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王后

35 第三十五章 逃亡者的镇魂歌


又是一个阴雨天,空中厚重的云几乎要压塌视线。残破的天空被一块块丑陋的乌云填补,随时都有破损的迹象。
    徐若桃依偎在窗口,极目远眺。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既无生机又无欲望。她扬着头,心情极度平静,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
    身后传来地塔纳的脚步声,现在,即使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人的节奏。到底是多么无聊的人生,要用研究一个人的习惯来填满。
    “窗边凉,到里面来吧!”他牵起她的胳膊,像搀扶老年人一样小心翼翼。
    徐若桃没有说话,顺从地挪回大床,钻进被子。露在外面的半个脸却没有一丝表情。
    “刚才齐昂说,你的身体恢复不错。很快就能痊愈了!”他伸手拍拍她的头,像哄孩子一样细心。
    徐若桃挑着眉毛,心里却是大大的不满。她翻了个身,躲开他的爱护,随即将后背贴上迟迟未散去的热情:“你不会也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吧。”
    身后的气氛是沉闷的,地塔纳并没有回答。他不喜欢徐若桃这种过分犀利的语气,每次都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耐心。
    “我发过誓,这一生只为穆尔西里一个男人生孩子!”她的背影轻轻耸动,吐出的话语却冰凉可怕。
    地塔纳抽回落在她肩头的手,轻轻叹气。
    事到如今,他依旧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她的认同。而且自从那天晚上目睹了她的眼泪,他就再也不敢贸然抱她。他只是单纯不想伤害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徐若桃不想知道他的心思,依旧不依不饶地嘟囔:“总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疯,然后变成一个废人。”
    地塔纳终于忍无可忍,他扳正她的身体,态度恶劣地嚷:“赫梯王已经撤兵回哈图萨斯了,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叙利亚,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固执什么?”
    这是徐若桃将近两个月才听到的关于穆尔西里的只言片语,虽然是这么凄惨的话,但是足以证明他还好好的活着,能走能跳。所以,她的表情即刻明朗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死灰复燃。
    地塔纳看到她的转变,表情马上回归了冰块的级别。他拉起她的身体,牢牢地套进自己的怀里,嘴里还不厌其烦地嘟囔:“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弃你于不顾,我会好好爱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他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徐若桃撑开手臂,圈住他的后背。嘴里吐出来的言语却是关于另一个男人。
    地塔纳被她敏锐的感觉惊到,暂时没敢开口讲话。
    “是不是你把我的尸体之类的东西给了他?然后说我死了!”她没有松手,反而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一直认为,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的理论是不会成立的,既然人家喜欢抢了就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假装矜持?她的地位和能力,已经不足以保护她的嘴唇和身体。唯一能够保护的只有那颗摇摇欲坠心而已。
    “我知道,你肯定会对他说我已经死了,再加上杰西卡的添油加醋。他一定会以为我在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大家不受战乱之苦,或者为了自己的清白自杀了。其实,以我的性格一时冲动的时候还是会干出这种辉煌的事情的。”徐若桃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望着已经漏洞百出的脸。
    既然说了出来,隐瞒也变得再无意义。穆尔西里可能已经回到了哈图萨斯,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之间即使有再强烈的羁绊也已经无济于事。命运可以轻易斩断爱情,更何况是王者的爱情。
    地塔纳垂下头,淡然的眼神里已经豁达了很多。
    “我把你的骨灰给了他,他打了我一拳,然后抱着放骨灰的盒子走了。之后,你的随从也都被我放了,他们就撤兵了。”
    “是齐昂出得主意吧!”
    “嗯!”地塔纳点头,果然瞒不过她的眼睛。那直觉,准确的可怕。
    徐若桃收回眼神,推开他,慢慢倒回被子,冷冰冰地说道:“我困了!”
    地塔纳望着她已经闭上眼睛的脸,心情依旧没有好转。一旦提及穆尔西里的事情,她就表现得过分冷静和严肃。虽然是坚强冷酷的脸,看起来却布满了悲伤。
    房门合上后,徐若桃睁开眼睛,她的心正在抽痛。虽然知道杰西卡不是什么善良的角色,但是她是雷洁普的真妹妹,她是奶奶的亲人。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狠下心来和她好好的较量一番,因为她欠了她一个身份。
    或许,留在叙利亚是她面前最宽敞的路。做一个被地塔纳呵护的幸福女人,远比想方设法跑回穆尔西里身边来得容易。但是,她不想为奉献了自由和理想的爱情画上莫名其妙的省略号。至少,不应该由她结束。
    徐若桃直起身,扭身望着窗外。那扇窗子,是她与外面世界的唯一接触。所以,她鼓起勇气,再次用床单拧了一根粗壮的麻绳。还好,最近都在筹划着逃跑,提前向地塔纳要了很多床单。
    她把拧好的床单绳垂下窗口,尾端刚好掉落在窗下的大叔的枝干上。如果不出意外,她会顺利地沿着绳子落到树枝上,然后再从树上跳到地面。这个过程因为地处僻静不会被发现,只要有勇气,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机会只有一次,不容犹豫。徐若桃攥紧拳头,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助威,就当做是火力逃生好了,危机感还会强一点。
    她攀下窗户,将剩余的床单绑在手腕和手掌上,利用布料的摩擦力降低下滑速度。但是,漫长的距离将她的手掌磨得通红,灼热的疼痛也渐渐浮出脑门。几次摇摇欲坠和随风飞舞后,她终于落到了树干上。虽然手掌已经红肿,但是心情却格外晴朗,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利索地翻下树干,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滑下来的姿态优雅的像一个跳水选手。
    逃生计划圆满成功,徐若桃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禁锢自己的窗户,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她调转身,准备往身后的草丛中闪人。
    但是,悲剧就在此刻发生了。她忘乎所以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进怀里,略微熟悉的体温已经昭示了前功尽弃的绝望。
    她慢慢调转头,拢了一把懒惰的头发,随即喷出滚烫的笑脸,做无辜状。
    “嗨!逃跑王后!”齐昂松开她,友好地打起招呼。他凝在脸上的笑容无论从何种角度都看不出所以然。
    徐若桃伸手揽住他的肩,勾肩搭背地恳求:“就当做我是阿飘吧,一缕香魂而已,反正外面的人以为我死掉了……”
    “no,no,no!”他伸出手,拖住徐若桃即将逃脱的胳膊,“怎么说小陛下也待我不薄啊,我怎么能看着你犯错误呢!来,和我回去吧!老老实实做小陛下的爱妻不是挺好的嘛,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无所事事地被养得白白胖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呢!”
    “放手!”徐若桃的脸瞬间垮塌,她弹出眼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不是一般的女人受不了猪一样的圈养生活。”
    但是,瞳孔里的齐昂还是挂着映像派的笑容,朦胧地眯着眼睛,抖动的睫毛倒是甩出了清新脱俗的味道。
    徐若桃郁闷地挣扎着,却发现这个家伙力气大得吓人。她咬咬牙,屈辱地低下头,做了一个作揖的行动:“求您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
    “我怎么舍得看着你死呢?”齐昂勾起她的脸,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泻千里,“女强人不适合你,还是做贤妻良母有前途。”
    天空已经落下了余晖,徐若桃焦急地瞪着眼,抬头观察着阳台上的动静。再过不久,地塔纳会来找她吃饭。到时候,自己落跑的事实还不被曝光?早就说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豁出去,结局定会惨不忍睹。她攥紧拳头,拱起来的眉心像炸弹一样抖动:“说吧,你想要什么?”
    “嗯……”齐昂顺从地陷入沉思,将落日的余晖收进笑容里。他慢慢扯过她的肩膀,贴上她的脸,本该余音绕梁的声音吐出得却是惊起鸡皮疙瘩的呼唤:“呐!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徐若桃挑起眉,不卑不亢地瞪着他。
    他的指尖温润地滑过她的眉心,熨平凸起的纹路:“不要紧张,你一定办得到的。”
    徐若桃垂下头,甩开暧昧的眼神。
    要知道,眼前这个摸不清楚想法的混蛋,永远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齐昂耸耸肩,放松了拉着她的力道。他的手滑过她的脸,揉捏着垂下来的头发。眼神在徐若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游走,带颜色的眼睛仿佛老鸨在选头牌。
    徐若桃被看毛了,削上他的脑门,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犀利□□?”
    “嗯!是的!”他突然莫名其妙地严肃起来,嘴角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我在问你,你要怎样!”徐若桃叉着腰,形状像一把老式茶壶。她瞪着他,眼神宛如金刚石。
    他晃晃头,好像脑袋出毛病一样,自语般呢喃:“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要你怎样?干脆先欠着好了!”他绽开清丽的微笑,牵起她的手。
    “什么意思?”徐若桃不解,望着已经拉着她钻进草丛的背影犯嘀咕。
    齐昂回头,紧了紧手心里的力道,回答:“就是还没有想好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向你索取。这个约定,你要记一辈子哦!”
    “恶心……”徐若桃做了一个丑陋的鬼脸,对着他的背影一阵张牙舞爪。
    齐昂反倒善良地按下她的头,在草丛里藏好,凑到她面前小声道:“稍安勿躁,咱们天黑了再行动。”
    徐若桃捕捉到他的伪善,却不免心生疑惑:“难道你要和我一起逃跑?”
    “当然!”他扬起头,一副舍我其谁的阳光表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儿啊!”
    齐昂的解释已经调足了徐若桃的胃口,她闭紧嘴,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黑暗笼罩了苏美尔的天空之后。徐若桃的逃跑事件终于露馅,大家奔走相告,争相找寻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
    齐昂贴着她的耳朵,嬉皮笑脸地嘟囔:“大家都没有见过你,怎么找啊!小陛下这次可要大发雷霆咯!”
    徐若桃不说话,她望着急匆匆的人形,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毕竟,地塔纳并不是坏人。如果不是先入为主,或许,当然只是或许,她会因为他的寂寞而留下来陪他吧。怎么说,爱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夜已经深沉,没有月亮的日子,天空像一张血盆大口,吞掉了许多光亮。完全黑下来的天,像极了恐怖电影的前奏。
    齐昂拉起徐若桃的手,小声道:“走啦!后院的小门那里我留了马。”
    徐若桃弱弱地跟在他的身后,不禁诧异,这个家伙一直都没有打算留在这里,并且算准了她会逃跑,最重要的是,打从一开始,他就是要帮助她的。这样良好的行动力,反而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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