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天寒听了韩哲带回的消息，“离砂阁？”
    “是，殿下，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地方。”
    天寒沉吟，“这离砂阁是青楼？”听这名字就知道，红楼楚馆之地，最是鱼龙混杂，若是在里面掺杂一两个细作，是轻而易举的事。
    韩哲默认，天寒心头火气冲天，“居然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搞鬼，韩哲，找个机会，我们去离砂阁看看。”
    叶靳尘纳了新良娣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暖暖和天寒正在饭桌上吃饭。
    报喜的人走了后，暖暖突然把眼前的碗推开，愤愤地道，“男人果然花心，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说完还睨了一旁的天寒一眼。
    天寒听出了这女人明显的意有所指，忙搁下手中的碗，表白心迹，“那绝对不包括我！”
    暖暖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天寒笑道，“我哪敢呢！”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暖暖白了他一眼，便起身向外走。
    “怎么了？”不会是生气了吧，她这又是唱哪出？
    暖暖没有回身，只是闷闷地道，“写信给姐姐，她一定很伤心。”说完，就出去了，天寒无奈叹气，这简直就是殃及池鱼呀！
    暖暖走了一直没回来，天寒问了下人后寻到了花园。
    暖暖坐在荷花池边的大石上，背影隐隐透出孤单，天寒看得憋闷，上前。
    “怎么了？”
    暖暖仰头看了他一眼，后又垂眼看着微风下荡出波纹的池面。
    “叶天寒，我难受。”
    她会告诉自己她难受，说明并未生气，或许只是心中不快，天寒蹲下，与她平视。
    “是因为我哥的事？”
    风吹起暖暖的头发，四散飘离。
    “你看啊，他曾经也是很喜欢我姐姐的，现在只是因为我姐姐不能生孩子就纳了良娣，”说到这，暖暖轻笑，“你一定会觉得他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出此下策吧。”
    “不会。”天寒的声音在风里散开，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暖暖看向他，天寒笑如阳光，“我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那只是现在，如果我也不会生小孩呢。”暖暖觉得天寒会这般说，只是哄哄她罢了，毕竟遇到这种事的不是他们，但难保以后他们不会遇到这种事。
    天寒牢牢握住暖暖的手，“暖暖，我不是说说而已，就算你真的不会生孩子，我也不会纳妾的，况且，”天寒笑得更灿烂了，“你并不是为了生小孩才到这个世上来的不是嘛，你是来陪我的，所以，你只要好好陪着我就行了。”
    暖暖嘴角微微上挑，“可是......不是成亲了就会生孩子的嘛，我和你也成亲这么久了，我也不会生小孩。”
    废话，她如果真的有小孩才怪了。
    天寒尴尬的移开眼，“这个，不急的。”
    暖暖心情好了些，捏住天寒的脸，“好吧，嘿嘿，终于轮到我捏你了。”
    天寒皱皱鼻子，比了个鬼脸，暖暖被他逗得格格直笑，笑声飘得老远，碎了一地。
    自那日后，暖暖虽然心里替璇翎担心，奈何路途遥远，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璇翎能想开些。
    天寒回军营，一去就是五日，暖暖有些想他，但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她也不便去打扰，好不容易终于盼到阿弥来告诉她，见到韩哲在门口，韩哲与天寒向来是一起的，这说明天寒也回来了。
    暖暖满心欢喜的跑出去，果然见到了韩哲。
    “韩哲，王爷呢？”
    韩哲乍一见暖暖，心虚的别开眼。
    “王爷，有事。”
    暖暖看他有些不对劲，不过他都这般说了，她自然是信的，“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很晚吧，王妃先休息就是，王爷让你不用等他了。”
    暖暖有些奇怪，就算天寒有事，怎么韩哲自己回来了，且见他的样子，天寒应该是在安阳城才是。
    “好吧。”韩哲不便告诉她，那暖暖也不会多问，毕竟有些事她也不宜知道太多。
    “王妃，咦，没有见到王爷吗？”阿弥见暖暖满脸失落的回来，不禁问道。
    暖暖摇摇头，而后又想起很久没有去看浮音了，今晚天寒要晚归，她才不要眼巴巴的等着他，“阿弥，我出去一趟。”说完就朝外走了。
    “啊？王妃，这天都晚了。”阿弥赶紧追出去，哪知还是没追上，反而跟丢了人，急得阿弥一头大汗。
    离砂阁中，浮音饮下一口茶，美目却是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是年及弱冠，但却不是寻常的纨绔子弟，周身隐有不凡之势，眉目俊美出尘，这般清俊贵气的人，以前肯定没见过，不然实难忘记。
    “不知韩公子是哪里人？”
    天寒看着浮音，笑得随意，“京城。”
    “哦。”浮音暗暗心惊，“韩公子竟是帝都来的，不知公子是做什么营生呢？”
    “从商。”
    “是吗？”从商的人不是满身的铜臭味嘛，他能见到自己，自然是有钱，但却实在不像个商人。
    “看韩公子举止文雅，倒不似商人。”
    天寒挑眉，“哦，那浮音姑娘觉得在下像什么人？”
    “像......达官贵人。”浮音试探的开口。
    天寒随口就挡了，“浮音姑娘抬举在下了，在下确实是想入仕为官，奈何能力有限，只能做些小买卖了。”
    “不知浮音可否逾矩一问，韩公子是从事何种买卖的？”
    “和锦凤做些生意。”天寒缓缓道。
    浮音沏茶的手一顿，“锦凤？这锦凤和大魏正纷争不断，连互市都取消了，公子还敢和锦凤做生意，不怕有损失吗？”
    天寒突然看了看四周，而后压低声音，“不瞒浮音姑娘，在下在锦凤朝廷有熟人，许多事自然不必担心。”
    浮音故作惊慌的样子，“韩公子，这种事，你怎能胡说。”
    天寒倒是满不在乎，“这有何可惧，我是看浮音姑娘是能守秘密的人，这才直言相告。”
    “自然，”浮音赶忙接口，“浮音自然是什么都没听见。”
    天寒很是满意，手里拿着把扇子左敲右敲的，“姑娘，你可想知道我在锦凤的熟人是谁呢？我告诉你你可别怕，我这熟人啊......正是锦凤的摄政王盛明堂盛王爷。”
    浮音手里的茶杯一个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忙低身去捡，天寒冷眼看着她有些忙乱的动作。
    浮音唤了一声，外面的丫头就赶忙进来了收拾满地的狼藉，这时——
    “浮音姐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两人皆朝门口看去。
    暖暖看着面前的两人，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她看错了吗？
    天寒看到暖暖，心里大惊，但此刻却不能让浮音知道自己就是三王爷，只得静坐不动。
    浮音看到暖暖，忙迎上前，“暖暖，你来了。”
    暖暖苍白着一张小脸，愣了许久，才勉力一笑，“浮音姐姐，你有朋友啊，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不顾浮音的呼唤，暖暖转身就走。
    浮音不解暖暖的反应，慢慢坐了回去，看到沉默不语的天寒，解释道，“不好意思，韩公子，是浮音的一个朋友。”
    天寒垂眸掩住眼中的万千思绪，只淡淡道，“无碍。”
    “韩公子，方才所说的事，浮音是一概不记得了，韩公子行走商界，也当小心才是。”
    “多谢姑娘关心了，在下定会注意的。”
    天寒随口敷衍，已顾不得再应付浮音了，他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刚才暖暖的样子，那样黯然的暖暖，他从未见过，只希望这丫头不要钻牛角尖才好。
    天寒回府的时候，阿弥忙上前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王妃从外面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怎么也不肯开门。”
    “你下去吧。”阿弥有些不放心的离开后，天寒这才提步朝暖暖的房中走去。
    “暖暖。”敲了敲门，天寒尝试的轻唤，果然，里面没有动静，天寒知道暖暖的倔脾气一上来，他就算在外面喊一夜她也不会开的，遂威胁。
    “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震开，到时候惊动了全府中人，可别怪我。”天寒自小习武，弄开一扇门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了。
    天寒等了会儿，门果然被朝里打开，暖暖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的凝着他。
    天寒跨入门槛，忙解释，“暖暖，我去那里是事出有因的，我......”
    “叶天寒。”暖暖突然开口，声音冷冷，天寒的话倏然而止。
    不只是因为今晚的事，天寒去离砂阁或许真的可能是有事要办，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董如瑟，叶靳尘纳妾，离砂阁，这段时间发现的事不断在暖暖脑海中回放，暖暖现在耳边只有当初成亲时璇翎的话。
    “三弟贵为亲王，以后必定也有妻妾的，你难道也不理他吗？”
    暖暖没有再看天寒，而是把目光移朝地上，垂头低语。
    “我不会要求你不变心的，人心若能掌控还叫人心嘛，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日你有了别人，”暖暖猛然抬首看向天寒，“就让我走。”
    话脱口而出以后屋里一片寂静。
    很久以后天寒才冷声道。
    “原来……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暖暖垂下眼，她的沉默对天寒而言就是默认。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