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官道

不用再费脑筋瓜熟蒂落，诗写成了，让她捧着诗高兴了一大阵。她也顾不得再推敲修改，现在想的是如何不露破绽地送到十六兄手中，这才算大功告成。否则也是一张白纸，毫无意义。象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刚刚手舞足蹈的高兴一下无影无踪了。
  要三婶送信又要她不发觉颇不好办，她是识文解字有些文化之人，骗是骗不了她的。即使她不懂诗、不理解诗的内容，就送诗行为的本身，就让她猜测到那种意思了。“一刀两断”的人是不会有这种瓜葛的。那么这信就得伪装，把它伪装成什么呢？她想来想去，伪装成包装纸最不受注意了。三婶这段时间要照顾两个家挺忙碌的，如果找到一条合情合理的借口，她就不会怀疑有异常。忙碌就多数伴随着粗心大意，只要比较巧妙就可以实现不露声色的目标。万一露馅了，她是站在十六兄这一边的，求求她保密别连累十六兄受苦受难，以她的正直善良应该不难办到。
  李月娥主意一定，扯下一页旧书在那印刷体的行间，用削尖铅笔小心把诗写好，反过另一面用钢笔在上边练习写字。东一个西一个大小不一，象十分随便、漫不经心的样子，包装纸就伪造出来了。然后想想包什么东西送去好呢，十六兄重伤在身，表示歉意送些与伤有关的物品顺理成章。什么东西与伤有关又不贵重？记得十六兄说过，跌打之伤首先喝下白糖鸡蛋酒可以免除瘀血攻心。这纸包白糖最合适不过，再送几个鸡蛋这就天衣无缝了。
  一切准备就绪，来到三婶家中。三婶正准备给侄儿送饭，月娥走过来招呼：
  “叔婆吃饭了？是准备去看十六兄吧，唉哟，都是因为我啦，害得十六兄重伤在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李月娥旧话重提，是要顺理成章。
  “阿娥呀，也不用这样内疚了，这主要是他时乖运促劫数难逃。你能这样想他也宽慰了。唉，都是表弟表妹的，我家那盲龟怎么就这样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呢？”老太婆又戳破伤口了，真不忍心。
  “都是石十八恨棒打人啦，大牛那浑人呆头呆脑的让他当枪使了。十六兄幸亏有你叔婆照顾要不可难了。”赶紧转移目标吧，办事要紧。
  “我再怎么照顾他也难赎罪孽呀，愿苍天有眼菩萨保佑，让他渡过难关吧。”
  “就是呢，他伤成这样我们都无能为力，我这里有点白糖和几个鸡蛋，给他冲个白糖鸡蛋酒喝。叔婆你费心带给他，没什么 好东西算我一歉意，跟他说声对不起，我就不过去看他了。”顺风使舵正到好处，谁说我辣椒妹只会直来直去呢，简直可以充当地下党了。
  “阿娥呀，难得你有心，能做到这样已经难能可贵，我替侄儿多谢你啦。这鸡蛋我就去煮给他吃好了。”糟糕，热心过度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月娥一听坏事了，这要功亏一溃，忙说：“叔婆呀，我以前听十六兄说，你们杨家治跌打之伤要喝白糖鸡蛋酒的啦，你老忘了？”
  “哦，是有这样说法，喝了免得瘀血攻心，不过他已经喝了一次后来没有白糖了，不知是不是还要喝它呢。”呵，难得没有糊涂！
  “白糖是不好买，所以我找到了一些，我想十六兄是懂得医道的，他会懂得怎么办。叔婆你就不要煮它了，带给他自己调制，就算是我帮他除去心头瘀血、减少疼痛吧。”
  “说得在理，是我老糊涂了。那我就走了，我会把你的话转给他听，我先替他多谢了。”
  李三婶接过纸包和鸡蛋，看都没看就放到饭篮里，月娥又央求她说：
  “叔婆哎，这事千万别给人讲，如果一不小心让我亚伯知道，她又要急火攻心病倒了。那样我就更加良心不安，难以做人了。”嗳，装成小甜甜也顶可爱哦。
  “好孩子你放心，叔婆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么利害不分的地步哩。”
  李三婶匆匆忙忙来到外家给侄儿喂粥，杨十六右肋骨折、右臂、右大腿骨破裂性骨折，身上各处敷着草药扎着竹条，这就是医院的石膏绷带了。对他来说骨折不算什么，受重创的是肝脏破裂。嘴巴上还领教了一老拳，让他记住乱说话的下场。紫肿的嘴唇、牙床的松动让他说话、吞咽都有些困难。
  三婶是一边喂粥、一面絮絮叨叨给他讲述李月娥找她表示歉意的经过。并且把白糖、鸡蛋放在床头小柜上。杨十六只听不作声，粥喂完了他用左手撕下一页旧书擦嘴。三婶收拾房间发表感慨：“她是有情有义的女孩子啦，和那些禽兽不如者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难能可贵啊，唉，可惜了，杨家没福消受她呀，但也不枉你们相好一场了。唉哟，这老天捉弄人哩，——来，我帮你换一换位置吧，我要伺候牲畜去了。”
  杨十六暗地思忖：说好断绝关系、不闻不问的，如何今天要送东西来呢？难道是有什么急事抗不住了？或者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他看了看那几个光溜溜的鸡蛋，慢腾腾伸出左手拿过纸包，把白糖倒进空杯子里。转动那包装纸，字是熟悉的笔迹，没有连贯意义。他终于发现了铅笔写的诗，心中升起了一团温热和甜甜的笑意。可惜，脸上的皮肉不肯作美，那笑容实在没法恭维，离美相差甚远。但在他也很难得了。
  他心想：这辣椒妹也会动心思了，实在难为她，环境逼迫也能重塑人的性格呢。但是这游戏不可重复，一旦发现要得不偿失。应该告诫她，不过这诗写得也可以了，不知道憋了多久写出来。要告诉她不可冲动，那怎么告诉呢？礼有还回，不如就依样画葫芦好了。
  床头柜上有一本小学课本，那是用来代替卫生纸的。杨十六拿来一页一页地翻看，正好有一页是植树造林的，还有一插图种下的树苗变成了树林。他左手用铅笔慢慢在树叶中画了个半身的鸽子，侧着头在往外探看。随后又想，这辣椒妹一向粗心，也许会忽略。干脆也在字行之间写上两句让她明白，这是她首创的游戏是会注意的。
  杨十六翻过书页在字行间写上：巴山夜雨涨秋池，江风水冷鸭先知。石峰苔厚思防滑，莫错悠悠春梦时。左手写字，字迹歪歪扭扭，他写完李三婶也回来了：
  “十六哎，我要回去了，家中还有一摊事，有什么话捎带给月娥吗？”
  杨十六摇摇头，把嘴巴裂了裂：“算了，已经一刀两断、多说无益。姑，拿两个核桃来吧。”
  李三婶到外间屋里寻见核桃递给杨十六，他用书页包住团成一团又递给三婶。
  “十六呀，这是什么意思哪？”
  “姑，礼有还回嘛，这核桃是去年的，是‘隔年桃核旧时仁’之意，我和她已成为过去了。”
  李三婶把纸包着的两个核桃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捏了捏，忽然，她恍然大悟：哦，这旧时仁嘛，就是旧时人，是隔年的。怪不得只包了两个呢，嗳哟，多好的一对呀，这老天爷太捉弄人了.......
        
第13章 第二节：梁表婶的游戏
  第十三章 第二节：梁表婶的游戏。
  石十八自从做了罗播公社的实权派，又主管着斗、批、改操着不少人的生杀大权，雄纠纠气昂昂，春风得意。现在又冒出了未来的岳父大人，后台铁硬。许多干部群众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农家小子、山里石娃能轻而易举鲤鱼跳龙门、青云直上当干部、很快又执掌大权，原来真是有铁硬后台在支持。以前种种对石十八“好运”的不解之迷，终于有了完满的解释。许多猜疑尘埃落地变成理所当然。
  人们茶余饭后不再谈论石主任的“八字”好、“运气”佳、天生“官相”。话题转到了石主任的未婚妻“官姐”上来。他们是怎么拍拖上的呢？一个在山村，一个在城里，似乎风马牛不相关。查过石主任家三代，也不见他家有什么城里人的亲戚故旧，是谁做的大媒？怎么就自己时运不济碰不上贵人？这个大媒要是能认识认识该有多好呀，也请他老人家帮忙牵一牵线，如有幸成功，虽然不能和石主任相比那也是三生有幸、风光无限的哩！看，看，又想入非非了不是？石主任是什么人用得着请大媒吗？人家是自由恋爱，那是肯定的。怎么认识的？那不简单吗，同学嘛，肯定是同学无疑了。总之猜测 和想当然结合把石主任的故事神秘化了，让许多人啧着嘴羡慕不已。
  芒果冲一下子出了几位名人，石主任、李月娥、还有“屎架石”杨十六，不但有官、且有文、有武，这芒果冲的风水真是好到家了。有女就嫁到芒果冲去，不会有错的！
  芒果冲因此名声大振，山区的各色人等都对他充满敬意。罗播墟上那些痞子，平日里习惯欺侮住在更深山的人，欺行霸市时有发生。如今一听说是芒果冲的人，态度就和蔼了很多，见到芒果冲村干部，个个毕恭毕敬了。象“山贼”、“山蜢”这种轻蔑的话只敢骂别人，再也不敢横加芒果冲人身上了。
  古话有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我们石主任得道之后，芒果冲的人除了在墟上获得了一些尊敬之外，没见到什么人得携升天。相反，不少人因之蒙受无限痛苦。不过不要紧，这些痛苦的人已经从人类中开除出去，实在不算人了，既然不算人，那痛苦就更不用算了。
  我们石主任虽然不曾打算携带谁升天，但是，一个把一人拔出“地狱”的功德却来临了。
  陈碧芳在石马村有个姓梁的表叔，那表叔在年轻时不知是因好事还是贪吃，曾经参加土匪暴乱，袭击过共、产、党征粮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