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如霜凝红妆

这话不是桃桃问的，而是在门外听了许久墙根的太子殿下——彦知。
  我暗自一惊：“不好！”随即挠挠脑袋，装傻地问桃桃：“桃桃啊，这个发簪好看么？要不这个？”
  见我朝她眨眼睛，桃桃机灵地连忙点点头，从盒子里翻出另一根簪子，比在我头上，“姑姑，桃桃觉得还是这根比较好。”见我们不回答他，他遂也作罢，摇着头轻轻一笑便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拾起一本书，不由好奇地问：“霜霜，你怎的不看戏本子了？改看这种……比较难理解的书？”
  我不以为然，缓缓道：“锁仙骨剔除后，我觉得我的脑子也忽然变得好使起来了。那种没营养、千篇一律的戏本子，不看也罢！”
  彦知嘴角一抽，才问：“霜霜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以前的脑子不好使？”
  “额……”被他这么一反问，我不禁有些汗颜，“这话倒也不是这么说……就是，就是我以前不是有点迷糊嘛！现在就是清醒了一些，清醒了一些，呵呵……”我干干一笑，却笑的连自己都觉得干。彦知却恍然大悟般一样，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我梳洗完以后，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桃桃端来的饭菜，不经意地问道：“彦知，那个婚礼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会忙得昏天暗地的，应该筹备的差不多了吧？怎么没见有谁拿喜服让我来试试？这喜服啊，可得讲究，大了小了都不好看。还有啊……”
  “霜霜。”他打断我。“你便这么着急与我成婚？”
  我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未等他回答，我又继续问：“你现在不愿与我成婚了？”
  “这自然不是……只是……”他面带难色，犹豫道。
  “我知道了。”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你当初的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而我，竟然傻傻地就记在心里了。罢了，这婚不成也罢……”
  “姑姑……”
  我摆手，叹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啊，强求得来的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缓缓起身，背着的手却忽然被谁抓住，他的声音闷闷的，仿佛在克制自己某种情绪一般，他说：“谁说是强求的？我自然是想要同你成婚的，可是，你刚剔除锁仙骨，昏睡了三日，身体还未痊愈，应当静养。再者说，这婚事还未筹备完毕，再过些时日吧。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盛大无比的婚礼。”
  ‘怕是这样你自己没有准备好吧？’我在心里暗自道，‘没有准备好要娶一个心爱但却有血缘关系的女子。你在害怕，你怕违反天伦但又舍不得放我走。你的内心一定很挣扎，一边想要娶我，一边却又不敢娶我。你在害怕，可我却等不及了！我心中那颗想要手刃仇人的心已经开始沸腾了！’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会是何时？”
  “快了。”他答，却不敢看着我，他看着窗外，看的入神，“快了，就快了。”
  
  而他的回答显然是在敷衍我。他所谓的‘快了’却没有那么快。从那日以后，彦知再没来过我这里，桃桃说：“太子殿下让我转告给姑姑，他要去魔界一段时间，回来也许就能跟你成婚了。他说，让你等着他，他会尽快回来的。”
  “为何事去魔界？”我问。
  “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好像，约莫是为了一个仙童，叫什么书来着，一直跟着太子殿下的。”
  “泠书？”
  “好像是……”桃桃点点头，递给我一碗刚盛出来的红枣莲子羹。
  这泠书不就是那个唯唯诺诺但心肠极好的那个仙童么？怪不得很少见到他。我吹凉一勺莲子羹，忽然又放下勺子，问道：“那泠书怎么了？怎么跟魔界扯上关系了？”
  “泠书好像被魔君抓去了，太子殿下去就他。听说啊，那个魔君长得奇丑无比，邋遢肮脏无比。他人不人妖不妖，脸上居然还有鳞片……额……”说话间，桃桃不禁抖上一抖，“还有一张大嘴巴，血红血红的，还有还有！还有两颗极其锋利尖锐的獠牙！有好多见过他的仙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估计是被一口吞了，哎呀，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邋遢无比？奇丑无比？鳞片？獠牙？
  这怎么听都跟我见过的那个魔君不是同一个啊？想到那个美人魔君，我就不禁犯花痴——那叫个细皮嫩肉！那叫个洁白无瑕！那叫个光滑无比！
  桃桃一声“姑姑！”，便把我拉回现实，“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我定定神，一本正经地朝桃桃说：“你听好了，八卦可以听，但要拣有营养的听。这种谣传，一定不能听信。那个魔君，应该拿细皮嫩肉、洁白无瑕、光滑无比这种成语来形容！知道了不？”
  桃桃嘴角一抽，垂着眼帘思索片刻，扯着嘴角问：“那怎么听都是一块五花肉啊？”
  好吧，这次换我嘴角一抽。
  五花肉，亏她想的到。
  
  “姑姑，我们这是去哪？还得幻化成男人的模样，难看死了……”桃桃嘴巴微撅，嘟囔道。
  “去凡间耍耍，你要不愿意，你现在还可以回去，我不强求你的。你要知道……”
  桃桃抢先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为什么你从剔完锁仙骨以后就这么喜欢这句话？只要能用到你都用上了，姑姑，我拜托你了，就此打住吧！这句话我听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饶过我吧……”
  “那你去不去？”我忽略她的一连串抱怨，直接问重点。
  “嘿嘿，我还没去过凡间呢，当然要去了。”这么短时间内，桃桃就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啧啧！’我暗自叹道，‘仙果然也是很难琢磨透彻的。’
  桃桃兴奋地在腾云上，东看看西望望。一炷香的时间后，我到了我的目的地。桃桃异常亢奋地冲在前头，不到一会，她就灰溜溜地窜回来了。她猫着身子，紧紧地挽住我的胳膊，低声询问：“姑姑，这凡人怎么都长的奇形八怪，你看！那个女的有八条腿，还有那个！”她指指那边的蜈蚣精，“那个人的腿数也数不清。真是太恐怖了！人间真可怕，我要回天界。”
  “哎呀！”我一脸不好意思地对桃桃说：“都怪姑姑方向感不好，怎么来到魔界了！”
  “什么！魔……”我及时捂住她的嘴，轻轻道：“你要是想活着回天界，就不要这么大声说话。我已经把你身上的仙气隐藏起来了，但是，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什、什么……什么正事？姑姑啊，我们来魔界能有什么正事啊？”桃桃那张漂亮的脸蛋扭曲地不成样子。
  “嘘！来帮彦知啊。”我浅浅一笑，朝那边正在买鞋子的蜈蚣精打招呼，“哎呦！好久不见，最近长了不少……腿嘛！”
  “你是哪个？”那蜈蚣精一头雾水，用着醇正的乡音问道。
  我装作熟稔的样子套近乎，“你忘记我了？我是之前住在你隔壁的那家的……你忘记了？嗯？”我实在想不出来能拿什么来搪塞她，便把问题推给她。
  “哦，”她意味深长地叹一句，“是蛇哥哥啊？几日未见，不曾想倒是英俊了不少么？”
  我呵呵干笑一声，“过奖过奖。”什么蛇哥哥？你姑奶奶我最讨厌蛇了！居然叫我蛇哥哥！那么多种妖怪，非得是蛇！“哎呀，这魔界变化真大啊，我都快认不得了呢！想说去找魔君问个好，却找不见去魔宫的路了。妹妹你给哥哥指个路，可好？”说完，我还朝她抛个媚眼。
  那蜈蚣精很是受用，“哥哥你的营养全长到脸上了，这么容易的问题，我拿膝盖都能记住。来，妹妹我来给哥哥你指路……”指路归指路，蜈蚣妹妹你干嘛在我身上捏来捏去？！唉……罢罢罢，能知道怎么去魔宫，被吃个豆腐也不算什么。
  “那当然了，我们家姑姑只有一个脑袋，可你有无数个膝盖，你当然能记住了……”桃桃像是忘记刚才的害怕，低声嘟囔着。
  “咦？这个小哥在嘀咕什么呢？”那蜈蚣精问道。
  我拉开桃桃，“谢妹妹指路，待哥哥从魔君那里回来，定来感谢妹妹。”
  “一定要来哦~”那蜈蚣精说完还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重重呼一口气，对自己说：“放松，不就是被女子摸一把么？不碍事不碍事……”
  桃桃低声对我：“姑姑，你见过断袖么？”
  “谁是断袖？！我要不是为了打听魔宫怎么走，我能让她占我便宜吗？我能吗？我为了救你家太子，我容易吗我？”听见那两个字，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被摧毁。不分青红皂白地朝桃桃怒吼一顿。
  “嘘嘘嘘！姑姑，你不要命啦！”桃桃赶忙道。“谁说姑姑你是断袖了，我说的是那两个男人……不对，男妖，你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看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你就不要看，害得我以为你在说我，害我失态，丢人丢大发了！”丢下这么一句话，我低着脑袋快速离开。
  桃桃反应慢了一拍，等我走远了才赶忙追我，“等等我，姑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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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身陷魔界 ... 
 
 
  到了魔宫大门口，捏了个隐身决避过门口的妖精守卫，直接奔大殿。桃桃紧紧扯着我的衣袖，嘴里还喋喋不休：“姑姑……我怕……我怕……”
  这时我也就纳了闷，平时桃桃的胆子虽不能说很大，但也不至于小到这种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