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春晓奈何天

53 夙家掌家


上一章后段有添加,看的早的朋友可以再看一次。接下来,在祭天之前的日子里,我除了吃饭睡觉,所能做的便是坐在高高的云坛上接受刺喀尔众人的朝拜。
    云坛在我眼中不过就是稍大点的厅里头的一个高台,上头放了把椅子,这椅子也比普通的大,刚好够我整个缩里面打瞌睡,这却是族里头排名第二神圣的地方,排名第一的自然是三天后将要举行祭天仪式的天坛,那个听说是在某个山顶。
    最开始的半天,我还能勉强端坐正襟,可来朝拜的人实在太多,吃个饭的时间,外面又已排起长龙。旁边的阿姆说,这已经是作了规矩的,大户人家限制人数,只能派代表来拜,小户的须结队,二十人为一批,拜过的不管多位高权重都不许拜第二次……我觉得刺喀尔需要的确实是一尊佛祖。
    为了满足广大群众的需求,我只能尽量地坐在那张大椅子上,让后面等待的人可以更早地拜上,坐到后来不知何时已将脚翘到椅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惊觉肩膀的衣服都已被口水浸湿,下面朝拜的人则一批换着一批未曾停歇。此后便是我睡我的,他们拜他们的,倒也轻松了些。
    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之即,阿姆凑上来轻声说:“大人,现在进来是刺喀尔的大族,夙家。当先的那是夙老太爷,随后跟的是夙家现在的掌家,夙老太爷的孙媳妇连氏。”我抬起眼角,望着下方陆续有秩进来的三十几许人,轻声问:“不是说大户家只能派代表么?”阿姆也轻声回答:“夙家整共六百一十三人,这儿的确实是少的不能再少的人了。”我几乎睡了半天,阿姆也没来打搅我,这夙家一来便作提醒,想来是户有来头的。
    话虽如此我却无多大兴趣,依旧翘着脚换了只手抵着额头打算再睡会儿,却因看清那夙家什么孙媳妇的面孔惊了一惊。因所有来拜见的人一律穿了黑底红边的衣服,我坐的高,看下去都无什分别,如不是那人实在与我相熟的很的话。那人跪的端正,跟在夙老太爷后面微微颔首,虽将脸上的风情收了个干净,那秀长的眉与眼却与从前无半分区别,只是以前她爱梳松松垮垮的发髻,现如今已作了妇人头。我自十来岁与她认识,只两三年间便被她宠出浑身的小姐脾气,其实她也长不了我几岁,但总说:姑娘还小,自是该精彩的便精彩,背着花离教我喝酒、摸牌骨,时常偷带着我出去混迹,也为此受了花离不少责罚,我想起来晚晚的全名是叫连晚。
    在我还沉浸在与晚晚的回忆里时,夙家人已弯着腰退出去了,当然我并没有忽略站在最后面的夙师尹,甚至在回忆里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可不认为以现在的身份欺压人是件不道德的事。
    是夜,我叫了阿姆来问:“夙家这么大的根基,怎么能让一个孙媳妇掌家?”阿姆见我睡了近三天,约摸不曾想我还能问出这么核心的问题来,所以一愣,过了会儿才道:“那孙媳妇连氏可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大人虽不必刻意,但若与她交好,确实也能得益不少。”我说:“她小小年纪如何有这能耐?你说与我听听。”
    连家老一辈曾有恩于夙家,那时连家大小姐,就是青匀刚刚出生,夙老太爷便为青匀与自己的大孙子定了亲,以报此恩。原本看似连家大小姐飞上枝头眼见着要当凤凰,不想这未来夫君生了场怪病,拖拖拉拉十多年。虽然连家遭遇恶运父母双亡,但要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嫁给这么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这到底是要去享福还是守寡明眼人自是看一眼便能分晓。眼见着夙家大少爷是不行了,夙家老太爷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仁义礼道向连家下了聘礼,只想能为这大孙子留下一条血脉。夙老太爷的做法虽于情不合,礼字上倒无过错。此时连家大小姐下落不明,二小姐连晚便替姐姐上了花轿。
    夙家有三位少爷,大少爷病重,二少爷夭折,还有位不成器的三少爷夙师尹。在大少爷成亲前几日,夙家派了上百人才将在外胡混的三少爷给抓回来。原来这时大少爷已病的下不了床,夙家便让这三少爷替他哥哥去迎取新娘并拜了天地。知道内情的人无不对此唏嘘,夙家新过门的大少奶奶连晚反而沉着稳重,无一丝不满,行为举止皆得体。夙老太爷觉得欣慰又多少觉得对不住,两个月后医师检查出大少奶奶有了身孕,夙老太爷喜地当众宣布待孩子出生便由她掌家,第三个月,大少爷逝世。
    我说:“由一个外姓人掌家,夙家其他房的人能答应?”阿姆说:“这大少奶奶的担当那是一般男人都比不过的,大少爷刚去那会儿,夙家连着老太爷都垮了,竟是她一个怀着刚满两个月身孕的女子主持了这场事,后来又出了一些事,总之现在夙家无不心服口服”。
    我沉默不语,晚晚的手段我是多少了解的,所以她能撑起夙家也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刺喀尔以‘忠’为德,不管男女,只能从一而终,晚晚嫁到夙家,这辈子也算是没了。尤记多年前她曾酒后说:若能得一疼爱我的夫君携手一生,再有两个孩儿相伴,我这一生就算是圆满了。她说这话时已是喝高了,双颊红晕、眼神涣散,看着我笑地将下巴抵到桌角上,说:若思,女人这一生,定要找个能将你揉到他眼睛里都不怕疼的男子,才不枉了。她在我面前失态也就那么一次,是因为什么来着?是因为偷带我去逛庙会和一班流氓打了一架而被花离责罚吗?我忘了。
    说着那边丫头已把泡澡水放好,过来请我去泡澡更衣。阿姆说:“说了这么些时候,险些耽搁了时辰,大人快些去吧。”这阿姆是先前我母亲的乳娘,已有些年岁,每每望着我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慈爱,眼睛里酝了些水气,因她知晓的事情规矩多,加上我母亲的的缘故,便编派了她来教我些起居。另照料我生活的丫头有六人,房里四人,院子里二十人,外加护卫、厨房、小工、麽麽五六十人,说这些人是原就在的,几百年前就这么留下来,隔几年就换一批,为的就是哪日刹魔突然出现。我也无意去改变什么,只一点,我房里不许有人待着,其他地儿爱待哪儿待哪儿。
    我在水里泡着,丫头们都在门外候着,阿姆在屏风外跟我讲今夜要注意的事项,说了半箩筐,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不言不语、任人摆布。最后,又吞吞吐吐不尽详细地说:“其他都不会有差池,跟着‘引神大人’就是,我听说这回北门也会来,他们已是几百年没回过刺喀尔,这躺回来……谅他们也不敢对大人如何,只是若他们真有什么不敬……”说着压低声音,“大人别跟他们客气!”
    门外丫头喊了声:“大人,‘引神大人’来了。”阿姆高声应了在屏风外恭敬道:“请大人出浴”。
    今夜子时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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