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如霜凝红妆

  可我也明白，他的妥协并不是真心的。每每我问到锁仙骨，他就支支吾吾拿别的东西搪塞我。他说：“昨夜帮父皇批阅折子，有些乏了。剔除锁仙骨之事，改日再说。”他说：“霜霜，你定没休息好，不适合经受这么大的苦痛。”
  今晨，他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悄悄过来看望我。临走时，却被我拽住衣角，先发制人，“你今日不乏吧？我也休息好了！今日总能剔除了吧！”
  “可是……”果然，他又要找理由。
  “不管不管！你今天不帮我剔除，我就……”一时情急，我却想不出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就不跟我成婚？”他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的我头皮发麻。
  我有点心虚，埋下头缓缓答道：“这倒不至于……可你若不答应我，我就去跳那诛仙台！”诛仙台三字刚落，便听见门外桃桃手中的餐盘跌落在地的声音，她也不顾一地的狼藉，径自朝我跑来，“姑姑！有什么事情非得跟诛仙台牵连上？！作甚要去跳那诛仙台？嗯？”
  我偏过头，“你问你的太子殿下！是他逼我的。”
  片刻沉默之后，桃桃握住我的手，“姑姑，是不是又因为锁仙骨？难道不剔不可么？就算是以前姑姑你身上有锁仙骨的时候，也没有过的不开心呐？为何一定要让自己痛苦？姑姑，就当桃桃求你了……”
  我不答。心里默道：“桃桃，不是开心与不开心的问题。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那么，这些就是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霜霜，你一定要这么做么?”彦知眉头紧皱，深深地望着我道。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自然。”
  “姑姑，非要这么做不可吗？这容貌，姑姑好歹也看了好几千年！姑姑你真的能接受另一种容貌么？”桃桃的手冰冷冰冷，我轻笑一下，拍拍她的手背，“可那才是我原来的容貌，那才是我父母给的容貌。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若有一天我碰见我的父母，而他们因此不认得我，那么我该是多么可笑。既然打算重新开始，那便从容貌开始。彦知，开始吧。”
  “姑姑……”我摆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
  彦知神情复杂，眯着眼睛看了我许久，最终妥协道：“那霜霜，我开始了。如果承受不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停下来。”我点点头。
  我盘腿坐在榻上，彦知坐在我对面。他双手施力，聚集了一片火光，形成一个火球。从狰狞的火光望向彦知，他的脸扭曲的不成形状。他问：“你确定要这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端正自己的身体，微扬起头，眼睛轻闭，“来吧！我不后悔。”纵是要后悔也是后悔当初为何自己会选择遗忘逃避的方法。当初我就该来向你讨回一切，你欠我的一切！
  微闭的眼睛只瞧见那团火球向我袭来，越来越近。
  “呃！”一道白光之后，随之而来只有剧痛！身上仿佛被挖开一道口子，一只冰冷的手正无情地往里探，它义无反顾地往前冲，穿过我的血肉，经过我的经脉，丝毫不顾我的感受。终于它摸索到它所搜寻的东西，一把握住，使劲往外拽。“啊！！！”可那锁仙骨似与我的身体连成一体，稍稍一动，我便痛的想要放弃。
  “不要了不要了，姑姑，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桃桃不想见姑姑你那么痛苦……”桃桃泪眼婆娑地劝道。
  “霜霜……你还能……”
  感觉体内那只冰冷的手停顿下来，我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不、要、停！”
  “可是……”
  “我能……忍住，你要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我可就……”我凭着一口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趁我不注意，彦知的法力又加了三成，往出拽那根锁仙骨的力道也越来越足。我忽然想起那时我还是一朵梨花的时候，花叶连着枝干。当枝干被人折断的时候，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此刻更是记忆犹新。那锁仙骨我与紧紧相连，它从我体内分离一分，我便痛上三分！
  耳边充斥满了桃桃轻声啜泣的声音，仿佛痛的不是我而是她。彦知每用一次力，就能听见桃桃轻轻地□一下。终于，我听见彦知一声低沉的吼声，那只冰冷的手生生地将那根锁仙骨从我体内剔除，仿佛活生生地被人挖去心一样的痛！那只冰冷的手从我体内抽离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那瞬间，我只觉得似乎还有什么跟着一起被剔除，那般痛不欲生，那般撕心裂肺。
  所谓锥心刺骨的痛，说的就是这样的痛吧？
  “啊！”我那一声尖叫仿佛震破了天，让听到的人都为之颤上一颤，都觉得痛不欲生。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桃桃虽被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却机灵地将我扶着躺在软塌上，被子盖上的那一瞬间，我便陷入深深的昏睡之中。 
  
  即便是昏睡却也让我不得安宁。
  以前那些在瑶堇山安详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再我眼前浮现：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闲的时候，要不跟菜菜斗斗嘴，要不看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戏本子，偶尔还捉弄捉弄小虫……不对，是蛇。那样的日子似乎在跟我道别，似乎在跟我说，“你既然选择报复这条路，那你就的放弃这样的生活，就算是这样，你还要选择报复这条路吗？”
  我虽然挣扎，但还是说：“当然要报复！” 
  随之瑶堇山就变成了万丈深渊，我挂在悬崖边上，努力挣扎，不让自己掉下去。突然，一只白皙温暖的手拉住我。我抬头，却是兔子。他说：“凝儿，你为何不跟我回去？”
  还未等我回答，兔子的脸忽然变得狰狞，他恶狠狠地说：“凝儿，你太叫我失望了！我要你下地狱！”他抠开我的手，无情将我推下悬崖。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伴随着风，缓缓降下降，却有一滴冰冷的液体先行降落，消失在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我知道那是我的泪。
  我隔空抚摸兔子的脸，缓缓道：“这如果是你给我的结局，我一定要笑着接受。” 
  途中，我看见彦知腾云立在我身旁，他站的笔直，他冷冷地看着我道：“哼！你心中果然是有他的！霜霜，你叫我太失望了！”接踵而来的桃桃也一脸失望地对我说：“姑姑，你太让我失望了！”甚至还有梓舀、菜菜、白芷还有清一，都在我耳边重复不断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我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万丈深渊，也没有很多对我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的仙。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正好桃桃端了什么东西进来，她瞧见我醒了，径自将手上的东西端来，却不敢正视我，“姑、姑姑……太子殿下说你现在身体虚弱，得多进补进补。来，这是血燕窝。”
  “什么是血燕窝？”我故意问。
  “就是血燕的口水……”
  我扳过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正视我，“你居然拿口水来让我吃？”
  谁料，桃桃一把挣脱我，跪倒在地，“姑姑，奴、奴婢不是……那燕窝是……就是……那个……”她慌乱地语无伦次，我愈发迷茫。“桃桃，你这是怎么了？”
  “奴婢……”
  “你怎么又说奴婢了，我不是让你不用那么拘礼么？快起来……”我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一觉睡的我精疲力尽，但却又感觉哪里好像被疏通一样，非常畅快。端过桃桃放在床边上的血燕，一饮而尽，“我不过是逗逗你，瞧把你吓得。”我一边说一边翻下床，走到妆台前，“来，帮我梳洗梳洗。”   
  桃桃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变得磨磨蹭蹭。她偏着头，帮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就是不敢看我。我蹙着眉问道：“桃桃，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那个……这个……”
  “那个什么？这个什么？”我愈发惆怅，这一觉醒来，桃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姑姑，你自己看铜镜！”桃桃头也不回地指指铜镜。
  我扁扁嘴，嘴里嘟囔着：“我脸上有东西，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还这么麻烦要我自己看……来，我倒是要看看我脸上多出什么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一觉醒来，容貌被换还是会被吓到。还好我之前见过这张脸一次，倒也没被吓得晕倒。随意问道：“桃桃，这张脸有什么问题么？尖了？圆了？还是丑了？要不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桃、桃桃不是害怕……”她低声应道。
  “那是什么？”
  “是不敢看。姑姑原本的容貌竟是这样美，美的让人无法直视。那种感觉便是觉得一直盯着看便是一种不尊敬，是以，桃桃才不敢一直盯着……再加上，这样容貌的姑姑，桃桃并不熟悉，怕、怕会惹恼姑姑……”桃桃答。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容貌变了，可内心，本质没变。傻丫头！”桃桃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偷偷瞟我两眼，“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我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不过，你说这张脸真的有那么美吗？”
  桃桃顿了顿，随即像是怕我不信一样重重地点头。
  “那，能勾引四海八荒所有的神仙吗？”我继续问。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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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章 舍己救人 ... 
 
 
  “你要勾引那么多神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