑。”
    李晓说完，俏皮地看着他。本以为他至少为皱皱眉，然后点着她的鼻尖说她贪心，没料想，他只微微扯了一个笑，回了她一句：“没了？”
    “嫌我贪心，为难你了？”
    “哪里，三选一，还是挺简单的，难不倒我。”
    “那你干嘛那么笑着看我？”她微微嘟嘴。
    他伸出手，揉揉她稍有凌乱的长发，“傻丫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为难，那我就把这三栋都买下来，然后你就可以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不要！”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她。
    “真的要买三栋，那也得要三个不同的小区，才会有三种不同的风景可以欣赏。否则老在一个地方呆着，多没意思啊！”她顽皮地笑着说。
    “醍醐灌顶，老婆大人教诲的是，小生铭记在心！”周宜邦一阵爆笑，长臂一伸，搂过李晓，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身形越拉越长。
    那日在回去的路上，两人最后定夺选了靠近喷泉的那栋，周宜邦在她做晚饭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晃着手机，像个孩子般地向她炫耀，搞定。
    李晓边炒着菜，边看着他的神色，略微地笑着摇头，他见她对他的“丰功伟绩”不予以肯定，苦着一张脸过去，从背后搂着她的腰，脑袋枕在她的肩头：“我的老婆大人，你能干的未来老公搞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你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
    被压着肩头的李晓刚准备拿着锅铲表示抗议，结果一回头，就被周宜邦亲了个正着，偷袭成功的感觉让周宜邦乐得跟个孩子似的，搂着她腰际的手，又加重了几分，亲昵地吻着她的颈脖，心中充满了温馨。
    感受着背后的身体传来的暖意，李晓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至少他是真真实实地爱着自己，包容着自己的一切，她的心很平静。
    可是为什么心中的某个地方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每每看到他的笑容，让她更觉得胸口闷的慌。
    还有一件让她郁闷的事情，就是翌晨的保姆到现在都还没有落实。起初几天，她都是咬着牙，坚持带着孩子上班，让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玩耍。
    不过孩子毕竟也是个大活人，一下子吸引了事务所里人们的眼球，每天轮番争相过来逗她玩，动静太大，连老板都看不下去，迈着步伐进入到她的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晓晓啊，不是我不通人情，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让子俊他妈带几天？”
    李晓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老大，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会影响到大家的工作，但是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落实，我保证明天就我一个人来上班。”说着，还举起手，做着发誓状。
    “反正你阿姨在家闲着也闲着，子俊那小子也一直没能如了他妈的愿，到现在都还不结婚，让我们早点抱上孙子，要不就让翌晨去陪陪她？”
    “阿姨身体也不太好，我真不能给她添麻烦，如果哪天阿姨想我们家翌晨了，打个电话给我，我立马带着她去蹭饭吃就是了。”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我还是那句话，有需要就知会一声。”
    “谢谢你，徐叔叔。”
    “丫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你爸还在的时候，我们总开玩笑说等你长大后就让你做我们徐家的媳妇，结果你嫁了箫剑，我们也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你离婚那会儿，我还真以为是子俊搞的破坏，硬是把他狠狠训了一顿，再后来。。。哎，你瞧我，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叔叔还是那句话，我跟你阿姨就是你的爸爸和妈妈，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知不知道？”
    很久没有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李晓鼻子一阵酸楚，眼眶也泛着泪花，轻轻地“嗯”了一声，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给自己放一天假，把翌晨安顿好了再来安心上班。”
    “好的。”
    晚上，在深圳出差的周宜邦照例给她来电，嘘寒问暖，一如从前的温柔，虽然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
    扯开领带的束缚，他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此时最让他舒心的就是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真希望她就在身边，能够让他拥着入眠。
    她心头一热，把带孩子上班的事情当笑话般地讲述给了他听，可惜这个男人非但没有把这件事当成故事，反而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盘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跟他解释半天，结果男人竟然来了一句：“要不你就别上班了，干脆在家带翌晨？”
    乍闻言，悔得她都想咬舌，怪自己真不该多事。
    “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就宣布婚事。”沉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宜邦，我。。。”
    “就这么定了，这次听我的，你这么些年，也够辛苦的，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让我来照顾你们。”
    挂上电话，凝视着一旁熟睡的宝宝，李晓辗转反侧，思绪万千。
    那日萧母的话语还依稀可闻，先是对她跟箫剑的不能破镜重圆旧话重提，后意识到自己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转移了话题。
    只是新话题也非常的没有营养，不外乎就是对自己不能含饴弄孙表示莫大的遗憾，后悔自己当初对她们娘俩所做的事情，当然，当初也不知道李晓后来怀孕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也就死活不会让自己做这些蠢事之类。
    听得次数多了，早就没有先前的反感跟愤怒，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麻木，好比听别人讲他人的故事，与自己毫不相干，却也只能干坐一旁，侧耳倾听。
    爬起来，给箫剑拨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漫长的等待几乎磨灭了她的冲动，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伴随一点点的嘶哑：“喂？”
    “那个，是我。”
    “找我有事？”
    “明天有时间吗？见一面吧。”
    “几点？”
    “我明天休息在家，你看你方便。”
    “好，我来之前给你电话，我现在不太方便讲话，先挂了。”
    “哦，好的，那你去忙吧。。。”李晓意识到他估计又出任务了，只是没想到自己最后几个字都还没说完，他早已经掐断了电话，徒留“嘟嘟”声在耳畔回旋。
    把话筒放回基座，她转身又看了一眼女儿，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伴随着丫头轻微的鼻鼾，她伸手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