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本善

桑梓淡淡一笑，衬着一张妩媚妖娆的倾国容貌，显得分外美丽。“怎么？我一个县主，受多重的伤才能向叶老太太讨个公道？”
    老太太微微一笑，“县主何必咄咄逼人。老身绝无此意。只是觉得，身为皇家人，自当有皇家人的气度。县主如此这般同怡儿动手，岂非有失身份？”
    “哦，也是。淑仪县主才封了没几天，你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到底出身微贱，是老身唐突了。”
    她的语气平和从容，不闹不怒。一席话夹杂贬损说的平平静静。桑梓心头火起，想起裴清告诫过她，叶家人看不起她是一定的，要她千万忍着脾气。
    “老太太说的是。不过叶家，也是大户人家，身为大家小姐，出手打人，可也是说不过去的吧。”桑梓笑道。
    “阿萝！”四小姐气的浑身发抖，“你不要太过分！”
    桑梓不甘示弱的迎上前去，紧盯四小姐眸子，丝毫不退让。“倒是我过分，还是四小姐瞧不起人？！”
    四小姐面红耳赤，她是故意找茬，满以为有老太太撑腰，会帮着她欺负桑梓，可没想到，老太太对她这样客气。
    “翡翠，把四小姐关进石室闭门思过！”老太太淡淡的说。
    “□□母！”四小姐不敢相信，惊异的望着老太太。
    桑梓也有些意外，她本做好了纠缠一番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根本不护着四小姐。
    石室又阴冷又潮湿，她当年将五小姐欺负进去过，那是多丢脸的事。而今老太太竟要把她关进去，那以后她还要不要做人了？！“谁敢动我？！”四小姐恼羞成怒，压低嗓音，中气十足的吼。
    翡翠和婆子们被四小姐的声音震撼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的站在一边。
    老太太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下去？！”
    “我不要！”四小姐扭着身子，对着翡翠和婆子们又抓又打。桑梓抱怀站在一旁看热闹，差点笑出声来。
    啪！
    四小姐捂着脸含泪看着老太太，这个一直以来疼她疼到心坎儿里的□□母，居然动手打了她。
    “□□母……”四小姐哭的震天动地。
    “翡翠！拉走她！”老太太甩袖离去，翡翠赶忙拉着四小姐往石室那边去。四小姐被彻底打懵，再也不敢反抗了。
    如烟见人走远，不由担忧道：“这才住进来，就得罪了人家家的小姐，以后……这日子可难过了。”
    桑梓没言语。水墨悄悄观察她的神色不说话。梨花哼笑道：“想在叶家生存，必得做出旁人欺负不得的姿态来。”
    ……
    “太婆婆……”大夫人哭的泪人一般。“您怎么能把怡儿关起来呢？那石室是什么地方？怡儿怎能去那儿呢？”
    叶老太太头痛的扶额叹息，“那你要我怎么办？同淑仪县主撕破脸？引得太后的怪罪？”
    大夫人吸吸鼻子，委屈道：“可是，那淑仪县主也太过分了，怡儿的颈项可都被抓烂了。”
    说起这个，叶老太太不是不心疼，只是如今她摸不透太后的心思，暂且不能轻举妄动。万一被太后抓到把柄，不但叶府遭殃，连带着懿亲王府也会受到波及。
    “怡儿性子太急，这会子那淑仪县主正在风头上，她非去碰一身刺！”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拍桌，“就这性子，往后嫁了人，有了婆家，也是过不好的！”
    大夫人勉强动了动身子，嘟囔道：“可怡儿，怡儿毕竟是嫡出，这叫妹妹们看见，怕是……哎。”
    叶老太太思忖道：“我知道。这不过几日王妃设宴，我以此为由头带怡儿一块去，这不就可以出石室了？”
    大夫人欣喜道：“还是太婆婆疼顾怡儿。”
    “哎。”叶老太太摇了摇头，“怡儿是我惯坏了。”
    ……
    隆武十一年十月初八，懿亲王妃特意邀请公主、郡主，以及三大世家夫人、小姐宴饮。身为曾经的叶家大小姐，叶府人等自是在被邀请之列。
    桑梓也收到邀请，她将红色帖子摆放在梳妆台边，冷笑道：“王妃这是唱的哪一出？公主、郡主？我不过是个县主而已。”
    如烟正为桑梓挑选簪花，闻言笑道：“县主，这可想见王妃娘娘看重您。多大的脸面呐！”
    如烟年幼不提，水墨亦不知内情，欣慰道：“县主身份尊贵，但却贵不过王妃去，若能得王妃赏识，当真是好的。”
    梨花端着奶茶入内，闻言笑道：“水墨姐姐，你是好意。但，王妃是叶家大小姐，你且想想看，四小姐待我们县主是个什么态度。王妃是四小姐的嫡亲姐姐，她能和我们县主交好？”
    水墨有些尴尬，“县主，是婢子失言了。”
    桑梓不以为意道：“水墨，你和如烟都是宫里头来的。对我过往的一切不知很正常。其实，这话我也不怕对旁人说，更何况你和如烟是太后赐给我的，自然是我的心腹了。我曾是叶府家婢女，身份微贱。这就是为什么即便太后封了县主，她们依旧对我不屑一顾的缘由。”
    水墨递上铜护甲，笑道：“自古英雄莫问出处。县主即便曾是婢女，能得太后娘娘喜欢封了县主，这就是县主的本事。这份本事，可是嫉妒不来的。”
    桑梓也笑了，“水墨当真是会说话的。”
    水墨道：“县主可别嫌婢子嘴笨就好了。”
    众人纷纷笑了，屋子内其乐融融。
    “不过……”水墨敛了笑意，正色道：“县主这一去，必定同公主、郡主们坐在一处。那些可都是真正的皇家人……婢子，婢子知罪。”
    桑梓摆摆手，“不妨事，你说的本就是实话。我不过是个太后认的县主，没有皇家血脉。”
    水墨这才放了心，接着道：“这些公主、郡主们娇生惯养，嚣张跋扈之气颇重。县主同她们说话，必得小心才是。”
    桑梓应了。叶家人她不怕，大不了撕破脸太后也不饶她们。可公主、郡主们，真心是她轻易得罪不起的。
    说着讲着，宜馨轩外的婆子站在屋外道：“县主，轿撵已经齐备了。”
    如烟出外侍立。桑梓看向梨花道：“今儿个你守着院子吧，总不能一个都不在。”
    水墨眼珠子一转，笑道：“还是婢子留下吧。梨花伺候县主久了，自是知道县主喜好的。”
    桑梓道：“你是宫里出来的。在我与公主、郡主周旋时，你在边上能提点一二。”
    水墨只得答应了。
    一路上轿撵稳稳的，桑梓被晃得差点睡着。及至王府偏门外，早有小厮迎上前，但并不是迎候桑梓的，而是朝另一边而去。
    “哎，你……”如烟想分辨。水墨赶紧拽了拽她的衣角。
    桑梓掀帘而望，不远处恰好停下一顶黄丝绦装饰的轿撵，王府小厮毕恭毕敬的掀起帘子，从中走出一名珠圆玉润的女子。看其发饰，不是公主，至少也是个郡主。
    孰料那女子不往王府中去，径直朝她的轿撵走来。桑梓赶紧放下帘子，盯着轿帘，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这位，应该是淑仪县主吧。”
    平和的声音传来。桑梓听不出什么张狂之感。
    “水墨。”
    水墨赶紧掀起轿帘，桑梓从轿中而出，笑道：“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身边的侍婢道：“这位是明惠公主。”
    明惠公主是皇帝的长女，乃是从四品卉夫人所出。其母品阶不高，但因是皇帝第一个孩子，故此也是颇受宠爱的。
    桑梓本做好了被公主、郡主刁难的准备，没曾想第一个遇见的公主却是彬彬有礼。
    “淑仪参见明惠公主。”桑梓施礼道。
    明惠公主亲自扶起她，笑道：“县主多礼了，县主贵庚？”
    桑梓笑道：“淑仪已十一了。”
    明惠公主道：“那比本宫小了，本宫唤你淑仪妹妹可好？”
    “淑仪求之不得。”桑梓笑意满面。
    两人遂聊着闲话，边入了正厅。叶府几位小姐来的早，已经坐着了，四小姐瞅见桑梓居然巴结上了明惠公主，更是气愤的差点破口大骂。好在二小姐坐在她身边，见状不对赶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明惠公主，淑仪县主。”
    桑梓从没见过王妃，也就是叶家大小姐桑憬。今儿个可算一睹芳容。桑憬的确很美，美而不俗，又透出丝丝清丽。这等容貌，成为宫嫔都是绰绰有余的。
    “见过王妃。”两人一起行了礼，不过桑梓不像明惠公主经常出入王府，故此行了个大礼。
    王妃亲自扶起两人，笑道：“明惠公主，淑仪县主，请入席吧。”
    桑梓他们的位子在里间，不同世家夫人、小姐坐一处。而叶老太太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和其他诰命另坐他处，也不在一起。
    水墨伺候桑梓坐下，桑梓正想着和明惠公主说话，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扬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幽幽道：“哟，怎得今儿个我闻到了一股子下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