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尽繁华·逃不开宫闱

可即便是那时他的目光也是能避则避，上罢药手便离开，绝不留恋。他不奢求她对他主动，现在她安静地垂手窝在他的怀里，他竟起了奢望。
  
  盼得到她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和堂弟在空明相识的那一年，他恰巧也在，甚至比慕廷渲更早知道那里有一个叫做辰夕的姑娘。
  
  女儿节时她和镇子上的姑娘在溪水边玩耍，那么多的姑娘里他只记住了她。
  他算不上一个勇敢的男子，他时刻记得他有一个必须要娶的门当户对的女子。当他终于鼓足了忤逆爹娘的勇气时，却发现在水一方的伊人不见了。直到很久后重逢，她成了皇子妃，她和他的正妃一行在对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她。她对他客气地致谢，他却说不得他的丁点爱慕。
  
  不回去了，就这样一辈子吧。天界漫无尽头的生命里缺了她就是了无生趣。他愿拿他的长生，来换与她相守的几十年。
  
  他们在刘嫂的院子里租了两间屋子，一人一间。刘嫂悄悄向她打听他们夫妻何不住在一起，是闹了什么别扭？或者……“莫不是宋先生有什么隐疾？”她羞红了脸，抿紧嘴巴不知如何回答。
  
  “伊人，你不能吹凉风，快进屋子里。”慕廷汜及时出现带走了她。刘嫂追上去，慕廷汜拦在门口：“我夫人睡觉听不得丁点响动。您若是还想知道旁的，我们就只好搬走了。”这才阻断了刘嫂的八卦。
  
  是夜，元辰准备入睡。她褪去外衣时衣角挂住了什么东西。她取下玉佩拿在手里，觉得冰凉丢到一旁，过一会儿又捡了起来。
  
  这个玉佩她一直挂着，却是捂也捂不热。有哪块玉佩如她的这块那般凉手？
  
  他夫君也有一块玉佩。“夫君，你的玉佩是热的吗？”
  
  “玉佩怎会是热的，除非你暖热它。”
  
  这可怪了……她取出她的怪物什。“这个就暖不热。”
  
  是凤凰……他面色紧张。“收起来，不要再戴了。”
  
  “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花纹他识得，这是她真正的夫君送的。有这个在，慕廷渲会不会寻过来？他不想现在的生活被打破……
  
  “收起来。”她被他的样子吓住，乖乖地收了起来。可当玉佩离身她便开始心神不宁。
  
  也许它能辟邪，不戴身上就会被鬼魂绕身。她又悄悄地戴在了里衣。
  
  她捏着玉佩的穗子：“你为什么这么凉？我能把捂热该多好，你就不会冰到我了。”
  
  玉佩上的金凤翻飞，甚是祥和。
  
  天界，五洲，炎火，清泠殿。
  
  长安对陛下摇了摇头，来得人报，仍找不到王后的踪迹。慕廷渲握着冰凉的玉佩，自她留信出走，玉佩的温度骤降再没有回升过。
  
  “泠儿，梫木已经被我打了下来，尹逸痕也抓到了。”一切都结束了，涘水的大仇可报，可为何翻遍五洲，确找不到她的人……
  
  “以前闭上眼睛就能感知到你的方向，现在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你。你到底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59
59、忘不掉 ... 
 
 
  
  慕廷汜白天会去私塾教课补贴家用，元辰偶尔会去私塾门口等他散课。从私塾到家里要经过闹市，来回几次，街上的小贩都认得这对恩爱的外地夫妇，见他们经过就热心的打招呼，或是塞些自己卖的小东西给他们。她难为情，几次后死活不肯再去。
  
  这天慕廷汜刚刚进院。
  
  “今天回来的好早。”她出来迎他。刘嫂本在院外井边洗菜，突然大喊一声：“玲儿！”
  
  她不解的看刘嫂，刘嫂怎变成了男人声？怔愣间腿却被什么一撞，她站立不稳险些栽到地上。慕廷汜也被那名字惊到，忙扶她往屋子里走。
  
  刘嫂喊着“玲儿”，抓住蹲在元辰腿后的一个孩子边打边道：“你这死孩子，到处乱跑。宋先生宋夫人，这是我女儿，这不是才三岁，正是闹腾的时候。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孩子难带啊。玲儿，快给夫人赔不是。”
  
  他忙阻止：“刘嫂，你先把孩子带出去吧。”
  
  “宋先生，孩子真不是故意的，玲儿你道歉了没有？”
  
  元辰精神恍惚，那个好听的男声在脑中徘徊不去，一声声凄惨地呼唤，唤得她想哭。
  
  泠儿是谁？那男声又是谁？再唤一声，再唤一声她便知道是谁了……
  
  刘嫂以为宋夫人又犯了病，忙提溜着孩子溜走。
  
  慕廷汜抱住她：“伊人，伊人……”
  
  她问：“夫君，你喊‘泠儿’让我听一听？”
  
  他慌了神。“你是伊人，那是刘嫂女儿的名字。我不喊。”
  
  不是她的名字？“我真的叫伊人？”
  
  “是，你是我的伊人。”
  
  她轻轻贴进他的怀里：“我不叫泠儿……”
  
  “伊人，你是伊人……”本以为没了玉佩没了灵力便无懈可击，她差点就想起来了。他看向桌面，小像才攒了三十四张，这怎么足够。
  
  他得去和刘嫂约定一些事情。关上门的一霎那，他见她隔着外衣抓了什么圆圆的在手里……她竟背着他偷偷戴着。堂弟和她的信物，难到它一旦变暖，他们的气数便尽了？
  
  他拿出一吊钱放到刘嫂面前：“我和夫人曾经失过一个孩子，碰巧和您女儿同了名。麻烦你注意着别让您的孩子——”
  
  刘嫂看见钱便明白了七八分，抢道：“宋先生放心，我保证玲儿……呸，这孩子决不在您夫人跟前出现，那两个字也绝对不提。”
  
  他怕了，他想尽可能的增加一些与她的回忆。
  
  翌日天气晴好，他带她去了近郊的小山。飞絮蒙蒙，元辰站在一块大石上展臂呼吸。他望着那如画的剪影笑道：“那边有一片的桃林，桃花还开着。”
  
  元辰扶着他的手跳下来：“快带我去瞧瞧。”走出几步，她认真地说道，“这里有梨花吗？我觉得梨花会更好看。”
  
  “你喜欢梨花？那以后我也为你栽下满园子的梨树，让你足不出户就能赏个够。”他朝她笑笑。有些东西她还是忘不掉……
  
  她在桃花树下玩得很是开心，笑声一声不落的收进他的耳中。他仔细地欣赏那翩翩身影，哪怕是一瞬也不舍移开目光。
  
  落红满径，他想常常这样看她嬉笑，又怕他连明天都等不到。若真有一日醒来她已不在，这满径的落红，他怕是再不敢看了。
  
  “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她摇着他的胳膊。
  
  “我背你到家。”
  
  “你不累吗？还有那么远呢。”
  
  他拉着她到自己背上。“上来。”她搂着他的脖子，双脚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
  
  “好想这样子走一辈子。”
  
  她笑道：“不行，我比前些日子都胖了，那样会累着你。”
  
  “背着你怎么会累？”
  
  她扭着身子：“先放我下来。”
  
  他不明所以。她握住他的手心：“我们一起走，就算你累了，我也可以在旁边陪你一起累。”
  
  她的目光真心实意。他缓缓抽出手指，试探着与她十指相扣。“我们是夫妻，对不对？”
  
  可真是反过来了，现在换她来安慰他了吗？“对啊，我是你的妻子。”
  
  他松一口气。眼下一刻他还是她的夫，她还是在他身边。
  
  他满足了。
  
  宋先生又去了私塾。元辰在桌边练字，刘嫂的女儿扒着窗台。
  
  “姐姐你在做什么？宋先生不在吗？”
  
  元辰抬头：“我夫君在教书。你是刘嫂的女儿吗？快进来。”
  
  小姑娘转进屋子：“我想找姐姐玩，可我娘不让我来，说我会吵着姐姐养病。”
  
  “以后想来的时候就过来，你娘如果骂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小姑娘应的爽快。她觉出不妥，又笑道：“你叫我夫君先生，那也该像你娘一样叫我夫人，不能叫姐姐的。”
  
  “你是姐姐，就要叫姐姐啊？”
  
  小孩子的思维她不懂……“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径自坐回凳子上，眼神一亮，“孩子，姐姐教你写字吧。”
  
  她把着小手握住毛笔，犹豫着要写什么，便问道：“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孩子奶声奶气却是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叫玲儿。”
  
   
作者有话要说：  
60
60、忆起 ... 
 
 
  
  “姐姐？”
  
  小丫头无趣的跳下凳子跑出屋子。
  
  她的名字不是“伊人”吗？可为什么“泠儿”二字听来却是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些话、一些事、一些人，不去想或是想不起并不代表遗忘，只是许久不曾留意而让它们蒙了尘，待不经意的风把浮尘吹散……“你若是敢撇下我，上穷碧落，地府九天，绑也要绑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