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尽繁华·逃不开宫闱

  
  “我遇上了一个姑娘，和她的牵绊越来越深，我终于相信她就是我命定的缘。她孤身一人，我非常想带她回家。我们一起把她留下，好不好？”
  
  “泠儿，嫁给我可好？日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廷渲……”
  
  慕廷汜强忍着推门的冲动。他为什么不早点进去？为什么不去阻止她想起来，就任她把那个他万般不愿听到的名字给念了出来？他蹙着眉，从门缝里瞧见元辰把玉佩珍惜的贴在脸上，眼神柔情缱绻，不就是他一贯看她时的神情吗？
  
  他倚门而立。五洲无法与她厮守，如今，连凡间也容不下他一个小小位置吗……
  
  不是没有设想她恢复记忆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他叹气，他知道的啊，一旦她有了记忆就会想方设法的回到慕廷渲身边，不是任何人任何理由可以挽留的住。
  
  留……目光犀利的闪过门缝里的身影，她没有灵力，夺走玉佩慕廷渲就找不到他们了。手按在门上，待用力，却曲着手指放了下来。她已经有了记忆，不能再像之前哄着骗着了。有了记忆的她不是伊人，而是变回了那个离不开慕廷渲的元辰公主。他……更不能留她了呀
  
  更深露重，千里素光。元辰站在回廊底下，用手中的素木簪子把长发挽起。
  
  他不声不响地立在她身后，指尖刚刚触到她的手腕，被她狠狠甩下。
  
  “别碰我。”
  
  他缩缩手指：“你我是夫妻，我连碰都不能碰你了吗？”
  
  “没有拜过天地，怎么会是夫妻。王爷莫忘了，本宫的夫君是五洲的帝王。”
  
  他低声劝道：“他不知道你在这儿，不会找来的。”
  
  她死死按住胸口，那里疼的很，可不想让他察觉出异样。“不可能。”
  
  “早知如此，就该带你走的再远一点，寻一个无人处，好过现在看着你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可是已经隔了天地，再远，又能远的到哪儿去……“你就不能忘了吗？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十九天。我视你是妻，我把每一天都当做和你在一起的最后日子来过，你就当真一点没有感觉到？”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只是想起了从前事，又不是失忆。可就是感觉的深彻，才什么也不能说啊。“我的夫君明日会来接我，这些话，你别再提了。”她冷冷开口。他曲指成拳：“好，你的话，我不会不从。”对她深深一揖，“愿王后娘娘心愿得成。”
  
  他甩手离去。元辰望着空荡的长廊，口中喃喃：“你待我如妻，我也曾视你为夫。这三十九天，就当是我还你的情了。”
  
  刘嫂见宋先生夫妇的脸色皆难看的紧，相较往日像是生疏了不少。她知女儿偷跑去了宋夫人的房里，生怕女儿惹了祸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想来道歉。
  
  慕廷汜轻叩房门：“不想让刘嫂打扰你就随我出来。”
  
  元辰一言不发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跟他出了门。从家门出去，不管去哪里都得经过闹市。她甩开紧跟的男人。
  
  “让我自己走走。”
  
  “好，我就在后面跟着。”
  
  跟着也不要跟！她不善的瞪他一眼。
  
  “好好，我不跟着。”
  
  干嘛做出一副为她独尊的样子来。郎有情妾无意，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伊人！”
  
  “别叫我伊人，我有名字，我——”她怒冲冲地回身大吼，却见他突然奔过来伸臂将她搂一个满怀。
  
  一辆马车擦着他的后背驶过。她推开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
  
  慕廷汜望着远去的马车。要不是它突然出现在闹市，他不会得这个“亲近”佳人的机会。“你不能为了甩下我连命也不要了啊。不管是在凡间和五洲，肉身只有一具。如果肉身没了生命，五洲你是不可能回去的。”
  
  刚才是她大意了……还没有等到慕廷渲来接她回家，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保护好自己。
  
  他虽笑得柔和却苦涩的让她无法直视。“你……谢谢。”
  
  他把唇角扬的更高。路边一个小贩笑道：“宋先生，惹夫人不高兴了？”
  
  “恩？”他疑惑地抬头。
  
  “宋先生，女人生气了就得好生哄着。您认书识字的，拣点好听的说给夫人听，如果没用就买几个我这首饰讨好讨好夫人，女人嘛，就是喜欢衣裳首饰的。唉，宋先生别走啊！”小贩举着耳坠摇一摇，女人心海底针啊，往日还如胶似漆的模样，这才几天没见，夫妻俩怎感觉成了陌路？
  
  谁是他夫人！她的夫君不是他！元辰冷声道：“我回去了。”
  
  “走慢一点，你的身子还没大好。”他继续跟在她身后，一步不落。初始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见她没有赶他的意思，壮着胆子跟紧了几步。
  
  他跟着就跟着吧，她没心思和他计较，她好慌啊，慌着想回去，总觉得慢一步就会错过重要的东西。
  
  刘嫂院子的后门外是一片竹林。剪绿深盟，她停在门前，犹犹豫豫的把手搁在门上。
  
  慕廷汜站在几步开外。“推不开吗？”
  
  他迈上台阶，刚刚伸出手。
  
  “不用！”
  
  被她忽然高调的声音喝的一惊。“好，你自己来。”
  
  “你站远点。”
  
  他退下台阶，站到草地上望着她。“够远了吗？”这阵仗，像是院子里有危险，她要保护他似的。可若真的有危险，也该他冲在前面护她的周全才对。他好笑的摇摇头，余光瞟见她推开了门。
  
  院子里只住了她、他和刘嫂一家，为何从出了院子就开始觉得这里会有变化？
  
  瞧，可不就是熟悉的摆设，哪有什么不同？若说那唯一的不一样……指尖擦过眼底，指腹一层湿润。
  
  当院一人闻见动静转过身子，面色无波，眼角却带着欣喜与笑意。空明第一次相见，他超凡脱俗，她却瞧不出他的身份。他们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一路相携走过，一步一印，她竟忘了他三十九天，她真该死。
  
  熟悉的声音入了她耳。
  
  “泠儿？可还认得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61
61、仇报 ... 
 
 
  双腿怎会在这时沉重的动也动不了了。元辰催着自己狠狠迈出一步，跟着紧跑几步，猛地把自己紧密的贴进他的怀里。
  
  慕廷渲险些被撞的向后跌去。元辰把泪蹭到他的衣服上：“我叫元辰，公子如果叫我一声‘泠儿’，我会更欢喜。”
  
  慕廷汜不知该不该去看院内那一双情深诉不尽的爱侣。看上一眼，心便像被针扎入，他想不看，却又似把那刺入的针再拔出，连起了皮肉，带出了血。无论怎样都是疼的。
  
  他背过身子，却见长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正站在他身后。
  
  长安恭敬的请安：“许久未见，王爷可安好？”
  
  慕廷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可否告知本王，陛下是如何寻来的。”
  
  “王爷有所不知，陛下与娘娘的贴身玉佩是灵物，只要两人带着，便能感知到对方。前段时间娘娘许是身子不适，让陛下耽搁了些日子。现在娘娘恢复了，不管天界凡间，陛下都能寻到。”
  
  慕廷汜长出一口气：“原是如此……长安，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现在心情不好，这凡间又找不到个知心人相陪。反正这你没什么事，走，陪本王去喝酒。”
  
  长安杵着不动，他又道：“怎么，你就算是扫本王的兴，也不能扫了你主子的兴吧。”
  
  长安低声道：“王爷，您和娘娘的事我都猜得到大半，更别说陛下了。您的心思……一定要收收啊。”
  
  慕廷汜严肃道：“我知道。”
  
  他转瞬又笑道：“我知道他不会计较。”
  
  是啊，她都平安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慕廷渲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长安只得默默地在前带路。慕廷汜走了两三步又停下看看小院。他和她的夫妻缘分真的终了了。他终是抵不过他在她心中的位子。
  
  她真正的夫君。
  
  他做不来。
  
  慕廷渲拉过些被子盖在元辰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白日抱她进屋后她就一直在哭，如果不是自己堂兄在，他会以为她前阵子吃了太多的苦。
  
  他就势吻了吻她哭肿的眼睛。元辰微微睁了眼，看清是他后又抱住了他，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他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就这么嫌弃这里？”
  
  嫌弃吗？恐怕不是嫌弃而是怕吧。怕不敢面对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男人的心。
  
  她撅嘴“恩”了一声，温润的唇瓣触到他的胸口，他一阵战栗，低头含住她闷闷的尾音，缠绵间模糊不清道：“泠儿，若再寻不到你，我死的心都有了。”
  
  眼角又控制不住的滑落几滴泪来，双手死死的叩着他的肩，稍稍得到些空息，她喘息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