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

72 阴差阳错入军营


第二天一早我和富林告别小兔和富林娘,动身前往亭屏。赶了大半日的路,其间因为我那要命的咳嗽而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数次,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镇上。
    眼见店铺大多关张了,我和富林便找了家客栈休息。第二天一早,先将从村里采摘的白叶茶卖给了茶叶铺,富林随即带我去看了大夫。果然,说法和白老头差不多,伤了肺,血瘀气塞而引发咳嗽不断,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法子医治,只能慢慢调理。富林本还想问问有没有办法治我的失忆,被我捅了一下把还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我心里明白,失忆这种事绝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这里的大夫恐怕也没这个医治水平。更何况目前还不知道我先前得罪了谁导致重伤,若是仇家仍在寻找,像我这样的失忆异乡人便会是很明显的目标。而且,自从来到亭屏,我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彷佛处在包围圈中。而这种感觉,在富林家那个小村却不会有。
    购置了些家用,我给小兔买了一大包糖,准备动身回村。
    刚走出镇上没多久,忽见前方不少人惊慌失措地跑来,我俩一愣,四目相对不知发生了何事。
    富林抓住一个人询问,那人喘着气道:“前面有军队打起来了,还不快跑!”说罢挣脱富林,急急忙忙地跑了。
    “怎么办?要不先回镇上?”我问富林。
    他点点头,俩人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尘土飞扬,夹杂着呐喊声,竟然已到近前。
    富林急忙拉着我闪避到一旁的树后。路上的百姓纷纷四下躲避,转眼间马匹已冲到眼前,跑得慢的人少不了被马上的人挥刀斩伤,一时间哭喊声叫人声乱成一团。
    我从树后探出头,看到马背上的兵士盔甲上血迹斑斑,不少头盔都掉了,还带着伤,似是一队败兵,而且显见得吃了败仗心情极差,更是肆意拿路上百姓开刀。
    一个妇女惊慌中被裙角绊倒,摔倒在路中。我一眼看到,不由自主想出去拉她一把,还未来得及动却被富林一把按了回去。
    “有个女人摔倒了...”我还没说完他已经跳了出去,“呆着别动,我去!”
    我紧张地在混乱中追寻着富林的身影,只见他闪过几匹马,险险躲过一把砍向他的钢刀,跑到那妇女身边,拉起她就要走。那女子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崴了脚,一下竟没拉起来,复又瘫坐在地。这一耽误,已有士兵冲着富林过去了。
    我急得从树后蹦出来就往前跑,岂料脚下一个踉跄被绊住了,不及多想,顺手摸起那块碍事的石头朝冲向富林的士兵用尽力气扔了过去,竟然直接打中了那个士兵的脑袋,但显然力道不大,那士兵并未受伤,只是大叫了一声,摸着脑袋回头找凶手。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扔得那么准,一时愣在原地。好几个士兵都已经转过头,望向我这个方向,目中露出凶光。
    “小鹃,快跑!”一声大喝把我惊醒,富林拉着那个女人,正挥着手冲我大喊,脸都急红了。
    我转过身开始拼命跑,也不知道要往哪去。身后马蹄声响成一片,夹杂着“抓住他!”的呼喝声。
    我不敢回头,其实追兵已经离我很近了,被抓住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越跑我越觉得胸口闷涨,似塞了一大团棉花,几乎喘不上气。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咳出来,仍是使劲往前跑。
    慌不择路中,迎面忽然出现了另一队士兵,驾马直冲而来。我顿时傻了,前后夹击,看来今日大大不妙。
    顷刻间前面的士兵已到了眼前,我本能地伸手护住头,却听得耳边蹄声如雷,身子被奔马卷起的疾风带得站立不稳。喊杀声从身后传来,我放下手臂,才发现那队士兵已从我身侧冲了过去,和后面的追兵打在一处。
    我这才注意到迎面来的那队士兵盔甲穿戴与刚才的追兵都不一样,看来是敌非友,不由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
    我边捂着嘴咳嗽,边四下张望,想沿着来路回去寻富林。刚转头走了两步,一匹马挡在了跟前,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士兵正仔细端详我,见我抬头,他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你,宁公子!”
    我顿时愣住了。看着我茫然的样子,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白牙:“是我呀,周一,你不记得了?”
    “周一”...我使劲回想这个名字,无奈脑中一片空白,半点印象也无。
    他见我仍是不解,不由着急道:“在津芜呀,你不记得了?当时我在街边卖包子,有个地痞吃白食不给钱,我跟他们打起来结果被砸了摊子。后来宁公子你路过,给了我银两让我重新置办摊子,你记不得了吗?”
    我抱歉地摇摇头,他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我正想解释,忽听得不远处有号角声传来。
    周一面色一变,急问:“宁公子,这里不安全,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我道:“我和家人走散了,得回亭屏找人去。”
    他皱起眉:“现在恐怕回不去了,你没听到刚才的军号么?墨邑派兵出来接应了,肯定是刚才那队人里有人通风报信了......”他还未说完,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面色一凛,赶忙立直身子回头应了一声,随即对我道:“我们要先撤回去,你......”
    我一时也踌躇了,这兵荒马乱的,要是贸然跑回去,保不齐会被墨邑的士兵抓走,但留在这儿恐怕也不安全。正思量间,周一似乎已下了决心,对我道:“你先跟我回去。等过两天战事缓了,再去亭屏找你家人。”
    “这...”我犹豫着,心里惦记富林的安危。这时其他兵士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行了,周一急了,一把拽住我就往马上拉:“快走吧,这边马上要打仗,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了,还是先跟我回去!”
    我不及多想,已被他拽上马背,随着队伍撤回了营地。
    刚到营地前,周一就下了马,只身走到营门前,冲驻守的兵士解释着什么。几个士兵听后便有一人进去,片刻后出来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周一赶忙迎上去,行了个礼,又指指我说着什么。那长官边听边皱着眉打量我,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听周一说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周一喜颜于色,跑到我跟前:“已经说好了,我说你是我在这儿的一个远房亲戚,跟家人走散了,暂时在营地帮几天忙。刚好伙房营那边缺人,就是要委屈宁公子做点粗活...”
    我打断他的话:“这是应该的,军队里哪会养闲人。只是劳烦你了,带了我这么个麻烦回来...”
    周一连连摆手:“当年要不是宁公子仗义相助,我恐怕都没命等到点兵的那天。公子莫要再客气,先随我去安置一下。”
    我俩边说边往营地里走去。我因扮了男装,便借用了富林的名字,让周一不要再叫我宁公子,叫“小林”即可。
    周一带我见了伙房营管事,又陪我领了被褥等日用品。我和另外五个人一个帐篷,这让我有点为难,但既已扮了男装,也不好多说什么。周一见我安顿下来,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回了自己的营房。
    我就这样暂且在军营中安顿下来。不备饭的时候,还需要帮士兵们洗衣,工作量不小。一开始我有些吃不消,但很快便适应了。只是那挥不掉的咳嗽着实恼人,原先夜夜都会咳醒几次,现在与人同帐,免不了饶了他人好梦。我往往在咳醒后便出帐找个僻静的地方,有时候干脆爬到树上睡一晚。后来,大部分时间反倒睡在了帐外,好在天气尚暖,倒也清爽怡人。
    最为不方便的是洗澡。每日干活一身汗,却不敢在帐中擦洗。后来终于被我在营地北侧找到一眼溪泉,夜半无人时便常常溜去洗涮。
    周一几乎每日回营后都来看我,他似乎完全不知道我是女子这件事。我暗自琢磨,看来当年他在津芜遇到我时我也如今日一般是男装扮相,是以他并不知道我是女子。只是不知道以前的我为何要扮作男装,难道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从周一口中,我得知靳墨两国的仗已经打了半年多了,其间各有胜败。我所在的这座营的主帅便是素有不败将军之称的靳国大将燕铭九。周一提起他的口气充满了崇拜和敬意,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战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带来的更多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我和富林的失散不也正是源于此?不过比起那日所见随意杀戮百姓的墨邑军,燕家军明显规矩得多。听营中像我一样帮忙洗衣做饭的当地人说,燕家军军律严明,严格禁止侵犯百姓,否则会受很重的刑罚,所以当地百姓都愿意来这里帮忙。每次说起这些,周一更是骄傲得直翘尾巴,颇以身为燕家军的一份子为豪。
    我心心念着早日回去找富林,周一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近来战事不消,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万般无奈下,我也只有暂且忍耐。
    然而富林还未寻到,麻烦却先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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