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王后

跃上马背，徐若桃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脆生生的声音划过夜空，惊起了齐昂的注意。他两只手抓着缰绳，将她圈在怀里。风里滚落的气味全部都是他的体香，怎么闻都是古龙香水的味道。
    齐昂将脸凑下来，搭上她的肩膀，不解地嘲弄：“你有自残的倾向？”
    徐若桃慢悠悠地扬起脸，眼神涣散，眼眶发酸，上下眼皮也总想亲密无间地并拢，脑袋像鸡啄米一样，上下起伏。
    其实，是她的老毛病要露馅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她只能通过疼痛刺激的皮肤勉强让自己清醒。睡意像一头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吞噬。
    齐昂早已看出了她的用意，反倒温柔地咧嘴笑着：“困了就睡，这种情况下，你还提防我做什么？真是不坦率啊……”
    她摇摇头，咬着牙喊：“不要，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无时无刻都需要提防……”
    齐昂点点头，像是肯定她的论断一样，腾出一只手托住她的脑袋，强迫她看向自己，“虽然你很聪明，脑子够清楚，但是漏洞太多啦。要不，现在为什么会在我的怀里？”
    飞驰的马呼啸而过，将他□□裸的调戏丢在风里。
    他真的是算计好了，不仅准备了马还准备了食物和水。甚至要了各个大门的通行印章，有了这些东西，他们畅通无阻。
    不消一个小时，已经到达了城外。
    想来，地塔纳虽然着急，却不能派人找一个大家都没有见过的女人，如果闹得太大反而会人尽皆知。万一传到穆尔西里那里又不免引起一场干戈，他不能因为徐若桃毁掉自己的国家。
    颠簸过后，齐昂隐约感到怀里沉下了一坨气体，他低下头，目睹了流着口水的睡脸。他埋进她的肩膀，扭脸就是一个偷袭成分持久的啄吻。徐若桃丝毫没有反抗，依旧是香甜的睡脸。
    齐昂扬起脸，迎住扑面而来的风，随即自语：“真是没有自觉的女人，嘴硬倒是真的。”
    为了不让她从马上栽下去，他不仅放慢速度，还加紧了双臂的力道。眼前一上一下的抖动中，徐若桃的脑袋好像一颗毛茸茸的冬菇，活泼地跳跃着。
    齐昂皱起鼻尖嗅了嗅飞在风里的味道，她的身上扬起一股淡淡的芬芳，像浸泡在露水中的花朵，期待着水灵灵盛开的刹那。
    大约离开苏美尔有段距离了，齐昂发现闪着微光的村落。伸手碰了碰徐若桃耷拉的脑袋。她吱唔了一声，却并没有醒过来。
    她的弱点如此清晰的暴露在了齐昂的面前，一个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逍遥到现在？
    这么长时间，无论她身边睡过怎样的男人，都是这样无所谓的状态。与其说那些男人忍耐力超强，还不如说她的运气超好。明明是漏洞百出的命，却愣是没有人钻漏洞。
    齐昂跳下马，抱起马脖子上昏睡的尸体。走进一家还亮着烛光的旅店，热情的店家手舞足蹈地冲出来招呼他们，一个劲儿地鼓吹自己的房间如何干净整洁。
    齐昂懒得抱着徐若桃走太远，决定在这个地方休息一晚，等到天亮了再说。昏睡不醒的徐若桃简直就和死人没两样，沉得要命。他把她丢到大床上，眼瞅着在本能反应的驱动下，她麻利地钻进毯子，将脑袋埋进看不见的黑暗里，睡脸倒是天然无害。
    他揉着酸痛的胳膊，盯着床上那滩不明物体。
    真不知道地塔纳以何种心态抑制每天晚上意乱情迷的冲动，难道欲望这个东西会输给了爱情？
    齐昂亮出洁白的牙齿，自嘲般笑了起来。在徐若桃的身上，他总会看见超乎想象的东西。既然无法用常理解释，他只能暂时阻止了莫名其妙的苦思冥想，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掀开被子靠了上去。
    感知到温暖的体温，徐若桃翻了个身，随即伸出手臂圈住了齐昂的脖子，并且含糊不清地咕哝：“穆尔西里……”
    分辨出话语里粘稠的思念，齐昂直起脖子，粗暴地扳开了她的手。他望着眼前的睡脸，不禁为自己的嫉妒感到诧异。
    简单的夜晚就此结束，徐若桃首先从梦里醒来。她推开齐昂的大脸，揉揉酸痛的腰。虽然学过马术，但是骑马还是她不喜欢的活动之一。每次颠簸起来，都是没完没了的疼痛。
    她偏过头，视线撞到了齐昂的脸。
    这个家伙，难道把自己当做抱枕了？
    居然死死地搂着她的大腿不放。
    徐若桃嫌弃地甩了甩，圈起腿把脚丫子抵在他的额前，狠狠地踹了上去。嚷道：“起来！恶心人的家伙。”
    对方只是艰难地翻了个身，便没有了下文。只有手指流畅地滑过徐若桃的大腿，勾住了小腿。
    “快点起来，你以为你在观光啊！”徐若桃再次踹了上去，双脚并用。齐昂一个趔趄滚到了地上，脑袋撞到地板的那一刻，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粗糙的石头地板传来冰冷的温度，他哆嗦了一下，仰脸直起身，望着床上幸灾乐祸地笑脸抱怨：“先不说昨晚我发挥了多大的绅士风度把一睡不醒的你搬进了屋。单是你那庞大的身躯对我的肩膀造成的负担，就足以让我对你发火的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受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
    虽然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依旧没有获得徐若桃应有的重视，她只是撇了他一眼，便爬下了床，果断地丢下了自己的背影。
    “虽然你的思维我暂时还搞不清楚，但是，绝对有阴谋。我才不会感激你，免得被卖了还要给你数钱。”
    齐昂大清早就被徐若桃倾倒的冷水泼得体无完肤，整个人呈现出废人状。他黏糊糊地滑过去，攀上她的肩膀，并且软绵绵地揽住她的腰，呢喃道：“早知道我就袭击你了，没准现在正咬着被子求我负责呢！”
    “屁！我才不会那么懦弱，要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把你杀掉，然后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徐若桃捏住他的手背，拎了起来，嫌弃地眼神被窗外的阳光打磨得刚刚好，五光十色的样子。
    齐昂再次碰壁，干脆直起身，淡定地晃晃头，绽开一朵恬淡的微笑：“真是无趣的人啊，你不会提前更年期了吧？”
    “扯淡！”徐若桃骂了一句，随手拿起一块毯子飞上了他的脑袋，“以后不要和我睡在一起，想发泄去找别人。”
    “我没准备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啊？”他扒开毯子，茫然的脸顿显无辜。
    “相信你才有鬼嘞！”她的白眼利索地砸过去，如果有冥界的眼睛一定可以看见他的满头包。
    她走回床铺摸索自己的衣服，嘴里还有喋喋不休地咒骂溢出来：“你要是没有想法，为啥脱我的衣服？明明就是灰太狼，非要把自己伪装成喜羊羊，你这是要恶心谁？”她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齐昂已经彻底被骂醒，连睡懒觉的冲动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他抓起大衣，披在肩头，望着在镜子前龇牙咧嘴的徐若桃问：“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先不走了，你身上有多少钱？咱们开一个蛋糕店吧！”她转过身，撩开长了一个水泡的嘴唇，嚷道，“逃跑的生活太不适合我了，压力太大，上火了都。”
    齐昂被她的发言刺激到，整个人进入静止状态。明明刚才是水火不容的气氛，居然瞬间堕落成小夫妻的抱怨。
    他恍惚着走过去，伸手覆上她的脑门，在确定了温度后嘀咕：“没发烧啊，怎么脑子不清楚了？”
    徐若桃扔开他的手，不太情愿地解释：“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苏美尔，只是不想待在地塔纳的身边而已。我知道，你身上一定带了不少钱，借给我，我要开蛋糕店。”
    “喂！大姐！”齐昂哭丧着脸，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你要搞清楚，这里是3000年前的古王朝，哪里会有蛋糕这种物体？”
    “就是没有才要做啊？”徐若桃根本没有打算在齐昂的身上浪费精力。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有些冷清的市场。
    “我问你，你要拿什么东西做蛋糕？”
    “烤箱啊！”
    “这里哪有这种东西？”
    “自己做！”
    “用什么做？”
    “铜！”
    齐昂已经彻底对这个话题失望了，他倒回床上，手指下意识地捏着怀里的香囊。那里有地塔纳给他的所有钱，这个地方的货币交流很有限，他本来打算到赫梯之前将这些钱兑换，换成货物到赫梯去卖，这样就可以实现一种流通。但是，那个没有常识的女人居然要在这里开店，还是蛋糕店。
    见他没了质疑，徐若桃走过去，摊开手：“钱给我！”
    齐昂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摇头：“不给，这个是我的，怎么能让你随意挥霍？”
    “我会还给你的，加双倍利息。”徐若桃将双手往他的面前拱了又拱。
    齐昂扭过头，死死地攥着怀里的东西。
    “你相信奇迹吗？”徐若桃收回手，换了一种说话的语气。
    “不相信。”齐昂斩钉截铁，顺便翻了一个身。将香囊压在身下隐蔽的位置。
    徐若桃扑到他的身上，毫不避讳地将手掌伸进他的怀里。齐昂反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丢在床上。她马上迂回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他慌忙翻身，却被她的手缠住，纤细的手指环住他的腰，滑至胳肢窝附近。一阵没有章法的瘙痒过后，齐昂已经泪眼婆娑地败下阵来。他瘫在徐若桃的大腿上，仰着头，苦笑。
    “男人哪有这么小气的？”徐若桃掂了掂手里的战利品，随即抛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齐昂有些不满地摸着自己几乎要笑破的肚皮，抗议：“你以前就是这样不矜持的？”
    “姐生来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她挥挥手，阴险地炸开了脸。
    陷在大床里的齐昂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身下。虽然不是全部重量都压了下来，但是徐若桃的眼前还是出现了阴影。她眨眨眼，无辜地问：“报复？”
    “你从了我，钱就不用还了！”
    “怎么听着像是我要卖身葬父一样！我的老爸和老妈早在很多年前就入土为安了。”
    “这是警告！”
    “听不出来，只觉得可笑。这么长时间，你要是对我有兴趣早就扑过来了，你跟我差不多，都不懂得矜持的方向啊！”
    徐若桃微微仰头，清淡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和欲望有关的东西。
    齐昂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拂过她的脸：“兴趣这种东西该有的时候就会有啦！干嘛分时间？”
    “不过，你想清楚，是双倍的利息重要，还是我重要？你更爱钱吧！”
    “两者不能兼得吗？”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同样读不出关于欲望的一切。
    “小心不得好死啊！”徐若桃终于伸手挡开他的脸，直起身。她握着那个已经被捂热的香囊，跳下床。
    还不忘回头冲齐昂飞了一个媚眼，“我会好好利用的，因为我相信奇迹！”
    她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背影似乎唱着一首悠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