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第19章


他将外衫往明珰身上轻轻一围,将她背部与手臂遮盖,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姑娘,穿上这个就不用担心了,现在你可以告诉在下芳名吗?”明珰知道他是笑自己的裙裳破损,连右侧的雪藕般的手臂也露了出来,羞恼中拿起胸前所挂的铁哨,鼓气连吹三声。哨声有穿云渡月之势,那男子听闻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悠悠道:“阵势挺大,本少爷不奉陪了!后会有期!”说完摘下落在她发间的一朵梨花嗅了嗅,再携剑疾走几步蓄起轻功,几个纵身后如白鹤般从西园另一侧山坡翩然离开。
  匆匆赶来的叶昀等人见到面色绯红眼中含怒,身上还披着似乎是男子青色长衫的永乐郡主,一时怔忪得说不出话来。
  
☆、第十九章  尺素椿萱心
  莲菁来到水曜城的第二晚,辰宁将其带到一个隐秘的地下室,称有要事相商。
  “其实,我也是你的亲人啊。”辰宁走近莲菁,颤声道。
  “亲人?”莲菁一脸不信地望着正向她微微张开双臂的城主。
  辰宁搂过莲菁,拍着她的肩膀道:“你长得酷似任曼雪,当初我就怀疑你的身世,但这点与阿滢之死颇有矛盾。直到发现你的手臂中央有紫莲的图形时,我突然想,或许当年我们都错了,死了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阿滢。阿滢不但没有死,还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莲菁吃惊地看着他:“难道,我的双亲是辰定城主与任夫人……我以为自己无父无母,是个普通的孤儿……如果是这样的话,您是……” 
  “我是你的亲舅舅啊!”辰宁悲伤道,“你的手臂上那朵紫台莲,是你母亲亲手文的。我看到纹身的第一眼,还替大哥感谢苍天。我再联想到当年任曼雪在家宅中修了一座莲楼说是亲自抚养你,口口声声不让太多人接近你,就觉得异常奇怪。后来听说你死了,我们悲哀之后,也将此事淡忘,没想到你会再次出现。”
  “您不能单凭我的血有无灵力开启地宫之门,就枉自猜测我的身世。”
  “好,我让你心服口服。”
  辰宁道:“我这里有两封信,你可要看清楚了。”他将莲菁带到内室,把信放到莲菁面前的桌上。莲菁抽出其中一封信,急忙打开,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写着,字迹有些潦草。
  “曼雪:
  吾得爱妻,乃平生一大幸事,本应该爱之惜之。然妻闷闷不乐许久,方知汝奉岳父之命屈嫁。爱女阿滢,年方七月,玉雪可爱,不想吾不慎遇袭,大限已近,望汝好生管教,辅助其继承城主尊位。
  夫:辰定
  五月初三”
  莲菁心道:是爹给娘的信,爹临终不久前写的。
  莲菁的脸色有些变了,她再打开第二封信。
  “夫君:
  我已托人将阿滢送到一个好的去处,她无需知道自己的身世。阿滢右臂上那朵紫台莲是我父亲家族的标志,她脖子上的长生锁可保她一生平安,拥有自己的快乐。
  妻:曼雪
  五月二十一”
  辰宁道:“白纸黑字,又有你身上的紫莲为证,你现在应该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世吧。”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辰宁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
  莲菁身子一僵。
  “你难道不想再次见到你的师父还有你的朋友吗?”辰宁又道,“何况杀你母亲的仇人还活得好好的,你还见过他好几次呢!” 
  莲菁道:“是谁?”辰宁咬着牙一字字道:“端、木、立、言。”他望着莲菁面色苍白,樱唇抖动的样子,冷笑道:“他也是参与杀害我大哥的凶手之一。”
  莲菁忙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辰宁道:“他与你母亲少年时便相识,你的祖父将你母亲嫁到水曜城,他得不到我大嫂,自然迁怒于你的父亲。你知道端木最擅长的是什么?”见莲菁不答,他又道:“是暗器。我大嫂和二哥为你父亲装殓时,发现他的头顶部插有细小金针,这是端木的‘金盏菊’针。”
  辰宁道:“你父亲过世后,端木依仗自己的身份,逼迫你母亲下嫁于他,你母亲固是不从,准备与他同归于尽,可她离开水曜城就再也没有回来。”
  莲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城主,请你帮我一个忙,让我回飞星阁一趟。”辰汐道:”傻孩子,别见外,叫我舅舅便是。”
  “舅……舅舅。”
  “菁儿,你现在斗不过端木,因为你姑姑的莽撞,端木可能会怀疑你的身世,你还是住在这儿安全。”
  “请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我只想查出母亲失踪之谜,求求您。” 
  辰宁道:“眼下我倒有个法子,我推测端木要血颜不是为了救小汐,一定另有他用。将你有血颜的秘密告诉端木,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莲菁道:“你准备写信给他?”辰宁摇摇头,道:“我的话他未必全信。他既然有心骗辰汐,我不如将计就计,将辰汐有血颜医治的事无意间透露给他的耳目,装作给他的一个惊喜。”莲菁惊道:“你身边有端木阁主的卧底?”
  “端木立言诡计多端。”辰宁恨恨道,“从辰汐十年前给我寄的第一封家书起,我就怀疑那封信被人悄悄拆过。因为辰汐在封笺时有个习惯,信封口左下角指甲盖宽处从不涂上糨糊。此后我学乖了,每封家书都是大而化之,才能不让端木怀疑我,这样她回水曜城的机会就会增多。”
  “辰汐……姑姑她,知道吗?”
  “你姑姑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心维护端木,却始终不信我的话。哼!在她心中对你母亲很是尊敬,而端木不忘任曼雪正是至情之人的表现。不过既然小汐带你来见我,说明她对你有亲切感,今晚我只带你一人来此,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小汐。”
  “端木对我减轻防备后,我可以自由出入飞星阁很多地方。六年前我随辰汐来到玲珑小筑西面的旧书楼,小汐本想整理一下旧字画,却不知另一个人竟然偷偷在那里寻找东西,正好楼下有人问小汐和我有没有看见一个人闯入楼上,我替那人遮掩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替那人遮掩?”
  “因为那个人是我身边人。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知道秋痕楼是任曼雪昔日住过的地方,她来是想为端木找到需要的东西。可惜没找到。”
  莲菁沉默了许久,才抬头道:“舅舅,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辰宁唇角一弯:“一个字——等。”
  
  【注】“尺素”:书信。“椿萱”:父母的代称。椿,指父亲;萱,指母亲。
  
☆、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否
  明珰出了桐竹院门,坐在驿站提供的马车内,沿途心里将辰方远骂了不下三百遍,不知不觉于当日午间抵达南越王府。
  当郡主乘坐的车马行到南越郡都近郊时,已有南郡王近侍驾驭的宝马香车前来迎接。
  明珰平安归来,南越郡王自然喜上眉梢,立即修书给水曜城。几日后城主辰宁复信,先以儿子辰方远未能亲自陪同郡主回府之事致歉,后又提到置办彩礼诸事,末尾留下“十月初六风光迎娶永乐郡主凌氏”的承诺。掐指一算,离婚期还有近三月。
  两日后,明珰与阿喜做男装打扮同去炎京逛街,午时来到当地较有名气的一家“清凉居”喝冰镇莲子羹,便衣侍卫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坐下。一听要点冰镇莲子羹,店小二笑道:“客官来得真巧,冰镇莲子羹还剩最后一碗,待会就上。”刚坐下不久,小店里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明珰望见楼下一个白衣公子手执鸟笼踏入门槛,也没细看,视线就转向窗外。老板忙笑脸相迎:“这不是特使大人吗?稀客稀客,楼上雅舍有请。不知您这回想点些什么菜?”那公子一旁跟随的小厮道:“我家公子还是喜欢你店里那几道招牌菜,一样来一点。对了,还有冰镇莲子羹一碗。”小二道:“好嘞,莲子羹立刻就上!”那公子与小厮坐在离明珰与阿喜两丈远的对面雅座。
  小二先进伙房,又绕道来到明珰面前,恭恭敬敬端上一大碗羹与碗碟,弯腰赔笑道:“客官不巧,今日的莲子羹不够,给您换成雪梨羹如何?”阿喜不悦道:“你这小店分明诓人,刚才不是说还剩一碗?你就这么欺生?”小二努努嘴道:“客官,您二位有所不知,那位公子是炎京城中的贵客,本店可得罪不得。”明珰扇了扇折扇道:“他身份再大,能大过南越郡王?”小二叹道:“说不定南越郡王都要对他客气三分。”明珰哼了声道:“到底什么来历?”
  “他是西陵郡王的特使。”小二低声道。
  西陵郡王凌礼寒是当朝皇帝的嫡亲兄弟,从辈分上论,他是南越郡王凌礼丛的堂兄,即明珰的堂伯父。此人性格独断专行,颇有政治手段。
  明珰秀眉上挑道:“哦?你倒是挺清楚。”心道:我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此人?
  小二道:“半月前的盂兰盆节期间,本郡都的旺运赌坊突然来了一位很能输钱的公子,一连三日输了七百两纹银仍旧言笑自若。他赌钱的方式很普通,不过是用两粒色子扣在碗里比大小。赌坊老板获利欢喜之余亦检查过每一粒他用过的色子,色子未灌水银未藏铁钳铅块,也许他是故意为之,但连几位精于赌博伎俩的赌场老手也未能察觉。引起南越郡王幕僚的注意,才查出他的身份。”明珰淡淡道:“那个输钱的败家子,就是喝莲子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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